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宇骑上一匹快马,在胡家众人的相送下,出了城门,北上。此行他的目标是衡山城,寻找天机老人,问明小罗天炎的下落。
正在他上路之时,在北方,通伯候府中。
通伯候万华庭,是一位英武的中年人,眉毛斜飞,目光摄人。他一身锦衣,端端正正地坐在大堂当中,身影似一坐大山,透露出来的气势,能让人室息。
而在他左侧,正有一名中年美妇哭哭嘁嘁的,说道:“老爷,要是那杀死其儿的凶手送到,请让我好生折磨他,要他生不如死。”目光极其恶毒,似要隔空将万里之外的胡天宇碎尸万段。
她是候府的三夫人,生有一子,名万初其。这万初其便是在魂雾林中被胡天宇杀死的那位灰袍公子。而万初其有两位兄长,大哥名为万初始,二哥名万初权。两人是一母同胞。
在高门贵户中,母凭子贵,相对于两位同父异母的兄长而言,万初其却是逊色不少。无论是修为境界,还是性格品行都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万初权骁勇善战,年纪轻轻便是镇守王朝镇西大军中的一名统领,军功赫赫。而大哥万初始更是了得,受到殿下的赏识,准许跟随在旁侍侯。要知道大周齐王姬浩然权倾朝野,连当今陛下也要对这位王叔礼让六分。而齐王一生无娶,只收了木参天一位义子。而木参天又极为争气,被誉为大周第一修炼天才。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木参天将来会是第二位齐王,而万初始能攀上这棵参天大树,将来候爷之位,几乎已是他囊中之物。
相反,万初其占尽修炼资源,现在的修为也远逊两位兄长,而且平日作风更似一位纨绔子弟。可以说他若不改变,连竞争的资格也会丧失。
而如果让万初其两位兄长继承候爷之位,那三夫人到时在候府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前不久,三夫人偶而听到魂雾林中的怪事,闲来无事她查找一番古籍,发现在魂雾林中作崇的,与一种名为拘魂兽的杀人方式极为相似。而这拘魂兽竟拉出的粪便竟然是九彩玄石。
三夫人大喜之下,知道他们的机会来了,如果儿子能得到那样东西,并且领悟,那候爷位置的竞争必有他一个名额。于是她派吴管家秘密带着万初其前去魂雾林,寻找九彩玄石。可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万初其多日未回,三夫人派人去打探消息,最后发现万初其死在山洞之中。致命伤是刀伤。
通伯候得知这消息之后,痛斥三夫人一顿,怪她让儿子出去冒险,最后身死。而后便命人彻查,追查凶手的下落。
不过人海茫茫,又该去哪里寻找呢?
但是,后来传来木参天得到九彩玄石一事,打听之下,通伯候才知道是从三月城胡家胡天宇手中得来。三夫人丧子心痛,一口咬定是胡天宇所为。之后通伯候命铁马等人出去,要将胡天宇带回来。
多日过去,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三夫人对胡天宇仇恨入骨,自然一天也等不到,只想亲自去一趟,又道:“候爷,请你派神武军的斥候部队出去,那些人动作太慢了,我要尽早见到凶手,将他凌迟处死,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神武军的斥候部队来去如风,以速度见长,并且在追踪打探技巧上更是远超普通军队斥候百倍。
通伯候万华庭眉头一皱,冷冷的道:“神武军非本候私军,不可随意出动。”
三夫人不满道:“这支神武军几乎已忠于候爷,与私军无疑。吴管家修为这么高也给那人杀了,我担心你派出去的几人靠不住。”
通伯候偏头凝视三夫人,脸现不悦之色,冷声道:“你可知道这样的话有谋反之嫌?我不希望听到第二次。”
三夫人嚅嚅应是,不敢多言。
便在此时,忽然慌张地闯进一名下人,跪倒在地,恭敬地道:“候爷,奴才刚刚例行检查本命木堂,发现……发现派出去执行任务的铁马等人的本命木已全部生机熄灭。”双手高捧着四块木头,木头呈灰白色,显然里面的生机已经熄灭。
通伯候府的本命木堂专门存放正在执行任务人的本命木,能随时得知各人的生死,及时做出应对。而胡天宇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自然以为杀四铁马等人便能拖移时间,殊不知就在他们死的瞬间,消息已经传回候府。
“什么!”
三夫人霍然站起,上前一把将几块木头抓在手里,凝视半响,最后重重摔在地面,木头被摔得粉碎,愤怒吼道:“废物,真是废物!”
那名下人忧心会被三夫人迁怒,害怕得身子微微发抖。
万华庭“嗯”了一声,道:“铁马四人凭借四圣阵,即使是本命境,也要耗费一番手脚,看来那个家族也并非那么简单。”
三夫人寒声道:“老爷,你要给其儿做主,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万华庭道:“他是我亲生儿子自然不能白死。”转头对那名下人道:“你去让王都统过来。”那下人应命而去。
三夫人一听“王都统”三字,登时怒气消了大半,缓缓坐了下来。王都统是通伯候府私军的都统,修为深不可测,而候府的防卫工作都交由他所布置的,若是派他过去,事情将会办得万无一失。
很快,一名身穿金色铠甲的粗犷汉子走了进来,行了一个军礼,听候命令。
只听得万华庭肃然道:“王都统,你现在放下所有事务,带上十名本命境高手,给我将三月城胡家灭了,将那胡天宇生擒回来。”
王都统应喏,随即退了出去。
万华庭看向夫人,淡淡的道:“这下你可满意了?”
