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温摇摇头,心中想到看来这朝廷真是穷疯了,这三钱银子又有几家平常人家掏的出来的?
“大人,咱来这南京城到底干啥?”张贵询问道。
谢温笑了笑说道:“来南京城嘛自然是要办裴督师交代的事情,张贵你跟着就行了,此地可不比北地,凡事还是忍耐一些的好。”
“小人看不惯那些兵丁趾高气扬的模样,若是在北地,小人早就一巴掌过去了。”
“现在咱们在南京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别看本将也算是个三品武官,别说我,就连裴督师来这南京城都得处处小心,说不定你不小心撞到的就是哪位王侯,到时候将你抓去砍了头我可救不得你。”
张贵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谢温的话吓到了,过了半晌才问道:“那大人,咱这是往哪儿去?”
谢温看着眼前繁华的街道,脸上挂着笑容说道:“这会嘛,先去找家上好的客栈,休息一天再说,裴督师给的银子管够,咱们也好好享受一下!办事也不急于一时嘛!”
“是,大人!”
......
“掌柜的,可还有上房?”
“两位客官里面请,还有还有,不知两位客官需要几间上房?”那掌柜的眼神在谢温两人身上快速扫视一圈,笑着问道。
“两间......”
“好嘞,两间上房,小的这就带两位客官看看!”
“大人,小人不用单独一间......”谢温正准备跟着上楼去看一看房间,张贵在一旁轻声的说道。
“跟着我办事哪有亏待你的道理?”谢温依旧是带着笑说道,“裴督师出发前给了不少银子,你放心,管够,咱也享受一把。”
“小人是想着保护大人......”
“这南京城有啥需要保护的?听我的!”谢温果断的说道,赶紧急行几步跟上了那掌柜的脚步,张贵原地愣了愣也急忙跟了上去。
“嗯,不错不错,掌柜的这两间上房我都要了!”谢温豪气的一挥手说道。
那掌柜的脸上笑开了花,急忙点头哈腰的说道:“好嘞爷,一间上房一日三两银子,两间一日六两银子,爷您要几日的?”
“先来三.......等会,多少钱一日?”
“客官,三两银子啊。”那掌柜眯着眼睛看向了谢温。
“啥?三两银子?掌柜的,咱们那边才两钱银子就能......诶,你别推我啊.....你干嘛?”
谢温和张贵两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客栈门口,那掌柜的黑着脸当着他们面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道:“穷要饭的,还两钱银子一晚?你去打听打听南京城就没有低于二两银子一日的客房,还你们那个地方?谁知道你们那儿是哪个大山里?不是客栈是牛棚吧?”
“大人.......这......”张贵盯着呆滞在原地的谢温,低声提醒道。
“咳.....这南京城的物价有点贵啊......”谢温尴尬的干笑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张贵,我刚想了想,咱两还是住一间房比较好。”
“可是大人您不是说.......”
“说什么?张贵,这南京城虽然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其实这私底下可是凶险的很呐!再说了张贵你身为我的亲兵,自然是要寸步不离的保护我的安全才对!”
“大人说的是,那眼下咱们......”
谢温一咬牙,说道:“走!咱们去找个环境更好点的客栈,这客栈我倒不是嫌贵,单纯是因为没看上!你看我干嘛?我说真的,这客栈临街,晚上人流一过不知道有多吵闹......”
“大人,最近南京城宵禁......”
“......叫你话多!跟老子找客栈去!”谢温黑下了脸一脚踹在了张贵的屁股上。
两人兜兜转转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了一家较小的客栈,在和掌柜讨价还价半天之后谢温最终以一两八钱银子的价格订下了一间客房,面对着掌柜鄙夷的目光谢温十分肉痛的从怀里掏出了银子。
两人在客栈草草吃了些饭,随后回到房间谢贵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张贵,低声吩咐道:“下午你去钱庄将银子取出来,照这个速度咱身上的银两却是不够花了。”
张贵接过银票一看是一张一百两面额的,出声宽慰道:“大人,这一百两怎么也算够了......”
