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明日早朝,太子领三千人马,架鹰犬出城采猎,师父必能与他相见。见时只需将我的言语说与他,他便信了。”
叶笙摇头道:“他本是肉眼凡胎,被妖魔哄在殿上,哪一日不叫他几声父王?他怎肯信我的言语?”
那人把手中执的金厢白玉圭放下,道:“此物可以为记。”
叶笙道:“这是何物?”
那人道:“全真自从变作我的模样,只是少变了这件宝贝。他到宫中,说那求雨的全真拐了此圭离去,自此三年,还没此物。我太子若看见,他睹物思人,此仇必报。”
叶笙道:“也罢,等我留下,着徒弟与你处置。对了,在哪里等呢?”
那人道:“我也不敢等。我这去,还央求夜游神再使一阵神风,把我送进皇宫内院,托一梦与我那正宫皇后,教他母子们合意,你师徒们同心。”
叶笙点头应承道:“你去吧。”
那冤魂叩头拜别。
叶笙举步相送,不知怎的踢了脚,跌了一个筋斗,顿时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
………………
叶笙正要叫醒悟空,忽然听得远远的风吹树梢,簌簌作响,声音由远而近。
“怎么回事?阴气好重!”
叶笙微微一怔,立即运转天眼通,驾起遁光,离开宝林寺,来到风起之处。
不一会儿,他忽然感到一股冷气吹到自己的脸上,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毛发根根欲竖。
定睛一看,离身三尺以外,站定一个白东西,形如刍灵,长有尺许,似人非人,周身都是白气笼罩,冷雾森森,寒气袭人,正缓缓往自己身前走来。
在这黑夜空山之中,出现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叶笙虽是一身本领,有金光护体,乍见之下,也不免吓了一跳。
对未知之物的恐惧和好奇,是人的天性,与修为无关。
及至定睛注视,他才看出,那东西的一张脸白如死灰,眉眼口鼻一片模糊,望着自己直喷冷气,行起路来,只见身子缓缓前移,不见走动。
叶笙猜是深山鬼魅之类,估量它未必有多大修为,一面暗中准备,且不下手,看看它玩些什么花样,会不会是谁派来探风的。
见它前进一步,叶笙自己也往后慢退一步。
那东西也不急进,仍是跟定叶笙,缓缓往前移动。似这样一进一退,约有二十多步。
忽然,叶笙觉得颈后又是一股凉气吹来。他回头一看,也是一个白东西,与先前所见一般无二,正在自己的身后,相离不到二尺,一伸手便可将自己抱住。
怪不得先前一个并不着急,只是缓缓跟随,原来是想将自己逼到一处,两下夹攻哩。
叶笙冷笑:“大胆妖物,你也不知我的厉害,竟敢暗算于我!”
说时迟,那时快,那两个白东西倏地身上锵锵响了两下,风起云涌一般,围了上来。
叶笙早有防备,脚点处,先自将身纵开,手腕一翻,已将天机伞拿在手中,幻化为雷属性紫色飞剑,正要祭出。
就在此时,那两个白东西竟互相扭作一团,滚将起来。只觉冷气侵人,飞砂走石,合抱粗树被它一碰就折,力量倒也着实惊人。
有时滚离叶笙身旁不远,竟好似不曾看见他一般,仍在扭结不开。
叶笙好奇,便停了手,静作旁观,心中好生奇怪,只不解这是什么来历用意。
眼看东方已见曙色,这两个白东西仍是滚作一团,不分胜负。
叶笙不耐再看,手指处,飞剑化成一道紫虹,直朝那两个白东西飞去。紫光影里,只见一团白影一晃,踪迹不见,竟未看出是怎么走的。
叶笙施展六通神术,将身飞起空中,四处了望。
这时朝阳正渐渐升起,远山凝紫,近岭含青,晴空万里,上下清明。惟独北面山背后有数十丈方圆,灰气沉沉,仿佛下雾一般,氛围中隐隐似有光影闪动。
那儿附近一带,纵非妖人窟穴,也非善地。那团灰雾,说不定便是妖人在弄玄虚。
想到这里,叶笙便往那有雾之处飞去。飞过北面山崖,往下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下面是一个极隐秘的幽谷,由上到下,何止千寻。四围古木森森,遮蔽天日。
那雾远远望上去,还不甚浓;这时身临切近,简直是百十条尺许宽、数十丈长的黑气,正在那里盘绕飞舞。
叶笙略一沉吟,以金光护体,连人带剑,直往黑气丛中穿去。
果然由天机伞幻化而成的紫电飞剑,不比寻常,一道紫色匹练往黑气影里略一回翔,便听得一阵鬼声啾啾,漫天黑氛,都化作阴云四散。
叶笙心中大喜,精神勇气为之一振。
“那两个鬼小孩,就在那边的岩石上,你要小心。”
就在此时,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响起,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你是谁?你用的是不是千里传音术?”
叶笙微微一怔,立即运转天眼通,扫视四周,只见半崖腰上,有一块突出险峻的岩石,石上放着一个葫芦,余外什么都没有。
他不敢大意,先将剑光飞过去,只一绕间,葫芦裂成粉碎。近前观察,并无什么奇异之处。
“那两个白东西,究竟去哪了呢?刚刚是谁在跟我说话?”
叶笙沉吟了一下,驾起剑形遁光,掐着指诀计算方位,在山谷中穿行。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峻岭崇冈,幽谷大壑,前路欲尽,忽见前方是一个密林,林后碧嶂摩空,壁立万丈,仿佛无路可通。
叶笙定神一看,只见前方的极隐蔽处,有个崖孔,里面有一个地穴,甚是广大僻静。
他飘落到地面,小心翼翼的走到崖前,将危崖根际一盘百数十年古藤揭起,见那入口处是四五尺方圆的一个洞穴,黑影中仿佛只有两丈四五尺深,便到了尽头。
壁上尽是苔藓,触手湿润。山石错落高下,甚是难行,不似有多大容积。
叶笙走进去之后,将封洞的古藤还原,向前走去。原来,前方有一块突出的大石,假若从地面上看过去,举步便到了尽头。
须由石上越过,回转身来,才看出那石根脚还有一个三尺大小孔洞,通到下面。洞并不直,形势弯曲,常人至此,须要反身转侧,前胸贴石,滑溜而下。
否则,即使发现这洞,也当它是一个石上死窍,用东西试探,触手可以见底,难知里面尽有深奥呢!
叶笙见那洞只能蛇形而入,索性驾起剑光,倏地穿进去。
初进去时,那孔洞与螺旋一般,有的地方石齿犀利,幽险绝伦;有的地方石润如油,滑不留手。休说常人难至,就连猿猴也需要连滚带溜而下。
转过两三次弯环以后,越走越宽。
叶笙又向下斜行,有半里左右,才将这甬穴走完,到了平地。猛见极薄一片丈许宽的光华,直射地面,恍如一张数百丈长的银光帘子,自天垂下。
叶笙定睛一看,出口之处,是一个广约数顷,天然生就的地穴,四外都被山石包没,只穴顶有一条丈许宽的裂缝,阳光便从此处射入。
在这个石洞的深处,有一块凸起的巨石,离地三尺多,上面端坐着一只猩猿,正闭目养神。
叶笙一进来,它便缓缓睁开眼睛,口吐人言:“你终于来了。”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正是刚才提醒叶笙,那两个鬼小孩就在岩石上的那个沙哑男声。
“你……你在等我?你知道我谁?”叶笙暗吃一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