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艺此时已是灰头土脸,而那双机关臂已不如初,原本光滑的臂身此时坑坑洼洼,关节处的钢铁有深深的指印,被扭成螺旋状,他的动作因此都变得迟钝。
他看着嘴角挂血,拳面破裂,看着衣衫褴褛的胡天宇,眼底闪过一丝惧意,他觉得与那小子有关,确实是个错误的决定,当下脚尖一点,远离胡天宇,才将双臂卸去。
已不打算跟胡天宇纠缠。
胡天宇微微一笑,拔出斩木刀攻杀上去。祝小艺筑建一枚雷电火印,打了个响指,雷电火印朝胡天宇飞出。
胡天宇锐金斩劈出,要将那枚法印斩破,破坏其内部战法纹路。但便在这时,只见祝小艺五指突然一下分开,似接收到了命令,那雷火印碎裂出几道光,然后一分为五枚小些的法印。
胡天宇金行斩劈碎了一枚雷火印,然,其余四枚法却分散朝着他轰了过来。两下白光闪动,火行斩连接木行斩,又将两枚雷火印斩碎。
最后,剩余两枚雷火印轰在他身上,一阵狂暴的电光缭绕,四处游走,要将他撕碎。但他只一摧动体内血气,那股雷电之力便轰然而散。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水多时能灭火,火烧得旺盛时同样能将水蒸发。同理,雷电对杀念有克制的作用,但若杀念足够庞大照样能灭了雷电。况且,胡天宇的身体承受过天罚的轰击,对于战小小的战法雷电之力,自是不放在眼里,即使任其在体内游走,对他也构不成威胁。
祝小艺见战法不奏效,并不以为意,突然伸手在广场地面上一按,一股战法线纹从手掌,朝着广场四周漫延过去。
胡天宇只觉一股微弱的灵力波动从脚底游走而过,然后突觉眼前一花,青石板铺成的广场,仿佛在瞬息之间染上一层镀银,变得一片银光闪闪,而在这一片银色之中,有一条条黑线纵横交错,将这片广场切割出一个个面积相等的方格,像个棋盘。
锵!
胡天宇突觉左脚脚心微微刺痛,心头一震,急忙跃开原地,落到另一个方格中,便见一根三尺钢刺拔地而起,钢刺尖头尖锐已极,透出一股寒意。他脚掌只让这钢刺刺出一个小口子,并无大碍。
锵!
又是一道钢刺拔地而起,但这次胡天宇早已警觉,当先跃开。只不过,就在他刚刚落到另一个方格之时,只觉脚下一软,竟陷了进去。原来这个方格竟然是一块水银之地。
他一惊之下,将灵力手臂伸进水银之中,试图将水银的结构改变,但这水银乃祝小艺灵力改造过,他若要再行改造,却是复杂许多。那水银仅泛起一丝波澜,便恢复平静。
“哈哈!欢迎来到我的机关领域!”
祝小艺哈哈大笑,显得极其得意。这一门战法名为银色领域,乃机关门中一门极其厉害的战法,唯有最核心的门人才能修习。不过,能领悟此战法者,不过寥寥数人,而他便是其中之一。
胡天宇越陷越深,小腿已被淹没进去,下盘无法动弹,当即一手撑地,正中方格的一角,也就是纵横线相交的点上,臂劲一运,将身子倒立,双腿从水银中拔起,重新站在一处方格之上。
他还没站稳,便听得脚下传来咻咻之声,一条条银色软鞭抽将上来,将他的双腿腰身双手缠住,有如一只棕子。这些软鞭又韧又软极富弹性,胡天宇挣扎几下,将软鞭挣得宽松,但始终不见其崩断,一转眼又回弹过来。
胡天宇抽出斩木刀,融合九彩玄石结构至刀锋,刀光一闪,登时将这些软鞭割断了一片,随即便觉身子一下轻松不少。
断鞭脱身,胡天宇眼望祝小艺,本想向他冲过去,近身一战,但眼睛余光一瞥,瞧见方才自己走过的几处方格。
“他说这是机关领域,莫非这里布满机关?我两次踏中方格,都触碰中机关,莫不是这方格中全是机关,不急先行,要好好想想这机关领域的破解之法。”
