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达利安的眉也舒展开了,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奥尔很喜欢看他现在的样子:“接下来你们要做什么?”
“等那些家伙把卷宗送来。”
“那送来之前,跟我一块做饭吧。我们要开始熬糖了。”
“可以做糖了吗?”“糖!”狼人们眼睛发亮嚷嚷着,虽然他们已经不是孩子了,但谁不喜欢吃糖呢?
木头的盖子打开,有一股清甜的味道扑面而来,就是颜色有些怪怪的——某种不太体面的黄澄澄颜色。
又是过滤袋子立大功的时候了,奥尔将这些东西过滤了两遍,剩下的都是黄色液体,上灶开始熬制。
狼人对糖的渴望,还有他们强烈的好奇心,让他们根本无视了滤渣糟糕的颜色,奥尔一回头,就看见有狼人把手指头从滤渣上缩回来,塞进嘴巴里。
“是甜的!”“土豆能做糖!”“真甜……”
在确定这些东西真的有甜味后,他们甚至捏着滤渣要朝嘴巴里塞。
“别吃!都给我放下!这是要扔掉的!”奥尔拿着铲子去敲狼人们的爪子,这些家伙显然彻底的本性暴露了,“一会就有糖吃了!”
说是一会,当然还要熬。原本是在厨房熬的,被大家一致决定端到了客厅里,放在煤精火炉上,大家一边打牌,一边熬糖。比起上次熬蚝水,这一次熬糖,简直是幸福到了天堂。每个人都眯着眼睛,不时抽动两下鼻子,一脸醉酒一样的幸福表情。
这些是狼人吗?是熊人吧?这么喜欢甜味。
糖汁越来越少,逐渐从带着污浊感的黄色液体,变成了漂亮的金黄色,铲子放下去再提起来糖浆在铲子边挂成了金色的片状,沸腾的泡泡涌起来又降下去,那种纯粹的无杂质的干净甜味,让每个人都不自觉的吞吐着唾液。
包括达利安,也包括奥尔。
现代生活要少糖少盐,那是吃多了,现在……他要吃糖!要吃好多好多的糖!
“好了,可以倒出来了。”这样的麦芽糖,冷却之后,就是蜂蜜一样的状态。
麦芽糖被倒进了准备好的玻璃罐子里,比奥尔预想的多,有一磅半。
外边一磅蜂蜜,现在能卖到15到20金徽,一些特定庄园出产的蜂蜜甚至能卖到50金徽左右,糖就更昂贵了。其实这个价钱,就不是让人买的,而是特意让绝大多数人买不起的,而那些拥有庄园,拥有大片殖民地领地的人却能敞开吃。糖,就成为了一个阶级的限定物品。
锅里还剩……算了不刮了。
“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我做好之前……”奥尔看了看锅,还有狼人们期待的表情,“你们要面包吗?”
“我们为什么要面包?”范伦萨·塞尔托疑惑的问,立刻被同伴用手肘戳中了肋骨。
奥尔确定了,这家伙是个老实人。
“谢谢!我们要面包!”
要面包干什么?当然是擦锅了。其实倒点水进去,搅和搅和,就是糖水了。但那也是刷锅水,所以还是不了。
奥尔把两罐麦芽糖放进了厨房,出来时带了几块面包,达利安则在厨房里等着他。奥尔回到厨房,拿了一个木头勺子,放进罐子里,给达利安舀了一勺麦芽糖。
达利安接过麦芽糖时,笑得……让奥尔非常想亲亲他。
一个成熟强势的男人,也会笑得那么可爱吗?啊,他伸舌头舔糖了。那么丑的动作,他也很可爱。
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奥尔很确定,他还没爱上达利安,而达利安也是真的可爱。
舔到糖之前,他的眼睛里是好奇,舔到的瞬间是大大的惊喜,当舌头带着糖回到口腔则是彻底的满足。
达利安也发现了奥尔在看他,他抬头,眼睛里是“?”
“我能吻你吗?”奥尔问。
达利安只惊讶了那么一刹那,但立刻很高兴的点头:“当然,随时都可以。”
奥尔凑了过去,踮脚吻上了达利安的唇,当嘴唇感受到柔和的触感,奥尔瞬间产生了想品尝到更多的念头,他伸出了舌尖——这完全是舌头自己动的,大脑是无辜的。
“是甜的。”放下脚跟,奥尔看着达利安。
达利安歪头眨眼看着他:“糖还是我?”
“……”你的身高体重,还有你的容貌气质,问这种问题不觉得……可爱过头了吗?
“你比糖更甜。”
达利安问的时候没脸红,奥尔回答的时候也没脸红,但就在一问一答之后,两个人一起脸红了。
“咳!我来做食物。”
一个半小时之后,奥尔端出去了三盘子炸鲜奶。
“等等,你们每一盘都试过后,告诉我哪一盘最好吃。”
狼人们乖乖点头答应,每个人依次从三个盘子里拿了炸鲜奶。
“怎么样?”
