“时间很紧啊!至少得坚持十天时间。”
杨潮看着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强攻的虏兵,心里不由想到,在这么紧张的时刻,杨潮依然坚持让西北两面练兵,就是因为心里很清楚,如果一万虏兵要强攻海州,自己很可能守不住。
哪怕居高临下,哪怕拥有坚城,可是手里没有敢战之兵,一切都是枉然。
而且杨潮还隐隐有些担忧士气的问题,虽然这几天,因为困守孤城,士兵作战意志反而更坚定,可如果被一直围困,时期迟早要出问题。
上次士兵思乡的情况,给杨潮上了一课,士兵不是铁打的,人心都是肉长的,都是有情绪的。
所以段时间内,杨潮没有可战之兵,时间一长士气又可能出问题,因此十天时间是一个合适的时间,到时候勉强能够让海州民壮有些纪律,那时候也许自己该视情况,主动出击。
所谓困守孤城,久守必失,防守也不能被动的防守,防守也应该主动,时不时出城偷袭一下,这是有助于提升自己的军心士气,同时打击敌人的意志的,如果死守的话,往往防守的人先受不了长期的压力。
也有军官建议杨潮出城夜袭了,那就是王璞,昨夜他就受不了想要偷袭,被杨潮骂了出去。
手里就只有五百八十多个人了,一个萝卜一个坑,是损失一个就少一个,这些经过一年多训练的老兵,是不可能很快练出来的,因此在没有机会的情况下,杨潮是绝对不会舍得拿自己的精锐出去冒险的。
虏兵一大早就开始集结,当然主要方向还是东南两面。尤其是南面,这是虏兵的主营,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杨潮判断虏兵在这个方向至少囤积了四千兵力,而其他三面兵力就少多了。每一面差不多都是两千左右的样子。
很显然,南面是虏兵的攻击重点,也是杨潮的防御重点。
杨潮亲自坐镇,李五六弓兵、王璞的步兵,至少一半精锐都布置在这里。
看着城下虏兵开始行动,多打一百辆盾车开始向城墙逼近,后面跟着精锐的步兵,然后还有骑兵缓缓压过来。跟仓库时候遇到的情况别无二致,只是规模上比那时不可同日而语,仅仅是第一波攻击,虏兵的兵力就至少千人。
杨潮深知,时间拖的越久对自己越不利,但是同样对虏兵也不利。
他们悬师远征,显然是不可能有援兵的,而且没有任何的援助,海州城附近早就被搜掠一空,显然他们不可能在附近找到足够的粮草。因此虏兵更想速战速决,甚至不愿意拖延十天以上。
相比之下,杨潮虽然也不想拖得太久。但十天是没有问题的,至少粮草可以支持一个月时间,这就是地利。
虽然坐镇在瓮城楼上,但是并不需要杨潮指挥,打仗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稀奇,此时的几个军官,完全知道该怎么打,怎样安排进攻对自己有利。
“都听好了,不要留情。给老子狠狠的打,要么赢。要么死!要是鞑子进了城,就算不杀你们。也会抓去辽东做奴才,白天要给他们种地,还要伺候鞑子睡觉。不知道吧,那些鞑子,一个个可最喜欢年轻男人呢。被抓了,就等着烂屁股吧。”
王璞大声嚷嚷着。
其实从昨天开始,杨潮就开始跟士兵讲明白处境,让他们知道已经被包围,要么打败鞑子,要么就有悲惨的命运,就像杨潮跟李瑞说的那样。
杨潮同样告诉过自己的军官,也让军官如此鼓动士兵,可是杨潮的话到了这些军官嘴里,立刻就经过了篡改,变本加厉,竟然成了鞑子都喜欢男人伺候,这让这些不明所以的青壮汉子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坚决不能接受这种结果,哪怕死都不能给人玩弄。
其实士兵私下里谈论的更离谱呢,包括鞑子每顿饭都要吃人之类的,鞑子之所以来抓人,就是为了吃的,他们吃人跟吃牛羊一样。
人类对未知恐惧的应对本能就是仅仅的聚集在集体之中,因此人类历史上,很多被长期围困的城池,仅仅是靠着百姓就能坚守,正是因为这种人类本能,反而是野战中,从未听闻能够相持几个月的战例。
所以全世界的农耕民族,基本上都选择了修建堡垒,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虏兵训练有素,很快就通过了护城河,城墙上的鸟铳和虎蹲炮已经开火,但是与往常不一样,这次虏兵竟然没有选择弓箭压制,而是全速通过护城河,然后就开始展开阵型。
