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树、心烛和心灯,立刻抢过去,护住了心湖。
百晓生双眼怒凸,瞪着叶笙,脸上的肌肉一根根抽动,充满了惊惧、怀疑和不信……他似乎死也不相信,叶笙的飞刀会刺入他的咽喉。
他的嘴唇还在动,喉咙里“格格”作响,虽然说不出话来,可是看他的嘴唇在动,已可看出他想说什么:“我错了……我错了……”
不错,百晓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有一件事弄错了。小李飞刀的传人——小叶神刀,比他想象中还要快得多!
百晓生缓缓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叶笙运转天眼通,立即看到一缕肉眼无法看到的漆黑魔气,悄悄地从百晓生的尸体中飘了出来,就要逃逸到空气中去。
他不动声色,轻轻一挥手,将这一缕魔气送入通天塔,暂时与其它魔气放在一起,以后再处理。看来,百晓生也是被魔气入侵,才会变成魔界成员,要盗取少林寺经书。
叶笙叹了口气,喃喃道:“百晓生作兵器谱,口评天下兵器,可称武林智者,谁知到头来,还是难免死在自己所品评的兵器之下。”
心湖大师再次合十为礼,满脸愧色,缓缓道:“老僧也错了。”
他面上忽又变色,失声道:“那叛徒呢?”
单鹗趁着方才那一瞬息的混乱,竟然逃了出去。像他这种人,是永远不会错过机会的,他不但反应快,身法也快,两个起落已掠出院子。
少林门下还不知道这件事,纵然看到他,也绝不会拦阻。何况这是首座大师的居室,少林弟子根本不敢随意闯入。
………………
单鹗掠过那小亭时,阿飞正在挣扎着爬起来。百晓生和单鹗点穴的手法虽重,但也还是有失效的时候。
单鹗瞧见了他,目中立刻露出凶光,竟要将满心的怨毒全发泄在阿飞身上。他立即身形一折,“嗖”的一声急掠过去。
阿飞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哪有力气抵挡。
要杀这样一个人,自然用不着费什么功夫。
单鹗什么话也没有说,铁拳已击出。“少林神拳”名震天下,单鹗投入少林已十余年,功夫并没有白练。这一拳神充气足,招重力猛,要取人性命,就如探囊取物。
单鹗早已算准,杀了他之后,再逃也来得及。
谁知就在这时,阿飞的手也突然刺出。他的手后发,却先至!
单鹗只觉得自己的咽喉骤然一阵冰凉,在冰凉中又带着刺痛,呼吸也骤然停顿,就仿佛被一只魔手扼住!
他面上的肌肉也扭曲起来,充满了恐惧和不信……这少年出手之快,他早已知道的,但这少年却又是用什么刺入他咽喉的呢?
这答案,他永远也无法知道了……单鹗也倒了下去。
………………
阿飞倚着栏杆,正在喘息。
心湖他们赶来时,也觉得很惊讶。因为谁也想不到,这少年在如此衰弱之时,仍可置单鹗于死地!
单鹗的咽喉仍在冒着血,一根冰柱宛如剑一般,刺在他的咽喉里。
冰已开始融化。
栏杆下还结有无数根冰柱,这少年竟然只用一根冰柱,就取了号称少林七大高手之一心宠的性命!
心湖大师望着阿飞苍白失血的脸,也不知该说什么。
阿飞根本没有瞧他们一眼,只是凝望着叶笙,然后脸上就渐渐露出一丝微笑!
叶笙也正在微笑。
心湖大师的声音很枯涩,合十道:“两位请到老僧……”
阿飞霍然扭过头,打断了他的话,道:“叶笙是不是梅花盗?”
心湖大师垂首道:“不是。”
阿飞道:“我是不是梅花盗?”
心湖大师叹道:“檀越也不是。”
阿飞道:“既然不是,我们可以走了么?”
心湖大师勉强笑道:“自然可以,只不过檀越……檀越行动似还有些不便,不如先请到……”
阿飞又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这不用你费心。且不说我还可以走,就算爬,也要爬下山去!”
心烛、心灯的头,也垂了下去。数百年来,天下从无一人敢对少林掌门如此无礼,他们现在又何尝不觉得悲愤填膺!但现在,他们只有忍耐!
阿飞已拉起叶笙的手,大步走了出去。一走入寒风中,他的胸膛立刻又挺起。这少年的身子就像是铁打的,无论多大的折磨,都无法令他弯下腰去!
叶笙回首一笑:“今日就此别过,他日或当再见,大师请恕我等无礼。”
心树道:“我送你们一程。”
叶笙微笑道:“送即不送,不送即送,大师何必客气?”
心树也笑道:“既然送即不送,送又何妨,檀越又何必客气?”
直到他们身形去远,心湖大师才长长叹了口气。他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这“不说”,却比“说”更要难受。
心烛忽然道:“师兄也许不该让他们走的。”
心湖沉下了脸,道:“为何不该?”
心烛道:“叶笙虽未盗经,也不是杀死二师兄的凶手,但这还是不能证明他并非梅花盗!”
心湖大师道:“你要怎样证明?”
心烛道:“除非他能将那真的梅花盗找出来。”
心湖大师又叹了口气,道:“我想他一定会找出来的,而且一定会送到这里,这都用不着我们关心,只有那六部经……”
盗经的人虽已找到,但以前的六部藏经都早已被他们送走,他们已将这六部经送给了谁?这件事幕后,是否还另有主谋的人?
………………
叶笙不喜欢走路,尤其不喜欢在冰天雪地中走路,但现在非走不可……寒风如刀,四下哪有车马?
阿飞却已走惯了,走路在别人是劳动,在他却是种休息,每走一段路,他精力就似乎恢复了一分。
他走得永远不会太快,也不太慢,就像是踩着一种无声的节奏,身上每一根肌肉都已放松。
他们已将自己的遭遇都说了出来,现在叶笙正在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眺望着远方,缓缓道:“你说你不是梅花盗,我也不是,那么梅花盗是谁呢?”
阿飞的目光也在远方,道:“梅花盗已死了。”
叶笙叹了口气,道:“他真的死了?你杀死的那人,真是梅花盗?”
阿飞沉默着,眸子里一片空白。
叶笙忽然笑了笑:“不知你有没有想到过,梅花盗也许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是什么?”
叶笙笑道:“不是男人自然是女人。”
阿飞听说梅花盗是女人,不由得笑道:“女人再强也不过是女人。”
“这也许正是她在故设疑阵,让别人都想不到梅花盗是女人。”
他轻轻咳嗽着,接着道:“那梅花盗如果真是女人,她可以用一个男人做傀儡,替她做这种事,到了必要的时候,再找机会将这男人除去。”
“你想得太多了。”
叶笙叹了口气,道:“也许我的确想得太多了,但想得多些,总比不想好。”
阿飞道:“也许……不想就是想。”
叶笙失笑道:“说得好。”
阿飞道:“也许……好就是不好。”
叶笙笑道:“想不到你也学会了和尚打机锋……”
阿飞忽然又道:“梅花盗在三十年前已出现过,如今至少已该有五十岁以上。”
叶笙道:“三十年前的梅花盗,也许并不是这次出现的梅花盗。他们也许是师徒,也许是父女。”
阿飞不再说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