五只狼爪子,包括达利安统一指向了第三盘——麦芽糖加最多的那盘。
“唉……”他端出来之前当然也尝过,他的感觉第一盘是最适合的,第二盘稍微糖有些多,第三盘就比较腻了。他以为第二盘会是狼人们最喜欢的,但他天真了,这些家伙的味觉就是只要还能加糖那就朝死里加,“行,菜谱确定。这个是普通糖,这个是多糖。”
普通糖就是第二种,多糖则是狼人们都喜欢的。
“叩叩”敲门声响起,开门后,进来的是抱着两个箱子的狼人,“先生,加西亚,已经有案卷送到了。”
那些警局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过两个多小时,就有案卷陆续送到。
“托马斯,等等。”奥尔叫住了送案卷的狼人,快步跑进厨房,拿出来了一个所有人都眼熟的大篮子,“你们的份。”
托马斯·贝尔卡托进来时确实很羡慕的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炸鲜奶,但他只能自认为倒霉,安卡那家伙不是也没能吃到吗?下次轮值或许就轮到别人眼巴巴看着了,但谁能想到奥尔还记挂着他们呢?
“……谢谢,先生。”
回到警局,托马斯把篮子放在了局长办公室小休息区的茶几上:“我该感谢爱丽希娜女士。”
“?”
“她拒绝了我,我到了先生的身边。真遗憾,我该追求一下先生的,我和加西亚的类型差不多。”
“得了吧,你是个直的。”
“说大话的家伙,小心加西亚打折你的腿~”
“啊!好甜的炸鲜奶!”“这是蜂蜜吗?”“炸猪肉!”
第一层是炸鲜奶,第二层是油渣加一小罐麦芽糖。奥尔还记得呢,他上次给他们做油渣的时候就想过,如果让他们用油渣沾麦芽糖,这些家伙会发疯的。他猜对了,在警局值夜班的这几位狼人,吃得就像是high了一样。
如果不是顾忌着身份,他们特别想打开窗户,对着外边开始狼嚎。
不过家里的狼人们暂时没能享受到油渣沾麦芽糖,因为案卷来了,那么吃油炸很可能弄脏案卷,还是先用炸鲜奶和奶茶顶着吧。
加糖加柠檬奶冻加奶酪霜的现做奶茶哦,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加冰,全都是热的吧。
六个人每人分了一部分案卷,一边看,一边做总结。
奥尔的压力很大,因为队长给他的是前六位受害人的案卷。达利安没有过多的解释,但他应该也明白,这种连环谋杀案,越是排到前边的被害人,身上越可能留有更多的线索,因为凶手也是在进化中。
“对了,加西亚。”奥尔看向达利安,“在《索德曼日报》刊登出这件事之前,市面上是不是就已经开始流传出这个杀人凶手了?”
“这个不太清楚,明天我去找人问问。如果没有传闻,那模仿犯就是警局里的人?”达利安明白奥尔的意思。
“还有记者。”奥尔说。
达利安点头,这是合理怀疑。
回到案卷上,第一位受害人蒂娜·舒尔,案卷配有她的全身照片,她黑发棕眸,文雅知性。
她是贝尔特男爵家的家庭教师,为男爵的一儿一女启蒙,教导他们钢琴和小提琴。她的父亲是一位小提琴演奏家,母亲是商人之女,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
舒尔小姐未婚,也没有任何与她有着暧昧关系的男性,包括男爵。奥尔对贵族不熟悉,他在贝尔特男爵身上打了一个问号。
舒尔小姐每周六下午都会回家,然后在周日下午回到贝尔特家。偶尔她会在回家前去百货商店逛逛,或者和她的几个好友进行一次小聚会。但就在去年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周六,已经过了七点她还没回家,并且无论是男爵家,或者是舒尔小姐的好友都没有派仆人来说一声。
她的兄弟们分别前往寻找舒尔小姐,结果在贝尔特男爵家被告知她中午一点半就已经离开了男爵宅邸,几位舒尔小姐的好友也都没有见到她。几家人都派出了大量的人手一起寻人,并且报了警。
毕竟其中一家是男爵家,舒尔先生作为经常被贵族邀请进行聚会演奏的小提琴家,也人脉广阔。梧桐区(舒尔家)和皇后区(男爵家)的警局们,都开始寻人。
舒尔小姐在贝尔特男爵家服务的最初两年,回家还是坐的男爵的马车,但最近几个月,大概是因为熟悉了,并且确定安全了,所以坐的都是由仆人叫来的公共马车。一般这种公共马车夫,也应该是仆人的熟人,舒尔小姐也确实每次都坐同一个车夫的车回家。
