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言诚却没像言小鱼一般无措，他很是自然地扶了一把要下车的言小鱼，叮嘱他慢些走别摔着。
这次还是在医馆外面停车，言山依旧跟李大柱陪着言顺去看病。反正这买东西讲价什么的，他们这些爷儿也不在行，也乐得在这躲清闲。
言小鱼上次来镇子上还是刚忙活完地里农活的时候。那会镇子上的人还不算多，这次来确是人山人海地挤不动，看得言小鱼只想往后退。他深深地觉得自己要是真挤进去，只怕就再也难出来了……还不如陪着阿爹待在医馆里安全。
可是还没等他张口说不去，李秋儿就拽着他的手冲了进去，边往里挤边喊着后面的苏青儿。
“青儿，你们也赶紧地过来，我听见前面有人说那边的布匹便宜了好几文钱了。”
言小鱼在人群里被推来挡去，期间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他本来就矮，这会更是被挡的什么也看不到。
这场景让他想起了以前新闻上看到过的“踩踏事件”，心里一阵害怕，赶紧地想要攥紧阿姆的手。可是不知道被谁从后面扯了一下，让他整个人猛地往后倒去，然后人群一冲，就把他和阿姆冲散了。
言小鱼心里登时慌了神，嘈杂地声音充斥着耳朵，恐惧在心里无限地蔓延。他大喊着阿姆，只是他声音本来就不大，身量又矮小，瞬间被周围的声音给淹没了。
言小鱼努力地往前挪动脚步想要追上阿姆，但是却被后面的人绊住脚，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就在他觉得自己将会被人群踩在脚下时，一个有力的胳膊缠住他的腰，把他从后面抱了起来。他本能地伸手去打，却被抓住了手。
“小鱼别怕，我是言诚。”言诚将言小鱼抱起来，看着周围的人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还是先到路边上等着吧，这么着也找不见人。”
言小鱼趴在言诚的肩膀上，看着一个个的人头，找了半天也没看到李秋儿。
“阿姆找不到我怎么办？”
“别担心，到了路边上再说。”言诚抱着言小鱼一边往外挤一边安抚道。
言诚护着言小鱼慢慢地挤向外围。今天是年集的最后一天，来来往往的各个村子的人都趁着这个空赶紧买了过年用的东西。
等着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言小鱼想要下来，言诚却不肯松手，叮嘱他老实会。言小鱼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趴在言诚肩膀上。
李秋儿从言小鱼松开了手就慌了神。但是因为实在是太挤了，没法回身去找人。这会好不容易挤到一处高地上，赶紧地踮着脚四下张望。村子里以前年集上也是出过丢小哥儿的事情，这人多手杂的，丢了再想找回来就难了。
言诚退到了路边上，找了处高地方站着方便找人。他本来身量就高，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四处张望着喊人的李秋儿，连忙喊道：“李阿么，小鱼在我这，你别担心。”
言小鱼也赶紧地回过头去，看到阿姆的方向用力地摇着手臂喊道：“阿姆，我在这。”
刚才差点被人群踩到的情形吓得他不轻，这会看到自己最依赖的阿姆，声音了不自觉地带着一丝哭腔。
言诚安慰地拍着他的后背，看着人群寻思着一时半会怕是走不到李秋儿身边就喊道：“李阿么你和大力他们先去买东西吧，我照看着小鱼，到时候在医馆门前碰头吧。”
李秋儿也是明白眼下的情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忙冲着人群外喊了声“知道了。”就不自觉地随着人群往这前边挤去，刚好碰到了回过头来找他们的言大力就一道走了。
言诚看着趴在自己肩膀上闷闷不乐的言小鱼，知道他是被这场面吓坏了。笑着安慰道：“年集上人都是这么多的，这会各个商贩都在处理东西，价格比着之前倒是稍微便宜些。难免就会人多些。”边说便伸手指着不远处一个被一群四五岁小孩子围住的小货摊子。
“你看好多小孩子也都趁着这个时候，家里给两文钱来买点小玩意。”
言小鱼顺着望去，见那些个小孩子扎咋呼呼地将不大的货摊子围得水泄不通。间或有一两个小孩子被挤出来倒在地上也不闹，拍拍屁股再往里钻。
“要不你也去挑一样吧。这个货郎挺有路子，他的东西大部分是托了人从南边带过来的，这边比较少见。”言诚走到人少的地方将言小鱼放到地上，但是颇为不放心地非要牵着他的手，带着他朝着货摊走去。
言小鱼很是“骄纵”地歪过头去放纵了这一行为，打死他他也不承认他是觉得刚才自己丢人了，才故意用无视来掩盖的！
等到了货摊旁边，言小鱼有些难为情地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一群跟扎堆抢肉吃的小奶狗一样撅着屁股挤在一起的小孩子，他真心不好意思跑去争抢啊，这不会被说是以大欺小吗？