三夫人点了点头,眼中闪着几分仇恨得报的快意。只听得万华庭又道:“近些日子北方沧牧国进犯我北境,据闻有人见到狼神军出现的踪迹,王爷命我率领一半厚德军随时援应。而你大姐回家探亲,到时候府中的事务便交给你打理,可别给我出了什么岔子了。”
狼神军?
三夫人吃了一惊,狼神军乃沧牧国最强的军队,相当于大周王朝的神武军,可比天兵神将,但在北国边境竟然出现这支神军的踪影。她一介妇孺,虽不懂什么,却也知事情严重,忧心道:“老爷,你到了边境可要小心些,至于家中事务,便交由我来打理。”
便在此时,一名军官走了进来,呈上一封书信,道:“候爷,二公子的捷报。”
“哦?”万华庭双目射出两道利芒,接过书信,铺展而开,细细研读。过了一会,只听得他哈哈在笑,甚是开怀,面对三夫人询问的目光,说道:“权儿的部队遭遇西凉国部队突袭,不过却让权儿利用地势,以五百铁骑迁敌万人部队。”说到这里之时,脸现几分满意之色。
三夫人丧子,心中万分悲痛,突然听闻这消息,不禁又气又恼,但脸上却不显分毫,只是一脸的开心。
那名军官笑道:“二公子积累的战功赫赫,怕不久后就要升为大统领之职,颇有候爷年轻时的风范。”
通伯候笑着点了点头,挥退这名军官,随即叹了口气道:“其儿若有权儿始儿一半出息,我就放心了。”只是想到万初其已死,脸上不由得显露出森然杀机,只冷冷道:“他必须要死。”
夜深人静,一道身影晒着月光,独身在房屋顶上散步。此人右手衣袖飘飘,背负木剑,正是胡天宇之前寻刀时遇到的,那自称剑圣的老者。
他走在屋顶脊骨之上,也不看路,仿若闲庭信步,神色间充满惬意,显得颇为显受。忽然,他停下脚步,眼望西北,两道如实质的目光激射出去,接着人一晃没了踪影。
他人不知何时竟已来到胡府禁地一堵围墙上,负手而立,眼睛定定地停留在那扇石门上。在那后面,他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轧轧——”试炼的石门忽然缓缓开启,一人从中走出。月光下,映照此人的身影。
此人的衣服破破烂烂,血迹灰尘的污迹抹得到处都是。右臂空空荡荡,竟也是个独臂人。他抬起脸,被月光照出一张俊俏的脸,正是胡锐。
他活着出来了!
“好锐利的眼睛,好犀利的气势,好坚定的心,适合练剑。”剑圣在见到胡锐的刹那,登时双眼变得比银月还要闪亮。他一跃,拦在胡锐身前,道:“你的剑在哪里?”
胡锐经过试炼中的杀戮,身心俱疲,但长久的杀戮并不让他有丝毫的放松,一直警惕着四周。这已形成习惯。但是,突然之间不知从那个旮旯里窜出一道人影,是那么的突兀。
没有半分气息!
他大吃一惊,本能地向后窜出,冷喝道:“是谁!”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老者,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剑圣扫视胡锐周身,却不见有剑的踪影,神色变得肃穆,道:“我看得出来,你是一名剑士,但是,你的剑呢?你将他放到世介中蒙尘了?”声音骤然转冷,背后木剑发出一声轻啸,似乎只要胡锐说是,便会一剑杀了他。
胡锐皱起眉头,说道:“前辈是谁,怎会关心我的剑在哪里?”
“回答我!”
“我没剑!”这话一出,空气中的肃杀似乎转眼消散,这让胡锐心感莫名其妙的同时,那股忐忑似也烟消云散。
剑圣经历无数风风雨雨,见过无数人,别人是否说谎一眼便能看出。在察觉到胡锐并非说谎时,心里似乎松了一口气,同时生出一丝疑惑,问道:“你明明修炼的是剑道,怎能没有剑?”
胡锐看了眼剑圣背后的木剑,道:“要说剑的话,还真有一把。”
剑圣道:“在哪?”
胡锐道:“心里倒是有把,手里没有,背后也没有。”他又看了一眼那柄木剑。
这话掷到地上,似卷起一股狂风,吹得黑云遮月,进入了剑圣心中。他呆呆的站立,喃喃自语:“八十年前,我练重剑,领悟举重若轻。五十年前,我将那重剑的结构改造,锻成一柄软剑,领悟举轻若重。十年前,我将软剑的结构改造,这剑成了凡木,我以为我已到达剑的巅峰……”
过了良久,他回醒过来,看向胡锐,说道:“做我徒弟,我让你进入胜己境,达到这方世界剑的巅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