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见那凶鸟回翔下视,二目凶光似两点金星,上下飞舞,而他腰间的紫郢剑和青索剑也在不住振动,便知不妙。
他的双手刚握紧剑柄,待要拔出以备不测,怪鸟已自飞临头上,往下扑来。
鸟未飞落以前,本就狂风呼呼,石卷沙飞。
这一临近,叶笙猛觉眼前一暗,一股极强劲的风力,泰山压顶般当头罩下,『逼』得人气都透不过来,身也『乱』摇,不能自主。
他见势迫危临,一时情急,也没看清怪鸟离头还有多高,猛奋神威,运足力气,将紫郢剑一剑往上撩去。
哪知风力太大,劲急无比,气被『逼』住,口张不开,怪鸟又是下压之势,力大异常。宝剑虽撩上去,他的身子却被风力压住,仅纵起数尺高下。
叶笙目力本极敏锐,百忙中瞥见怪鸟二目中的两道金光,正对自己脸上,强烈耀眼。
身未纵起,上下相隔还有三丈多高,这一剑又用得力猛,假若一剑撩空,照怪鸟下击之势那等神速,风力更大,自己身手不能随意挥动,回手收势再砍第二剑,决来不及。
“起!”
叶笙心中一凛,急忙祭起紫郢剑和青索剑,化作一道紫虹和一道青光,双剑合璧,风驰电掣般杀向那只怪鸟。
只听得“桀桀”的一声厉啸过处,又见紫青之光一闪,身子骤然一轻,随着自己上纵,将落未落之势,忽然改下为上,似被风力裹住,往上升起,不禁微微一怔。
他以金光和三昧真火护住周身,往下一挣,猛然又觉几点骤雨打向身上,鼻端隐闻血腥气味,下面又是丁丁几响,急忙定睛观望。
原来,怪鸟似已被剑光撩中,只得冲霄飞逃,因为来得太快,去势更急,两翼风力太大,将人兜起,吃这一挣,方始挣落。
叶笙落到地一看,怪鸟已飞得不知去向。
他立即施展天眼通,驾驭着剑形遁光,追踪而去。
………………
这里是一个禅院,里面清静幽雅,因为院子里有竹林。
有竹林的院子,总是会令人觉得这里分外幽雅别致的。尤其是在黄昏时,风吹着竹叶,声音传来时,就仿佛是海浪。
此时,叶笙正徘徊在竹林前。
他很清楚,这是一个幻境,而且是一个快要变成小世界的幻境。那么,创造这个幻境的修士,距离地仙修为已不远。
这个人派出怪鸟,将叶笙引来这个幻境中,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叶笙一进入这个幻境,就发现自己的神识和灵力受到限制,只有内力和体力可以使用。显然,创造这个幻境的人,很有可能是来自某个武侠世界。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我若是早知道,这里有个这么幽静的地方,我也会住在这里的。”叶笙微笑着叹息,“知道这地方的人,似乎不太多。”
此刻他并不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而是对苦竹说的。
苦竹,就是这个竹林禅院的知客僧。他人如其名,清癯如竹,虽无肉,却不俗,正在微笑着争辩:“小寺的施主虽不多,却也不太少。”
叶笙笑了。
因为从外面到这里,他还没有看见一个进香随喜的人,院子里的禅房也寂无人声。
苦竹叹气道:“这七间禅房,都是客房,本来并不是空的。昨天晚上之前,还有几位施主住在这里,都是很风雅的人。”
叶笙奇怪道:“现在呢?”
苦竹叹了口气,道:“现在,人都走了。”
“他们都是昨天晚上走的?”
苦竹点点头,苦笑道:“那位戴草帽的施主一来,别的人就全都走了。”
叶笙道:“是他赶走的么?”
苦竹摇摇头,哭丧着脸,道:“他并没有赶人走,可是他一来,别人就没法子再住下去了。”
叶笙奇怪道:“为什么呢?”
苦竹又叹了口气,清癯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叶笙的话,却沉『吟』着,缓缓道:“我带你到他的房里去看看,你就会明白的。”
………………
禅房里四壁萧然,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桌椅,也没有床。这么大的一间禅房里,只有两根钉子,一根钉在左面的墙上,一根钉在对面。
叶笙又不禁笑了起来。
现在他的确已明白,别人为什么没法子在这里住下去了。
“就连我,也一样住不下去。”他微笑着,轻叹道,“我既不是苍蝇,也不是蜻蜒,总不能睡在一根钉子上。”
苦竹道:“这里有两根钉子,就可以挂条绳子。绳子上可以挂衣服,也可以睡人。”
叶笙道:“那位戴草帽的施主,晚上就睡在绳子上?”
苦竹点头道:“而且是条很细的绳子。”
叶笙怔住,心道:一个人若是喜欢睡在绳子上,那么他不但脾气古怪,武功也一定很古怪。
苦竹看看四周,苦笑道:“这屋子里本来不是空的,不但有桌有床,还有很多壁虎。桌椅是他要搬出去的,而那些壁虎……”
叶笙道:“壁虎呢?”
苦竹脸上又『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道:“壁虎全都被他吃了。”
叶笙又怔住。
这个人不但喜欢在冬天戴草帽,喜欢睡在绳子上,还喜欢吃壁虎……这么古怪的人,连叶笙都从未看见过。
他脸上也不禁『露』出和苦竹同样的表情,苦笑道:“看来他的食量好像并不大,吃几条壁虎,居然就能吃饱了。”
苦竹摇头道:“除了壁虎外,他当然还吃别的。”
叶笙道:“吃什么?”
苦竹道:“住在这里的施主们,一到晚上,通常都很少出去走动,因为外面有蛇,而且是很多很多的毒蛇……”
叶笙愕然道:“蛇也被他吃光了?”
苦竹道:“除了蛇之外,还有蜈蚣。”
叶笙苦笑道:“原来他的食量并不小。”
苦竹道:“所以我已经开始在担心一件事。”
叶笙道:“什么事?”
苦竹叹了口气,轻声道:“这里的壁虎和毒蛇,若是都被他吃光了,那时他吃什么?”
叶笙忍不住笑道:“你难道怕他吃你?”
苦竹叹息着,却没有开口。
突然,一个人冷冷道:“人有时我也吃,却很少吃和尚。”
………………
风在吹,日已沉,黄昏时的禅院,岂非总是会显得分外寂寞寒冷。这禅院里非但寒冷,而且还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肃杀诡异之意。
因为,院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戴草帽的男人。
在这种酷寒的天气里,他居然还穿着一件很单薄的白葛麻衣,头上的草帽形状更奇怪,看来就像是一个捕鱼的竹篓子。
他将草帽戴得很低,几乎已将脸全都掩住,只『露』出一张薄薄的嘴,不说话的时候,总是闭得很紧,就像是刀锋削成的。
叶笙忽然笑了。
越是别人笑不出的时候,他反而越是偏偏要笑。
他微笑着,道:“这位兄台,你是很少吃和尚?还是从来不吃?”
戴草帽的白衣人冷冷道:“我通常只吃一种人。”
叶笙道:“哪种人?”
白衣人道:“该死的人。”
叶笙苦笑道:“这世上的确有种人就像毒蛇一样,你若不想被他吃掉,就要先把他吃下去。”
“可是真正该死的人,并不多。”
“的确不多。”叶笙微笑道,“那么你为什么不也像别人一样,吃些比较容易找得到的东西。”
白衣人道:“你吃什么?”
叶笙笑道:“我吃猪肉,也吃牛肉,尤其是红烧肉……嗯,小葱炒牛肉丝,也不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