胡天宇陷入沉思。
祝小艺最是明白这机关领域的可怕之处,每步都设有机关,可说是一步刀山一步火海。但见胡天宇呆立在那里,不再走动,他不由得眉头一皱,只得筑建出一只只银色飞鸦,朝着胡天宇扑翅飞去。
银色飞鸦长有一尺,双翅为刀刃,铁嘴似钩,飞行在空中如闪电横空。上百只银色飞鸦一同飞出,密密麻麻,如一片云般压向胡天宇。
胡天宇眼见上百只银色飞鸦扑将过来,景象壮观,再也站立不定,在空中筑建一个跳板,跃将上去,再度借力飞起。但见四周广场极为广阔,一次不能跳出机关领域,他刚想再筑建一块板木,以此凌空虚度,哪知那些飞鸦似拥有灵智一般,纷纷飞起,当先绕过他从广场外向内包抄。
一道道银影飞至,张嘴便啄,有数十甚至上百张铁嘴,刺出数十上百点银光。这银光即使是护身战法恐怕也得被啄出一个个洞孔。
胡天宇摧动体内血气,以血液、骨胳中的杀念暂时与皮肉融合,登时便见他皮肤之上涌起一股血色。那点点银光啄在胡天宇身上,他原本已经破烂异常的衣衫,此时更是千仓百孔。银光啄在皮肤之上,只现出点点白色,竟毫无伤害。
见此一幕,祝小艺眼中闪过骇然之色,手指飞,操控银鸦扇翅切割,探抓撕扯,作出种种攻击。但胡天宇暂时融合全身杀念,用作防御,皮肤比之铁石还胜石倍千倍,又怎是银鸦铁嘴利抓可伤?
胡天宇一拳打中一只银鸦,借此力度上跃几分,然后大手将另一只银鸦抓成废铁,往旁一扯,这只银鸦撞进鸦群,打落了十几只银鸦。
便在这时,胡天宇只觉手臂被一根线割了一下,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根细小的银线,蓦地里想起祝小艺筑建的各种机关傀儡,总有一根线牵着,此时再见已然想到,这银线大慨是用以控制傀儡行动的东西。
数十只银鸦再啄他肉身,但依旧无用,连给他挠痒都不行。有只银鸦要啄他眼睛,却给他一手捏住,乘在脚底借力朝着祝小艺方向飞去,同时挥动斩木刀,将一只只银鸦斩落。
银鸦每见胡天宇挥刀,总会朝后一缩,待他挥刀过尽处,再纷纷回缩过来,啄他。
胡天宇筑建一块跳板,猛地踩踏上去,同时目光凝视四周,突觉有数道银光刺入眼中,屈着的腿猛一伸直,跃将过去,挥刀斩在那些银光之上。
祝小艺只觉手中根根银线忽然一松,如风筝断了线,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当即摧动灵力再行筑建。
胡天宇眼见周遭银鸦纷纷坠落,大步跨上,脚下连连点在银鸦身上,向祝小艺横掠而去。便在这时,突觉头顶生风,一道银影直扑而下。这是一只巨鹰,长有双头,双爪是两柄刀。
喙动,翅扇、刀斩。这是巨鹰迅猛可怖的攻击,一气苛成!
胡天宇举刀格挡住双喙的啄击,另一只手握住双刀,猛往下扯,银色的机关零件纷纷洒落,至于双翅,他硬接了下来。
双翅带着巨力,他在半空被这力量扇中,身子失去平衡,骤然向下坠去!
巨鹰俯冲,两只脑袋啄了下来,突然,半空中出现一把刀,在巨鹰尾巴上斩了一刀,钢铁羽毛断落,在半空中翻滚,有条肉眼难以见到的银线同时软了下来。
线软了,那只巨鹰登时不再威风凛凛,似生了病,又似死去,两只脑袋自空中耷拉下来,无精打采,也不飞行了,自半空中坠下。
胡天宇一脚点在巨鹰腹下,巨鹰被巨力弹飞,他借力在半空一个翻滚,双足着地,落入一个方格当中。
刚一落到方格,他便觉得脚下有股热浪席卷了下来,登时一惊,一下跃到另一个方格中,只听得蓬得一声,便见之前站立的位置,有一道银色激射上天。这次的银色不是水,而是火,是银色的火焰。只要他稍慢一拍,定要让这银焰吞噬。
咔咔咔!
