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伏锐去意已决,而且神情笃定,众人也知晓她身世,纵使担忧,也没有再阻拦。
伏锐动身入京,林峰、扶瑾还有卫荆和扁瑜随行,其他人留守越州。
林峰是朝廷派来的,之前借口清除起义军余孽留在越州,朝廷不知是信了她的鬼话,还是无所谓她这个小虾米,没管。
如今和伏锐一同入京,带上了一万军队,只是这一回,这军队便不是朝廷可以调配的兵了,而是伏锐的私兵,用得好了,逼个宫都是可以的。
至于扶瑾嘛,中秋节到了,他娘喊他回家吃饭。
万人队伍离开九真郡,旌旗飞扬,浩浩荡荡。
途中,伏锐捡到一个酒鬼,还是老朋友。
“容采?”伏锐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两年未见了,这张脸她倒是还没忘,但这副样子当真和印象中大相径庭。
邓容采,也就是邓通,就是之前她还在郁南山为匪时,与她合作,做她的间谍,给郡守吹枕头风,搞垮晋康郡郡府的那位。
伏锐原本还想用她来着,结果这人大仇得报却郁郁寡欢,辞职了。
邓通的身世她还是知道一些的,还是那位原来晋康郡郡守做的孽,荒淫好色,荤素不忌,还喜好幼童。
邓通家境虽然贫寒,但还是非常美满的,吃饱穿暖,父母安康,还有两个粉雕玉琢的弟弟。
但,一次上街游玩,她与弟弟走丢了,焦急中,有人道,郡守俘了一男童。
然后,邓通便在郡府门口看到了,昨日还闹着她要买糖人的二弟,另一个,连尸体都没找着。
她父母去官府闹,字字泣血,说不给个公道就撞死在郡府们前。
然后,郡守就命人抓着她们的头发,撞向郡府门口的石狮子。
狮身染血,染红了幼年容采的眼,从此隐姓埋名,为复仇而活。
七月流火,天气逐渐转凉,一阵清风吹来,一身酒气的邓通身体一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伏锐,试探着问,“伏寨主?”
伏锐淡笑点头,扁瑜将煮好的醒酒汤端给邓通。
邓通低声道了一声谢,一饮而下,而后却哑声对伏锐道,声音轻飘颓然,“救我作甚……”
伏锐耳朵好使得很,听此气乐了,“不若容采躺回去,衣裳凌乱、媚态百生的那种?”
她到底应不应该告诉邓通,她这张脸雌雄莫辩,醉醺醺的样子甚是勾人,若不是她恰好经过,邓通差点被见色起意的流民占了便宜。
“这还是算了。”邓通努力扯出一抹笑,毫无形象地躺下,明明是笑着,却让人察觉不到丝毫喜色,忽而又看向伏锐,恣意而无赖。
“许久未见,伏寨主发达了,赏我这个故人口酒喝呗,能来点五石散就更好了。”
五石散的滋味,令人浑身轻飘,欲仙欲死,再也想不起烙在心底的事。
就是这玩意儿贵得很,多在士族贵人圈子里流转,她这种人很难搞到手。
伏锐对如同罂粟般侵蚀心智的五石散可没什么好印象,听了她这话,心底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便冷了脸,“没有。”
邓通颇有些失望地耸拉着脸,而后又不怕死地开口,“你这是去哪儿?”
“建康。”
邓通丝毫不在意她语气中的冷意,眼神微微亮了亮,京都啊,五石散应该好搞很多,“我这辈子还没进过京,带我去见见世面呗!”
“随意,但别赖在我这里,自己去找辆马车待着。”伏锐很嫌弃她一身酒气,更嫌弃她生无可恋的样子。
邓通耸耸肩下去,踏上进京的路。
殊不知,在那繁华极乐的地方,有一个人故人,携着救赎与深渊,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