讪君和俊生站在顶楼，看着很远处才有的一点亮光，沉默了很久。
讪君没忍住主动开口：“我知道你大概是死了，后来去你家找过你，你爸妈还以为你只是离家出走，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别觉得我冷漠，我们这些人就是这样。
你离开学校后，也就是你死了之后，全校的霸凌对象变成元君，但当时我还在国外，于是我告诉他，已经快高考，高考完人生才是崭新的，只要他能考上大学就能不被欺负。
元君那个傻小子信我，怎么能不信呢，我是他从小到大最尊敬的哥哥。所以他忍下霸凌，考上了大学。
但，大学的元君，遇到今天这群人。俊生，元君和你一样，也自杀了，有时候，我多想他能像你这样，就算变成怪物，也要长久地活着啊……”
讪君在亲弟弟死后，换了身份进到弟弟的大学，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的他怨恨梨花这群人，于是在怨恨和杀意的驱动下，讪君看到了暗网一堆人都在讨论的安心公寓。
里面对一个怪物的描述，非常像元君之前的朋友，廖俊生。
“难得见到高高在上的讪君哥狼狈的样子，”俊生唇角含笑，身后冒出了翻涌着的触手，“还得多谢那年我从你家拿走的那只蓝环章鱼。
我知道你想让我动手毒死那些欺负我和元君的人，但我不是你们家的狗，凭什么听你的呢？现在多好啊，你也走不了了。”
“俊生，你会放过我吗？”讪君战栗着问道。
廖俊生轻笑了起来：“当然——”
“不会。”
讪君顿时尸首分离。
有一部分的故事终究还是要结束。
夜市热火朝天。
木槿蹲在烧烤摊面前，想了很久，还是擦擦口水，拉着柳邬音的袖子转身离去，给他画了饼。
“等我发了工资，就请你吃啊。”
“好。”柳邬音马上答应下来，生怕木槿反悔。
木槿好笑地转头看他笑道：“我发现你这个人啊，真是很不客气。不过……我理解你，毕竟不喜欢社交的人就是不懂社交。”
柳邬音才不是这样，他千百年间，在世间见过繁华万象，怎么能不懂人情世故呢？
只是太着急，害怕没有互相接触的机会。
他轻扬起嘴角的弧度，温声道：“我也会请你吃好吃的。”
木槿闻言笑笑，快活点头。
这一夜，双方天南地北都聊，甚至到最后，两个人站在公寓门口盯着购物网站看了好久的手机型号。
最后挥手再见的时候还意犹未尽。
公寓里饱食一顿的大家同时满足地摸摸肚子。
——
至柳邬音拿到手机身份的那天起，除了外表不像是现代人，其他地方已经完全融入进去这个社会。
门口为了快递小哥放快递方便，还特地放了一张长桌。
转眼就到了九月，快递外卖邮件小哥都和楼下老王混熟了，木槿经常回来就能看到老王和一群人侃大山。
“老王，别说，你们这安心公寓里比空调房还凉快！”
木槿下班的时候，听见一群人坐在大厅侃大山不由得笑出声，毕竟老王可是直接的制冰机，能不凉快吗？
有些人看这里的房价便宜，木槿住得又稳当，动了想要在安心公寓租房住的心思。
柳邬音：对不起，不租。
木槿抱着今天的菜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柳邬音站在605等着她。
她习惯性笑笑道：“又不开火？”
柳邬音应了声，随即张开手，拿出手上的手链，轻声道：“生日快乐，木槿。”
这是柳邬音从他千年来的宝库里挑选的手链，应该是上个世纪他无聊从拍卖行拍下来的手链，送出去之前，他还特地从金店洗亮。
他其实带了好多条，但是店里的女人都很喜欢这一条，所以他猜，这一条手链应该很招人喜欢。
是金手链，木槿爱不释手地拿起手链，在灯光下看，一闪闪的，有的中间还镶嵌上一些小红宝石。
柳邬音看到他的反应，松了口气，喜欢就好。
“好漂亮！”她有点开心，将手链戴在手上，在柳邬音的面前晃，“怎么样？怎么样？有浪费你手链的美貌吗？”
