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万千条炙热光芒,洒落而下。
三月城外,潮湿的草地顷刻间蒸发的干燥一片,泥土变得硬蹦蹦的,甚至裂开了些许纹路。
两头青驴,背上驮着一老者,一少女,两人皆是撑着伞,正向着三月城方向而来。
那少女身着白布长衫的男装,如瀑黑发被一根布条束缚在后,面容俊俏清秀。她似乎感觉很热,用手成扇,扇出凉风,抱怨道:“这什么鬼天气,这什么鬼地方。”
那老者食拇二指拧着一缕白须,说道:“心静自然凉。”
这老者约莫六七十岁,满脸皱纹,却面露红光,头发漆黑如墨,两道八字须却是雪白的。
他的双手,十指修长纤细,细皮嫩肉,白皙如玉,宛如是青春少女的手,但却长在了一名老翁身上,确实诡异的很。
“你不也是满头大汗吗?”少女嘴里咕哝了一句。
两人骑着青驴,沿着官道行走,一路上速度缓慢,宛若游玩,待过了半个小时,才进入城中。
两人已都下了青驴,正东瞧西瞧着。
那少女看了老者一眼,说道:“这不过一座小城而已,那胡家估计也大不了哪里去,又怎会有什么宝物了,你赌圣千手已经沦落到欺压些小家族的地步了吗?”无论是语气还是话里行间,都透出一股浓浓的蔑视嘲弄意味。
赌圣千手拧了拧那根仿佛钢钉般坚硬尖锐的白须,笑了笑,道:“自然不能称之为欺压,是赢过来的。无论是你,还是这两头青驴,抑或是我身上的东西都是赢过来的。”说到这里,神色变得无比自傲。
少女撇了撇嘴,随手将老者那头青驴上的酒囊解下,嗅了嗅,说道:“这酒香……从未闻过,在哪买的。”
“赢回来的。”
“这柄匕首很是锋利的样子。”
“赢回来的。”
“咦,这一颗是什么石头。”少女手里握着一块圆乎乎的石头,满脸惊疑。
千手瞥了眼,笑道:“这叫火雷子,是我从一名道士手里赢回来的,据说拥有很强的破坏力……”他的眼珠陡然瞪大。
只见少女随手将石头上一个凸起的石块拔下,便见一根绳子嗤嗤地燃起火星。
千手大叫:“我的姑奶奶,赶快扔掉,这玩意威力无穷,就算是我也得稍微认真对待。”神色大是惊慌。
少女见千手脸色大变,心一慌,随手将这块火雷子朝一个方向扔去。
轰隆!
火雷子落到一间破败的院落中,随即便见一道火光冲天,烟尘四散,这处院落四墙顷刻之间倒塌下来,泥土飞滚,整个地面都为之抖动。
街上的行人见此一幕,惊叫地四散奔逃。
少女砸了咂舌,大感后怕之意,随即便听到倒塌的院落中传来了一声巨大的怒吼:“他奶奶个熊,那个混蛋偷袭老子。”
话音刚毕,便见那碎石瓦砾中突然窜出一道身影,浑身漆黑一片,上面散发出一阵焦臭味,他正气急败坏的四顾周围,突然鼻子嗅了嗅,目光一转,落到千手二人身上。
千手瞪大了双眼,神色颇为尴尬,便见那身影朝他二人走来,说道:“这位兄弟,实在对不住,我的这位女娃不懂事,炸了你的房屋,你需要多少灵币,我赔给你。”说着又尴尬地干笑两声。
这道满身漆黑的身影抹了一把脸,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来人正是杜康。他二话不说,将青驴上一个酒囊解下,拔开木塞,长吸一口气,一股清香辛辣的酒香涌入鼻孔,进入肺里,顿时只觉全身一阵燥热,无比地舒坦,仰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那少女见这邋遢的乞丐很是无礼,娇嗔道:“喂喂喂,老小子,你懂礼仪不。怎么一声不吭就拿我们的酒喝了。”眼睛狠狠地瞪着杜康。
杜康放下酒囊,舒坦地叫了声,随即怒视少女,说道:“是你这个小娃偷袭老子的?”
少女不由一阵尴尬,脸蛋升起两驼羞红,这才想起方才差点要了别人的小命,此时对方不过取点酒喝,却也不过分。
杜康哼了一声,转头对千手道:“老家伙,老子尝遍天下的酒,这酒还是第一次喝,叫什么名堂。”
千手笑道:“这是老夫从一名酿酒师手中赢回来的酒,叫……叫福什么特家。”随即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杜康,实在想不明白杜康是怎么在火雷子的爆炸中活下来的。
杜康心想这名字甚是古怪,又饮了一口。
千手微笑道:“这次确实是我们不对了,咱找家酒楼坐下喝一杯,赔罪赔罪。”
杜康点头,随即便带着一老一少进入一间酒楼,寻一座位坐了下来。
酒过三寻。
初时几人还有说有笑,但随即杜康便开始敲诈起来,说道:“老伙计,你们将大爷的房子搞遢了,还将大爷偷袭个重伤,怎么也得配千八百坛福什么家酒。”
千手愕然,没想到这人变脸这般快,居然要千八百坛福特家,就算让他将身上的酒全掏出来,也凑不够这个数目,当即沉下脸,说道:“这玩意哪有这么多,只有一坛,爱要不要。”随即从世介中取出一坛酒,砸到桌面上。
杜康嘿嘿笑着,见好就收,将酒坛端到自己脚边,保护好。接下来,这桌子的气氛重新变得和洽起来。
千手道:“杜兄弟,实不相瞒,老头子这次来三月城,是为了到胡家一趟,不知兄弟可知道在哪里,能否带我过去?”