言诚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硬拽着他往前走。
“这些小孩子虽然小但是都是小爷，你是个小哥儿，他们理应让着你的。走了，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就当言诚哥是提前给你压岁钱了。”边说便将人推上前。
刚才还挤成一团谁也不让谁的小爷们，看见言小鱼登时跟老鼠见了猫一眼麻了爪，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卖货郎姓赵，在这里摆货摊卖货的时间也不短了。见刚才围在摊子前互不相让的小爷们突然退开还挺惊讶的。抬头看见站在跟前的言小鱼顿时明白过了，笑嘻嘻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这群小子是懂事了，现在看来是看见漂亮的小哥儿慌了神了。”
一时间站在周围的那些小爷都红着脸低下头去，但是毕竟都是小孩子，没过一会就又都悄悄地抬头看两眼言小鱼。把言小鱼看得满脸黑线，他真得很想豪放地喊一句“老子跟你们一样，害羞个屁！”但是显然不行，于是只能闷闷地装蜗牛。
“赵家大哥还是这般爱闹。”言诚前段时间在镇上做过短工，一来二去之下倒是跟赵货郎熟稔得很。
“奥，原来是言兄弟啊。这小哥儿不会是你家哥媳吧？好啊，找了这么俊俏的哥媳也不带来给老哥看看，藏得可真严实！”赵货郎为人风趣幽默，平时就是个爱闹腾，这会更是找着引子地逗弄言诚。
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言小鱼，言诚只怕他生气了，赶紧拦住赵货郎的话。
“大哥快别开玩笑了，这是我大伯家的弟弟，还没定下人家那，可没你这个闹法。”
“哎吆，这位小哥儿，你可别生气啊。”赵货郎赶紧地陪着不是。“我平时卖货玩笑惯了，又见是言兄弟领来的，一时间没忍住，你看这货摊子上的东西你随便挑，当是大哥给你赔不是了。”
言小鱼被左右开了两句玩笑倒是不放在心上，但是看着一旁站着的几个小爷儿都是一副如临大敌，分分钟要帮他揍赵货郎一顿的架势，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他真的不能再在这待下去了，这群孩子太刷新他的感官了！
想到这，言小鱼悄悄地伸手拽了两下言诚的袖子。他这会是半点挑选东西的心思都没有，还是赶紧地撤退吧！
言诚回手握住拽着自己袖子的那双手，不管被突然袭击之下僵硬地言小鱼，淡定地笑着跟赵货郎推辞了一番。又从一堆的物件里面挑了一支木头簪子，付了钱就领着言小鱼走开了。
等离了摊位，见那一群刚才还站着不动的小爷们都哄得一下又扑上去围着摊子。
言小鱼一时间忘记了刚才尴尬，笑了出来。这场面倒是像他以前看过的《猫和老鼠》动画，汤姆和杰瑞就是主人在的时候和睦相处，一走了就开始打架。显然他忘记自己更像是这主人的角色，而那个主人是一个他一直很讨厌的肥婆……
见言小鱼高兴了，言诚就将刚才买来的簪子递给了他。言小鱼趁机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有几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眼睛也不往言诚的方向看。
言诚见自己被无视了也不生气，解释道：“我看着这个木簪子样式挺简单的，你应该喜欢，而且木簪子也没啥说法。一般都是银簪子才有说法的。”
言小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将簪子接了过去，言诚这才露出微笑，看着言小鱼的眼神异常的温和。
“走吧，这回年集上卖什么的都有，我带你去转转，反正离着走的时间还早着。”言诚拽着言小鱼往前走去。
“言诚哥，这趟来不买东西吗？”自从上次不欢而散这倒是言小鱼第一次主动同言诚说话了。
两个人走在一起，言诚明显地示好，自己就算心里明白应该保持距离还是做不到的。索性洒脱地对待，若是言巧儿惹事，大嘴巴抽过去就是了！言诚算是他的哥哥，他跟自家哥哥说话还要言巧儿这个未来的嫂么么多嘴不成？再说不是还没过门吗！
“买的，一道就买回去了。先带你去转转。”
终于等来了言小鱼开口，言诚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他笑着开口道：“这会卖什么的都有，有的商户趁着过年喜庆还会贱卖一些平时不常见的物件。既然来了你就多选两件回去。还有啊，等到了过十五的时候，再领你出来，那会子还有杂耍哪，可好看……”
熙熙攘攘的街道散发着浓郁的年味，言诚和言小鱼也不自觉融进了其中，开始努力地钻进叫卖的摊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