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北城之中,鲜艳的督师帅旗正在风中飘扬着,那日裴度在攻入拒北城之后只留下了何子健带领五百余人接应后续部队,自己则是带着主力进城抢夺粮草资源。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举动有多么冒险,当时拒北城的北元守将六元暮离带着主力丝毫没有理睬杀入城中的裴度,只是留下小股部队与其缠斗,自己则是带着北元军队意欲夺回城门,不过所幸的是何子健不负众望,依靠着地形用区区五百人坚守了城门足足三个时辰的时间,等到裴度率军回援的时候,拒北城西南门简直成为了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地面上到处倒着惨死的武朝士兵和北元士兵的尸体,甚至不少都是抱在一起同归于尽的姿势,饶是经历过多次血战的裴度看的都是暗暗心惊。
守城门的五百人最后还活着的只剩下了四十多人,能够站立的只剩下了不到十人,甚至何子健本人都是身负重伤,再晚上十来分钟恐怕城门就即将易主。
每每想到此处裴度的内心深处就会泛起一阵后怕,当时自己错误的估算了局势,低估了城门的重要性,当时要是自己晚上一阵或是何子健没能抵住压力,城门一旦易手,北元军队大可以关起城门来慢慢收拾自己这一支孤军,到时候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了。
不过幸好.....也是侥幸,裴度在打退了围攻城门的六元暮离之后,北元军队也打的发了性,随后又发起了悍不畏死冲击,但仅仅半个时辰之后裴度的后续部队便赶到了拒北城之中,眼看武朝军队的援军到达,自知大势已去的六元暮离当机立断,带领军队冲杀出了一条血路,朝着南边逃去了。
裴度也明白此时不是追击的时候,只需要将拒北城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对于北元人来说就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情况,而事实也和裴度预想的一样,随后无论是北面的北元国内还是南边已经进入武朝境内的北元大军都发疯似的对拒北城发起了猛攻,不过裴度这次可完全不怯,城高墙厚,众将士万众一心,加上拿着北元留在城中的辎重粮草,别说两面夹攻,就算四面受敌裴度也有信心将拒北城固守下去。
今日裴度便来到了城墙上巡视,这些日子军中将士守城还是十分艰苦的,所以裴度时不时便会来到城墙之上鼓舞军中的士气,今日则是得到了消息说北元军的动向有些奇怪,所以又来到了城墙上。
这边城墙的守将是一个书生出身后来投军的将领,名字叫个萧慎,人如其名一样,为人十分稳重,所以裴度将镇守这一大段城墙的职务便交给了他。萧慎这边看到裴督师走上了城墙,赶紧迎了上来先是行了一个下官礼,裴度却是不太在乎这些礼节,他摆摆手急忙走到城墙边上,眯着眼睛向远方看去。
“你是说北元军的动向十分奇怪?”裴度开口问道。
“正是!督师请看.......”
萧慎指了指城墙远处偏南的一个方向,裴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小黑点。
“去,把我的望......望远镜拿来....”
裴度低声朝着自己身后的亲兵说道,那亲兵赶紧从随身携带的东西中拿出了一个长筒一般的东西,裴度接过来后放到了自己眼前,瞬间远处的场景变得清晰起来。
也不知道谢温哪里琢磨出来的这个东西。裴度心中一边想着一边聚精会神的看去,只见那个方位的北元军队如今正在收拾自己的营寨,看上去似乎是要拔营远行的样子。
“这是要干嘛?”
裴度有些惊讶的问道,一旁的萧慎正在好奇的盯着裴度手上的望远镜,听见督师发问他赶紧回过神说道。
“督师,前几日北元军队的主攻方向一直是南方,所以咱们这段城墙承受的压力最为巨大.......不过自昨日起,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北元军队不再拼死攻城.....反而有点磨洋工的意思......”
听到这里裴度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转头看了看一旁的亲兵。
那亲兵回想片刻后说道:“北面那边也是如此,近日来的程度弱了很多......”
裴度眯起眼睛,低下头开始思索起来,北元人如此的行迹不可谓不诡异,要知道,只要拒北城还在自己手中,那么北元人的处境就十分被动,南北被分割开来不说,南面武朝境内的军队还随时会有被一口吞下的风险,但是现在北元人突然减缓了攻势倒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督师那边......”
“回大人,谢督师那边打济南每日里也就是做做样子,如同攻防演练一般.....”
听到这里裴度不由得哑然失笑,自己这个兄弟倒是很会看风头耍滑头,不过说到底谢温的做法也是正确的,先不说能不能打下济南来,就算打下来了光是人员的损耗就绝对不是谢温手上那点人消耗得起的,裴度也明白谢温对自己最大的帮助也就是拖住济南、青州等地的北元军队,给自己的南线减轻压力罢了。
“会不会有什么诡计.......”
萧慎喃喃自语着,裴度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开口说道:“不去管他,现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边,就算他们有千般诡计,只要咱们守好城池,着急的始终是他们.......”
“不过末将还是担心.....”
裴度却是一脸凝重的神情向南方看去,他低声说道:“北元的诡计本督是不怕的......本督就是担心......议和.....”
“什么?督师大人?”
萧慎没有听到裴度最后的话,出声询问道。
裴度摇了摇头,转身向着城墙走下去。
“没什么,萧将军把守好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