通过运河上的狭窄通道,虏兵开始分散开来,显然他们是希望展开兵力,用最大的打击面攻击。
步兵全部通过了运河,虽然付出了几十人的代价,但是还没有伤筋动骨。
以盾车为掩护,一直前进到二十步,并且展开成一百丈的宽度,这时候躲在盾车后,逃过虎蹲炮和鸟铳打击的弓手们才开始弯弓搭箭,想着城墙上射箭。
二十步的距离,让虏兵的弓箭拥有莫大的威力,顷刻间就造成了明军的伤亡,最重要的是压制住了城头的火力,让明军不敢探头。
这时候第二波虏兵开始过河,十多个扛着长长的梯子,快速的奔跑。
虏兵这是打算直接攻城,不给自己丝毫喘息的机会啊。
但是李五六显然很精明,打击盾车没有收获多少战果,同时很清楚这些攻城梯才是最有威胁的目标后,立刻就调转枪口,冒着虏兵弓箭的箭雨,开始射杀那些扛梯子的包衣。
第一架梯子,刚刚踏上沙袋通道,立刻就被杀死了几个人,然后一群人就摔倒在地,但是他们不敢停留,立刻就站起来,抬着梯子继续往前跑,可是很快第二波铅弹就打了过来,又被射杀了几个,接着又有第三波,第一队包衣在第三波打击后,就死伤殆尽,要么直接被打死,要么就受伤躺在地上哀嚎,翻滚。
但是虏兵的态度很坚决,后面的包衣抬着梯子依然络绎不绝往前。
杨潮还看到,有人抛下梯子试图逃走,立刻就被后面的骑兵射杀。
这些抬梯子的包衣,此时是最惨的一群人,被前面的明军和后面的鞑子两面压迫,这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妈的!”
李五六狠狠骂了一句,他又看到一个手下被人虏兵射死,心里恼恨这些射术惊人的虏兵。
但是他分得清轻重,依然坚持着阻挡这些梯子。
王璞趴在城垛上,似乎对虏兵的箭雨不屑躲避,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看虏兵的弓手,而是看着那些抬梯子的,他倒是希望这些人能攻城,不然自己都没机会给虏兵交手。
杨潮冷眼看着,知道虏兵攻城,是无可避免了,最终能不能挡下虏兵还是要看短兵相接的结果。
之前能阻挡一时是一时吧。
虽然包衣一个个被射杀,但是总有幸运儿能过河,一架,两架,很快就有十张梯子被包衣抬过了河,然后包衣将梯子那些盾车后面,这才大口喘着气,庆幸自己又活了下来。
虏兵大概觉得十架梯子就够自己攻城了,因此暂时停了一会。
然后有盾车掩护,包衣再次抬着梯子向前,旁边两侧盾车后的弓手负责向城头射箭压制。
虏兵的作战经验极为丰富,配合密切,包衣抬着梯子很快冲到城墙下,立刻就架起梯子。
但是爬梯子蹬城,就不是这些连甲都没有的包衣的任务了,一直掩护他们到城墙下的盾车后面,立刻就跳出来几个披甲战兵,顺着梯子就往上爬。
他们嘴里叼着细长的清刀,这些清刀跟明军的腰刀类似,刀身略微弯曲,带着不太明显的弧度,但是比明军腰带要窄要细一些。
虏兵爬梯子的速度很快,但是当他才爬到一半,就有明军从垛口推下石头,但是虏兵运气很好,石头没有砸到他,而是砸到他头顶的梯子,弹开了,只把梯子砸的歪斜了一些。
虏兵继续爬,但是他的好运气结束了,因为他头上出现了一个铁锅,漆黑的锅底上还沾着油污,最重要的是,这些油污上不时有火苗窜起。
铁锅很快翻转,一锅带着火的滚油,就浇了下来。
滚油当头浇下,虏兵嚎叫着从梯子上掉了下去,而且他一时还没有死,在地上翻滚哀嚎,好长一段时间才安静下来,这种惨烈,让后面的虏兵一时犹豫着,竟然没有再次攀爬梯子。
这时候第二架梯子也架了起来,又有虏兵攀爬上去,似乎只是在试探,只有一个网上攀爬。
而虏兵头顶的城墙上,正冒着一股股浓烟,不知道的还以为海州城着火了。
“快快快!这边!”
李五六打声招呼着他身后不远几个正在烧油锅的民壮。
锅早就已经烧红,就等虏兵攻城了,像这样的大小不一的铁锅,此时城头上足足有一百多个。
在李五六的催促声中,几个民壮抬起连着铁锅的木柄,将铁锅抬起来慢慢往城垛口走去,然后将铁锅慢慢推向垛口,小心的伸出城外,然后一翻,一锅滚油就浇了下去,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