“快去!”谢温看着张贵出门的身影紧闭着双眼,没好气的喃喃自语道,“老裴这也太抠门了,一百两里面还包含了老子送礼的费用,照这个情况一百两老子难道送两根白萝卜不成.......”
在屋内坐了一会,谢温瞅着张贵还未回来,自己等着也是无聊,干脆也起身准备出去走一走,逛一逛。
来到大堂刚好看见掌柜正在前台忙活,谢温连忙凑了上去问道:“掌柜的,这附近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那掌柜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谢温,眼神中满是鄙夷,他心想就你这都舍不得开两间房的穷光蛋能去哪里玩?口中也就随便应付着说道:“客官,往东边就是秦淮河,那可是好玩的地,不过怕是客官......嘿嘿。”
看着掌柜欲言又止的样子,谢温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谢过了掌柜,转身便出了门。
说老子玩不起?老子偏要去看看,这叫调查市场经济!谢温心中恨恨的想到,若是实在不行也只能掏出自己私房钱先垫吧垫吧,可是自己大头兵一个,当了这些年来从来都是花销无度,但是当摸遍全身上下数了数自己身边只有十来两的碎银,谢温可谓是欲哭无泪。
这一走可就走到了秦淮河边上,谢温找了处茶摊歇脚,他看着秦淮河上数不清的画舫船只,无数达官贵人在那上面饮酒作乐,再看看自己身旁不远处就有三四个乞儿,谢温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兄台说得好!”
旁边一声响起,却将谢温吓了一大跳,他转头看去,却是一旁桌子上的一个士子打扮的读书人听到了谢温的话,抚掌大声叫了好。
那人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样貌却是奇丑无比,五短身材,若是夜间一时没看仔细定会以为自己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谢温却是不在意这些,笑着举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向他致谢。
那人却是毫不认生,看见谢温满脸温和的看着自己,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谢温对面的位置上,开口便说道:“这位兄台能在这秦淮河边吟出如此绝句,定是胸怀天下有大才之辈,且受我一拜!”说着便要起身给谢温鞠躬。
谢温连忙扶住,口中连连称不敢,心中却是暗暗好笑,也幸亏自己还记得杜子美这句诗,无形之间竟然让自己装了个大的。
那人拜完了之后又回到了座位上,脸色之中却是带着悲愤说道:“若是我武朝士子人人有此念头,何至于由那北元挥兵南下,如今局势又何以糜烂至此?”
谢温听到此言倒是来了兴趣,他也在北方接触过不少文人士子,不过大多都是吟诗作对沉迷文章的无知书生,这次见到一个如此忧国忧民的人,自然觉得新鲜不已。
“先生......”
“兄台切勿称呼在下为先生!”那人摆摆手,连忙说道“在下未曾考取功名,那秀才都没考上,如何当得起先生二字?”
谢温啊了一声随即不在开口,因为他想到自己的学识肯定是不如眼前此人的,没想到他那么自谦,那自己岂不是算半个文盲。
“在下姓方,单名一个诃字,未请教兄台?”
“好说,在下谢温。”谢温抱拳说道。
方诃看着谢温抱拳的手势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低声询问道:“兄台可是出自军中?”
谢温这才反应过来不经意间竟然用了军中的礼节,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这身份也无所谓,便点头承认道:“谢某的确是来自军中。”
“将军果然不凡,我方某平生最看不起就是那些纸上谈兵的书生,反而是佩服将军这种手执吴钩的大好男儿,若不是方某实在手无缚鸡之力,早就投笔从戎去了......”
这番话一出来却使得谢温对这方诃高看了一眼,武朝自开朝以来一直是重文轻武,朝堂内更是奉行着以文抑武的政策,除开武将巅峰的几位大将军和四大军镇的统领以外,其余的武将在无论是在朝堂或是地方上地位都是很低,就连谢温这种正四品的将军见着七品的文官都还要行下官之礼,因此文人无论有没有官职大多是看不起武将的,但是面前这个士子竟然说出如此一番话来如何不令谢温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