胡天宇听得这诡异的声音,本以为脚下又触发了机关,刚要逃跑,便见前面一道银色身影正拔地而起。这是一名银盔甲士,不,不止一名,而是八名。
前、后、左、右、左上、右上、左下、右下,各个方位都出现一名手执刀枪剑戟的银盔甲士。
这八名甲士身材高大,站在一起似一道山脉,给人一种如面对大山峻岭时的那种压迫感。他们在一出现之时,便提着手中武器向胡天宇攻杀过去,配合一致。
胡天宇控制身上血气,融入骨骼之中,便见他身上那重血色迅速褪去,转为苍白,而身上亦传出一股噼里啪啦的骨头暴响之音。他脚下一转,原地像陀螺那样旋转一圈,而斩木刀在手中斩了一周。
以全身杀念暂时融入骨骼,虽然会致他的皮肤防御大幅度降低,但力量却增强了一倍,力量暴增至十几万斤。
以杀止攻!
斩木刀斩了一圈,劲风四吹中,只听得哐当当的声响,八名银盔甲士手中所执的兵器纷纷从中折断,断口处异常平整。然后,咔嚓的一声,这八名银盔甲士上身均摔了下来,竟让人拦腰斩为两断,露出其中机关零件。
胡天宇身子刚停下转动,便觉得微微一凉,一道银影穿透一名银盔甲士之身,刺到他身前。他骤见此变故,眼神一凛,大手狠狠前抓,将一尖锐事物捏成废铁。这是一道长长的银色影子,尖头被捏爆,剩余部位并未停下,继续从他掌心中刺入十寸。
他低头一看,见到那是一杆长枪,而自己手心正滴着殷红血液,而那破烂的枪尖正抵着他腹部。此时他的脸色更为苍白,他运用了血气融入骨骼,防御力大减,这一枪若真落实,还真能刺穿他的腹部。
胡天宇怒了,抬头看向祝小艺,见对方手持着一把劲弩,正对准自己,手指一动,一道银影激射过来,当即将手中破枪还甩过去。
两兵相交,铿锵有声,一长枪斜射天空,一长枪指着机关领域插了进去。这长枪插进方格,触动机关,一股银色毒气喷将而上,枪杆上立时发出嗤嗤之声。
胡天宇身形一动,脚踩在那插在地上的枪杆顶上,发力朝着祝小艺冲过去。
但听得嗖嗖几下破空声,几道银影激射过来,胡天宇手中出现一杆长枪,一扫一打一刺。
三枪来势劲猛,但都让他给打得倒转枪头,朝几个方位飞去,并且他在出枪之时,力度作用三枪,趁机借力一直前进,待将三枪打飞,身子已冲出机关领域,到了祝小艺身前。
祝小艺脸色大变,身形向后暴退,但觉眼前一花,一股巨力作用在腹部,已被胡天宇一拳打中,十万巨力全打在身上。
轰隆!
祝小艺身影倒飞,从一所阁楼穿了过去。胡天宇寻上去,便见他已镶在一堵厚实墙壁当中,腹部衣衫破烂,那护身战法线痕断了数十根,腹部瘪了下去,嘴角带着一缕血迹。
他抬起目光,狠盯着胡天宇,忽然冷笑几声,说道:“没想到我祝小艺今日竟狼狈如斯,还真是小瞧了你。”
“不过。”
他冷冷的说,然后身子微一动弹,那堵墙壁轰然而塌,而他依然站着。
胡天宇长枪前指,不打算让对方有喘气余地。祝小艺嘴角扬起,手指世介上闪过一道光,便见三道身影挡在身前,叮的一声,长枪被斩为两截。
胡天宇眉一皱,急退数步,才看清来者是谁。只见祝小艺身前出现三道银色身影,均是机关傀儡,一老人模样,一中年人模样,一少年模样,其中三人唯一相同的,便都手持一长剑。
他并没有感觉到灵力波动,自是知道这几道身影并非筑建而出,而是从世介中取出来,然后他目光一移,便见祝小艺手中持着三个竹筒,当下眼瞳一缩。
那竹筒竟与他手中控制兵甲行动的竹筒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