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锐等人没有什么要作别的人,邓通却有。
“茵茵,阿姐要走了,这些是近日积蓄的一点银两,你拿着。”
邓通对邓芳道,还忍不住叮嘱了一些事宜。
邓芳默默地听着,邓通心中叹息,茵茵虽然肯与她相认了,却还是不适应她做个突然多出来的阿姐。
“嗯,阿姐放心。”待邓通说了好一通,邓茵才微微抿开一丝笑容,对邓通道。
邓通点头,两人一时沉默下来。
“那阿姐,茵茵走了。”邓芳打破沉默。
邓通的眸光暗了暗,声音带着些许小心翼翼,“茵茵,不若你随我走罢,阿姐保证,会照顾好你的。”
邓芳是桓家庶女桓淼的妾侍,并不受宠,过得并不好,邓通想带他离开。
但邓芳却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匆匆丢下她离开,徒留邓通原地长叹。
还有一处也上演着告别,只是不像是告别,而像是诀别了。
扶瑾亦如往日般向扶太傅作别,扶太傅希望他活得开心些,从未拦过她。
可是这一次,扶太傅久久不语,只看着他。
“母亲?”扶瑾有些不解扶太傅的沉默。
扶太傅的语气不似往日和蔼担忧,而是带了些许审视,“阿瑾,经商非要去越州吗?”
扶瑾怔了怔。
“你当为娘老糊涂了,是瞎的吗?”扶太傅的语气没有起伏,可扶瑾分明感觉到了怒气。
“母亲,儿子……”
“你可还记得,你是扶氏子?又可还记得,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着扶氏,你这般,让旁人如何想扶氏?”
扶太傅到底还是扶家家主扶慈,遇到关乎扶氏的事情,神情冷静近乎无情。
扶瑾沉默了一会儿,在她面前缓缓跪下,扶太傅没有制止,依旧冷冷地看着她。
“这只是儿子自己的事,与扶氏无关,荣辱皆只关乎扶瑾一人,纵使万劫不复,也不会牵扯到扶氏。”
扶瑾早就知道,扶太傅不会同意他辅佐伏锐,扶氏更不会,伏锐也不会要扶氏辅佐。
扶氏代表着上层士族,伏锐却为民请命,两者终究有对上的一天。
而扶瑾历经两世,看得分明,寒门崛起,士族正在走向没落。
偏偏还自以为鼎盛,全然不自知。
“你是扶氏子!如何能做到只关乎你一人!”扶太傅厉声呵斥,看着眼前冥顽不灵的人,忽而觉得有些陌生。
她伏锐究竟有什么好,迷得她的儿子这般忤逆她?!
扶瑾镇定抬头,眼中有了决绝。
扶太傅微惊,沉沉怒意在心中翻涌,“你什么意思?”
“当扶瑾只是扶瑾,不是颍川扶氏扶瑾,便不会牵扯到扶氏了。”扶瑾道,语气平淡,好似不知自己的话带给扶太傅的冲击。
“你要脱离扶氏?”扶太傅胸口起伏。
“是。”扶瑾毫不犹豫。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
一时无言。
此时已经入了冬,夜间积了一层雪。
雪很凉,顺着腿爬遍全身。
“阿瑾,娘一直知道你冷静,三思而后行……”扶太傅声音带着叹息,眉眼间还有稍许疲惫。
“这正是儿子三思后的结果。”扶瑾道,思量了两世,何须再想?
“请家主成全扶瑾之志,将扶瑾从族谱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