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内的护城河联通着城里的河流,城中的居民都会在河边洗刷衣物,有些不太讲究的还会倾倒垃圾,因此水质一直很差,隐隐散发出一股味道来,这护城河下其实也有一道铁门,不过年久失修,那铁门的缝隙足以够一个成年男子穿过。不过无论谁在南京城中都不会提防这从水路摸进来的敌人,原因无他,一打起仗来都是几千几万人的交战,就算你从水路摸进来两三个对于战局也是无济于事的,反而很大可能会白白送了性命。因此在现在的情况下就算五城兵马司得了李敬嗣的命令严防死守城门,但是对于这水路也是爱答不理,只是夜间派上一队士兵巡逻一下罢了。
城内大和桥附近的一片水域内,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影,那人刚一冒出水面便大口呼吸着空气,赶紧朝岸边游去,待看清楚了面容,不是谢温身旁的张贵又是谁。
“呸呸呸!哪个狗日的将这些瓜果皮也往水里倒!真他娘的......”张贵游到一处没人的岸边,将自己身上头发里带着的垃圾赶紧扔回了河里,他一边吐着嘴里的脏水一边骂道。
幸好城内戒严,要不然这人多的情况下还真不好办!张贵心中暗暗地想着,将垃圾清理掉后他躲在一处石头后,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看。
那东西用油皮纸包了好几层,张贵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几张写满字的纸。张贵还记得这是谢温大笔一挥写的一封赦免书和任免状,当时他询问谢温这有什么用,谢温神秘的告诉他需要自己带着这几张纸去找通济门的城门看守官,只要在看见自己军队时大开城门就行。
“将军?这么几张纸......真能行?”当时张贵迟疑的问道,毕竟这个任务的凶险程度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所以张贵还是有些迟疑的。
“铁定能行,这可是萧首辅亲笔签的委任状!”
张贵看着谢温眉飞色舞的在那委任状上模仿着萧江陵的字迹签字不由得一阵暴汗,他开口问道:“现如今这情况为何不直接找萧首辅写.......这也是为了攻城想必他会答应的.....”
“你懂个屁!”谢温没好气的说道。“他答应是不假,老子一点好处没有,还要承他的人情,何必去求他来写,老子模仿的也挺像......”
“可是事后......”
“事后?什么事后?事后打下南京城,他一个小小守门官朝廷捏扁搓圆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谢温瞪了张贵一眼说道。
张贵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笑,自己这名上官年纪不大,心思却很多,也不知道从哪里想出来的这么多鬼点子。不过此行的任务还是凶险万分,要是那通济门的守门官是个死脑袋可就没办法了,想到这里张贵不由得想起谢温临行时叮嘱的那几句话,也不知道到时候管用不管用。
谢温自然也是知道这次行动的凶险,所以在出发前特意交代了张贵,若是情况不妙大可以放弃任务自行逃命,可是张贵却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完成任务,毕竟这是他能够向上攀爬最好的机会。
“老子可不甘心只做一个亲兵!”张贵狠狠的自言自语一句,随即四处查看了一番,认明了道路之后很快的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通济门附近的一处民房内,守城官孙济正抱着一个丫鬟十分惬意的躺在院内躺椅上,那丫鬟陪着笑脸,手中剥着各种水果向孙济嘴上喂去。
“老爷,你啥时候把奴家纳入房内?”那丫鬟嘟着嘴撒娇一般的问道。
孙济张开眼看了一眼这丫鬟,这丫鬟名为春玲,老早就被自己勾搭上了,只是碍于家中有母老虎一只,所以孙济只敢在这自己当值的城门附近买下一处房屋,将这丫鬟放置在此处,每日到了他当值的时候便扔下那些守城的将士自己来这里享福。
“嘿嘿,春玲可是等不及了?”孙济一边笑着一边就准备伸手摸去。
春玲一把打开他的手,白了一眼孙济说道:“奴家可没有,只是这事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孙济点点头,面上却浮现起一丝愁容说道:“如今这情况却不太好办........”
春玲一听孙济又出言推脱,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站起身子哭了起来:“老爷你得了人家的身子,却又三番五次的推脱,这......这叫奴家如何活得下去......”
孙济看着梨花带雨的春玲,一时也乱了方寸,他敢忙起身帮春玲一边搽拭着眼泪一边说道:“春玲还不知道老爷我的心意吗?只是这次不同往常,的确是不太好办,现如今南京城这个情况你也知道.......”
听得孙济提起了正事春玲也收起了哭声,瞪了一眼孙济说道:“老爷若是不想大可以直说,却不用这些话来搪塞奴家,如今南京城乱是不假,可是这关老爷一个守门官有何干系......”
“你懂个屁!”孙济也被春玲弄得心烦意乱,有了些火气。“老爷这现在干的是杀头的买卖你知道不!”
孙济压低了声音,四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如今南京城都在英国公的手里,你们这些百姓不知道,我可知道,英国公的长子那是怎样的人物!天神一般的人物!前些日子把我们南京城十三个城门的守门官都聚集起来一通威逼利诱,说是城内清除逆党,不准放一个人出门!还将咱们的夫人也扣留了起来,这不就是明目张胆......那啥吗?现在你别看老子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官,可是这整个南京城的安危啊,可都在老爷我的手里.......”
“啊?”春玲慌乱了表情。“我说今日为何南京城都戒严了呢?原来竟然是英国公谋......”
那个反字刚要开口,春玲却被孙济一把堵住了嘴,孙济厉声呵斥道:“不准说!那两个字也说,不要命啦!”
春玲被捂住嘴,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孙济这才放开春玲,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没人敢说,我一个五城兵马司的兄弟告诉我,说是这些天在追捕的是......”
说着孙济指了指天,春玲又惊讶的啊了一声。
“所以啊,这事还得拖上一拖.......可是老爷我心里老是毛毛的,你说这他娘的他们成了事老爷一点好处没有,可若要是败了,老爷好一点就是流放,差一点就直接掉脑袋!”孙济面带苦涩的说道。
春玲却是眼珠子一转,她根本不操心老爷要不要掉脑袋,她只操心着自己能不能嫁入孙家,片刻后她开口说道:“方才老爷说你那夫人被扣留了起来?”
“正是。”
“那这些日子岂不是老爷都能留在这儿了?”
孙济嘿嘿一笑,当下又伸出手来笑着说道:“我说春玲问这话什么意思,原来是.......”
孙济正笑吟吟的准备将这春玲就地正法了,突然之间一道银光在自己面前闪过,紧接着只听见‘噗’的一声闷响,一股温热的液体将自己喷的满脸都是,随后他便感觉到了自己脖颈处一柄短匕散发的阵阵寒意。
等到孙济回过神来才发现春玲已经被人捅死,自己脸上满是刚刚春玲身子里喷涌出来的鲜血,孙济一时慌乱无比,正要发生大喊却听到身边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低声说道:“孙大人,喊可以,这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