柳邬音伸出手抓住在自己面前晃动的手，认真低头观看，木槿的脸噌地红了起来。
“好看。”柳邬音眉眼弯起来，手指有些无意识温柔地抚摸几下她的肌肤。
他的呼吸温热，覆盖住木槿的手部肌肤，两个人的氛围随着长时间的相处逐渐暧昧。
“我……我我我我！”木槿面色涨红，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我先去买个蛋糕，今晚请大家吃饭！”
边说边脚底抹油，就想跑下楼。
“我帮你！”柳邬音也跌跌撞撞跟上去，差点踩到自己的衣摆。
小男女两个人的脸一个比一个红，柳邬音乖巧地跟在木槿身后，看着木槿敲门邀请大家过生日。
听到木槿过生日，原本今晚有狩猎活动的计大厨愣了一下，马上爽朗笑：“在哪里？一楼大厅是吧？那里是挺好的，空旷点，吃完收拾也简单，我这就去通知其他人，你要买什么，先去忙。”
木槿感谢了几声，带着柳邬音出了门。
“要请他们吃什么呢？”半个小时后，坐了地铁的两人站在商场面前。
木槿苦恼地挑选着食材。
“肉！”柳邬音一激灵说出声，“他们喜欢吃肉。”
对于他们来讲，人类的许多食物都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负担，但肉，特别是生肉，成了他们可以下咽的东西。
木槿点头倾听柳邬音的意见，狂扫鲜切肉，买了一大筐肉出来，还特地在海产品区给俊生挑了点三文鱼，生章鱼。
他的情况和柳邬音有些相似，自从死前蓝纹章鱼碰到他，互相吞噬成了蓝纹章鱼后，廖俊生也沾染上一些海底生物的爱好。
吃鱼就算一种。
三文鱼是难得不用煮熟就可以吃的，还有凉拌章鱼，俊生应该也会很喜欢。
在木槿结账的时候，消失许久的柳邬音突然从木槿面前出现，手上提着一个特别大的蛋糕。
精致布满花纹的蛋糕上面镶嵌着两个娃娃，王子公主的模样。
“好漂亮，多少钱，我转你！”木槿爱不释手，结账的时候，眼睛都不舍得从蛋糕上移开。
柳邬音摇头，不说，看着木槿买了快小两千的东西，指了指屏幕道：“你请我吃这么多钱，这只是一个蛋糕。”
对于还在还助学贷款的木槿来说，出这么多钱确实算是大出血。
是的，这辈子的木槿没有亲缘，是个孤儿。
“那这个金手链呢？”木槿冲动开口，但很快就开始痛苦面具。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脑子宕机了，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她提起袋子掩面而逃，用法力维持住蛋糕不被撞坏的柳邬音这才跟上去。
他着急拉住木槿的手，将重重的塑料袋抢过来拎到手上，解释道：“这个是我本人私心想给你的礼物，所以……你没必要觉得欠我什么或者怎么样。”
“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说的意思是，”木槿鼓起勇气抬头和柳邬音对视，“你喜欢我，但我没必要感到压力？”
“是。”许久没有的释然情绪使得柳邬音露出一抹笑意。
“不管我的想法是怎么样，不喜欢你也可以吗？”
“嗯。”稍微有些低沉的声音。
木槿松了一口气，快活道：“那就好！”
于是蹦蹦跳跳的木槿走在前面，一个一只手拎着几十斤东西，一只手拎着蛋糕的低落古装白发男跟在她后面。
等待地铁的时候，木槿回头看见垂头等车的柳邬音，顿时愧疚之心起来。
“邬音，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逗你啊……”她踮起脚尖，伸脖子观察他现在的模样。
快哭的样子。
远处地铁接近站台，木槿着急说了句话，然后猛地转头等待上车。
柳邬音抬起头来，盯着木槿，有点着急地跟在她身边，掩饰不住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