杜康道:“那儿我熟,话说回来,你们过去做什么。”
“去将胡家的宝物赢过来。”少女笑盈盈的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赌圣千手。”
杜康拱手说道:“久仰久仰。”虽是这么说,却也不懂得赌圣是何许人也。
千手脸有得色,拧了拧白须。
“说起胡家啊,倒有个趣闻。”杜康突然压低了声音。
千手与那名少女面面相觑,齐齐看向杜康,等着下文。
“胡家有个小子,天生悟性极低,既说战法秘籍也看不懂。”杜康酌了一杯,又道:“但万幸他是一名本元天赋者,与天穹学院签订过契约,但是年龄过了十六,仍激活不了本命之物,最后天穹学院的人毁约,将他撵出学院,这下子胡家大丢面子了。”
这事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此时杜康说了出来,如果倾听的是三月城的人,自会嗤之以鼻,但这两人首次听说,自然被勾起了兴趣。
“天穹位列四大学院之首,怎么做这龌龊之事,难道他们不担心声誉会造成影响吗?”少女表示怀疑,毕竟对于学院而言,名声是最为重要的东西。
千手摆手道:“这些年来,四院会上的首席都让天穹学院夺取,声威已到达到史无前例的顶峰,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小的声誉,反而这样的做法,更能维持他第一学院的威望。”
“重点不是这个。”杜康说道:“重点是,他胡府的匾额自此之后,换上了王府的匾额,意在那些对着胡府指指点点的人,其实看上去,就像骂王府一样。”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四周人骤闻这笑声,都瞧了过来,颇感莫名其妙又转了过去。
千手二人乍闻这事情觉得有趣,但却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一个家族的那块匾额,就是他们祖宗的姓氏,又怎么轻易换成别的姓氏,简直是荒唐无比。
杜康见这二人不相信,也早有预料,说道:“你们不相信?”千手二人自然点了点头。
杜康哼了一声,随手将从一旁走过的店小二拉住,手指指着不远处一名少年,说道:“小二,那是不是胡家的小子。”
店小儿骤然被一个邋遢的家伙拉住,脸上生出一丝厌恶之色,但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笑道:“对,对。那正是胡家的胡焰少爷,跟你们说,他可是胡家的天才胡火的兄长……”
这小二还想说下去,却让杜康挥挥手打发走了,接着对千手二人说道:“听到了没有,那小子是胡家的人。”说着站起身,朝胡焰走去。
来到胡焰身前,杜康指着自己的脸,说道:“认不认识我。”气焰煞是嚣张跋扈。
胡焰仔细瞧了瞧面前的这块人形黑炭,才认出这厮便是经常与胡天宇混在一起的酒鬼,当下点了点头。
杜康道:“认识就好。”突然一巴掌挥出,啪的一声打在胡焰的脸上。
胡焰与杜康距离本就很近,再加上没料到杜康竟这般大胆会突然出手,被打一巴掌后,顿时愣住,过了半响,不禁大怒,就要将杜康打得趴下,却听得耳畔传来杜康低声的言语:“别乱出手,胡天宇那小子杀人不用偿命的。”
听的这*裸的威胁,胡焰没由来的一阵心寒,刚想打出的拳头立时收住。前些天胡天宇怒斩胡分海的事,早已将他震慑住。而眼前的酒鬼与胡天宇的亲密关系,挨了一巴掌,也不敢还手了,担心引出胡天宇那位主来。
杜康冷笑一声,转身潇洒地走了回来,大喇喇地坐在千手身前,指了指胡焰,说道:“看到没有,胡家有这样的种,不赶紧将匾额给换了,迟早要将脸都丢光了。”
千手与那少女相视一眼,大感奇怪这酒鬼无半点修为,给了那少年一巴掌,那少年居然不敢还手。觉得除了杜康这个说法外,再也找不出别的解释,当下不由相信了几分。
杜康笑了笑,说道:“现在时间不早了,我有事要忙,便先带你们过去胡府吧。”
千手连忙答谢,先将酒菜的帐给付了,随即便跟着杜康出了酒楼。
杜康带着二人七拐八拐,还时不时地介绍原路的店铺建筑,最后将人带到了一座府邸跟前。
千手抬头一看,见到这座府邸上果然写着“王府”二字,不由点了点头。
杜康说道:“这家子人可古怪的很,待会你们得称他们为王家主,王长老什么的,可别说姓胡,否则他们恼怒起来,直接将你们赶出来了。”
千手再次表达感谢。而那名少女则扫了一眼匾额,随即狐疑地瞧了眼杜康,却也没有说什么。
杜康说道:“我先走了,后会有期。”随即沿着大街走去,钻入人群之中,失去踪影。
过了一个时辰。
千手脸色铁青地从王府中走了出来,而那少女则掩嘴轻笑,咯咯的笑容清脆动耳。
此时千手手里拿着一件玉器,这正是王家的家传宝物,但只见他随手一扔,当垃圾一样将之摔得粉碎。
千手满脸愤怒,说道:“敢耍我?我让你胡家在我的压力下逐渐崩溃。”转头对那少女说道:“给我发张帖子给胡府,就说七天之后我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