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妇瞧见叶笙,脸上的刀疤忽然变得血也似的赤红,狠狠瞪了他几眼,才狞笑着道:“叶公子,叶大爷,你可是来买肉的么?”
“你知道我是谁?”叶笙怔住。
独眼妇人嘎嘎笑道:“货卖识家,我早就知道,这块肥羊肉除了大爷你之外,别人绝不会买,所以我早就在这里,等着大爷你来了。”
叶笙长叹一声,苦笑道:“你们都是我敬佩的梁山好汉,我真不想与你们为敌……”
“如果不是你,我们的鲁智深鲁大哥,又怎么会被快活王囚禁,现在还被挂在城墙上受苦?”
独眼妇人忽然“呸”的一声,一口痰弹丸似的飞出,不偏不倚地吐向叶笙的脸,立即被突然闪现的金光挡住。
叶笙淡声道:“我虽然不想惹麻烦,但是麻烦找上门来的时候,我也不怕。”
独眼妇人冷笑道:“你害惨了鲁大哥,却能让快活王主动撤销悬赏令,想必是已经跟他达成什么协议……你已是大富大贵,发了大财的人,难道连几斤肉,都舍不得买吗?”
她忽然一把揪起肉案上那人的头发,狞笑道:“你若不买,我只好将他剁了,喂狗!”
叶笙瞧了一眼,失声道:“吴世睿,是你?!”
肉案上那人,似已骇得完全麻木,只是直着眼发呆,口水不停地沿着嘴角往下流,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吴世睿是叶笙在最近才招收到的作文班学生,也很想到这些奇特时空中游玩,于是叶笙便用他的毫毛炼制出一个分身,然后帮他进入这个水浒世界,跟随周莹莹等人一起打怪升级。
当初,叶笙还特意叮嘱林宇新、吴泽龙、李洋等人,一定要照顾好吴世睿,但是现在他竟然在这里,是不是表示……周莹莹等人,出事了?
此时,叶笙瞧见吴世睿如此模样,心里也不禁为之惨然,嘶声道:“吴世睿,你怎么落到……”
独眼妇人怒喝道:“废话少说!我只问你是买,还是不买?”
叶笙长长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却不知,你要如何卖法?”
独眼妇人冷冷道:“这就要看你买多少了,一斤有一斤的价钱,十斤有十斤的价钱。”
她手里的剁骨刀忽然一扬,“唰”的砍下。
只听“夺”的一声,车轮般大的剁骨刀已没入了桌子一半,只要再偏半寸,吴世睿的脑袋只怕就要搬家。
独眼妇人瞪着眼,一字字道:“你若要买一斤,就用你的一斤肉来换!我一刀下去,保证也是一斤,绝不会短了你一分一钱!”
叶笙淡声道:“我若要买他整个人呢?”
独眼妇人厉声道:“你若要买他整个人,你就得跟着我走!”
叶笙咬了咬牙,道:“好,我跟你走!”
独眼妇人又瞪了他半晌,狞笑道:“算你聪明!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难道还会再让你跑了么?”
叶笙仰天长叹一声:“我既已被你找到,也就不打算再走!”
………………
在山麓下的坟堆旁,有间小小的木屋,也不知是哪家看坟人的住处。
在这苦寒严冬中,就连荒坟中的孤鬼,只怕都已被冷得藏在棺材里不敢出来,看坟的人自然更不知已躲到哪里去了。
屋檐下挂着一条条冰柱,冷风自木隙中吹进去,冷得就像是刀。在这种天气里,实在谁也无法在这屋里呆半个时辰。
但此刻,却有个人已在这屋里逗留了很久。
屋子里有个破木桌,桌上摆着个黑黝黝的坛子,这人就盘膝坐在地上,痴痴地望着这坛子在出神。
他穿着一件破棉袄,戴着一顶破毡帽,腰带里插着一把斧头,屋角里还摆着半担柴,看来显然是个樵夫。
但他黑黝黝的一张脸,颧骨高耸,浓眉阔口,眼睛更是闪闪生光,看来一点也不像樵夫了。
这时,他眼睛里也充满了悲愤怨恨之色,痴痴的也不知在想什么。地上早已结了冰,他似已全不觉得冷。
如果叶笙在这里,运转天眼通的话,应该可以看出,此人正是水浒世界一百零八位魔王中的“菜园子”张青!
根据《水浒传》的介绍,地刑星“菜园子”张青,原是孟州道光明寺种菜的,因为一点小事,杀了光明寺的僧人,烧了寺庙,在大树坡作劫匪,被孙二娘的父亲打败,收为女婿。
他和妻子母夜叉孙二娘在十字坡开酒店,常用蒙汗药蒙翻过往行人。他们将行人杀死后,大块好肉当作黄牛肉卖,零碎小肉做馅包馒头。
江湖有传言说:“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丢去填河。”
武松杀了西门庆、潘金莲,路过十字坡,见酒肉有问题,假装喝醉酒,捉了孙二娘,与张青夫妇相识,拜张青为兄。
后来张青夫妇投奔了梁山,开西山酒店。张青排梁山好汉第一百零二位,征讨方腊时战死。
………………
过了半晌,木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这樵夫的手,立刻握住了斧柄,沉声道:“谁?”
木屋外传入那独眼妇人沙哑而凌厉的语声,道:“是我!”
樵夫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嘎声道:“人是不是在城里?”
独眼妇人道:“老乌龟的消息的确可靠,我已经将人带回来了!”
樵夫立即长身而起,拉开了门。
独眼妇人已带着叶笙走了进来,两人身上都落满了雪花。
外面又下雪了。
樵夫狠狠地瞧着叶笙,目中似已冒出火来。
叶笙显得很淡定,也不说话。
过了半晌,那樵夫忽然转过身,噗的跪了下去,目中早已热泪盈眶,久久无法站起。
忽然间,门外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独眼妇人沉声道:“什么人?”
门外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响起:“是老七和我。”
语声中,已有两个人推门走了进来。
这两人,一个是满脸麻子的大汉,肩上挑着大担的菜,另一人长得瘦瘦小小的,却是个卖臭豆干的。
这两人方才也在菜场里,一直不即不离地跟在叶笙身后,但叶笙满腹心事,竟未留意他们。
此刻两人也都狠狠瞪了叶笙一眼,卖白菜的麻子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每一粒麻子都在冒火,厉声道:“姓叶的,你也有今天!”
独眼妇人沉声道:“放开他!有什么话,等人来齐之后,再说也不迟。”
麻子咬了咬牙,终于放开手,向桌上那黑坛子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目中也已不禁泪落如雨。
半个时辰之内,又陆续来了三个人。
一个肩背药箱,手提虎撑,是个走江湖,卖野药的郎中。
另一个满身油腻,挑着副担子,前面是个酒坛,后面的小纱橱里装着几只粗碗,几十只鸭爪鸭膀。
还有一人,却是个测字卖卜的瞎子。
这三人见到叶笙,亦是满面怒容,但也只是恭恭敬敬向桌上那黑坛子叩了三个头,谁也没有说话。
外面雪光反映,天色还很亮,屋子里却是黑黝黝的,充满一种阴森戚惨之意。
这七人盘膝坐在地上,一个个都铁青着脸,紧咬着牙,看来就像是一群鬼,刚从地狱中逃出来复仇的。
叶笙运转天眼通,注视着这些人,脸上终于现出凝重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