马车夫在隔天早晨被找到,他已经死了,被伪装成一个醉汉,塞在了街道的角落里。追踪公共马车也是不可能的,没有监控,公共马车全都长得一个样,车夫的打扮更是大同小异没人去过多的关注,要寻找特定的某一辆车的行踪,是完全不可能的。
又过了六天,舒尔小姐的遗体在雪堆里被发现。
她生前遭受过侵.犯和虐待,法医验尸的结果,她是被活活冻死的。
奥尔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正式的验尸单,上面详细罗列了尸体体表的伤痕,以及解刨后尸体内部的情况,奥尔这位外行人也能看得明白。
舒尔小姐的手脚都有被长时间束缚的痕迹,她的牙被打掉了两颗,肋骨被打断了三根,胃里的食物极少,但有发现红酒和干酪。
警局也查了发现她的清洁工,但发现尸体的前一天夜里,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雪,这些贫穷的人根本出不了家门,他们确实不知道那个雪堆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确实是长期观察后的作案。凶手家境富裕,有一处可以囚禁被害人而不被其他人发现的场所。
奥尔在总结笔记上写着,最后一个字母写完,奥尔的笔顿了顿。
舒尔小姐没有发现车夫走的路程不对吗?而且案卷没写明,到底接走舒尔小姐的就是那个车夫,还是当时佣人们也记不清车夫是谁了?如果车夫是同谋,那即使他死了,也能从他的身上,发现更多的线索。
他把这些也写在了案卷上。
第二位死者巴尔多娜·歇尔弗,距离舒尔小姐的尸体被发现后半个月,依然是冬天,她的尸体没出现在雪堆里,而是光着在一个街角被发现。两个醉鬼发现了她,并对她的尸体进行了侮辱,巡警路过,发现了这桩惨事。
她是一位商人的私生女,因为商人的推荐信在博得兄弟珠宝店做女销售,有一头金色的卷发,碧绿的眼睛,案卷照片上的她笑得灿烂又热情。
博得兄弟珠宝店是一家有着两百多年历史的高档珠宝品牌,这家店铺开在梧桐区。她和舒尔小姐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不过活动范围倒是有所重叠,博得珠宝店距离舒尔家只有两条街。
有一天她突然没有来上班,珠宝店的店长去寻找她,发现她也没回家,因此报案。
她身上的伤痕更加的惨烈,下巴几乎被打碎,一只眼睛被某种尖锐的凶器戳破,法医的鉴定报告不确定她是流血致死还是活活疼死的。
还有,她脖子上的缎带勒得很深,直接箍进了肉里。
凶手表现出了极端的暴躁,他在愤怒,为什么?
第三位死者丽娜·巴尔特利,未婚,商人的女儿,金棕色的头发,灰色眼睛,甜美又可爱,她在教会的公立学校里做一位周日教师,可以算是一位志愿者了。
她消失在了从教会回家的路上,于七天后被发现,她的伤痕相对于前两位死者又更少一些,在教会门口被发现,身上盖着一张床单,双臂交叠在胸前,脖子上的白色缎带还有一朵小绸花,她死于过量服用天使粉。
可以理解为死者对于丽娜的死,产生了愧疚吗?
第四位死者安利雅·戈尔隆,这是第一位有夫之妇,茶色的眼睛,栗色的长发,一天外出聚会,没有回家,三天后被发现在了她家所在街道的巷口。
第五位百莲娜·波尔特,刚刚订婚,是普思特银行的一位柜台人员,下班后失踪,短短两天后就被守夜人发现,她的一只脚被吊在路灯上——在全身上下只有脖颈上有一条缎带的情况下,这样的姿势是彻底的羞辱。
第六位珊尔特·尼托,未婚,和父母在家里教导乐器的音乐教师,在去教堂的路上失踪,七天后被发现在了小巷边。
奥尔把安利雅·戈尔隆的案卷抽了出来。众人陆续将自己的案卷看完,达利安提议:“如果互换的话太浪费时间,我们按照顺序先把各自的案卷讲一遍?”
奥尔脑海中浮现的就是刑侦剧里,一群警察坐在会议室里,对着前边的黑板,黑板上贴着被害人的照片,还有主要线索,只是现在没黑板。
“奥尔,你先?”
“……”想象的泡沫在脑海里破灭,他怎么忘了自己是开始呢?
奥尔站起来,拿着案卷的手有些发僵,虽然和狼人们已经很熟悉了,但这种工作报告一样的场面,还是让他很紧张。
“咳!”咳嗽两声深吸一口气,奥尔把案卷和他的笔记本打开。
毕竟他是真的在认真的解读案卷,该列出来的疑点都列了出来,线索也整理得很清晰,一开始还是有些磕磕巴巴的,但很快就顺畅了起来。
最后,奥尔把本来就单独抽出来的安利雅的卷宗在桌上打开:“从其余五名死者的情况看,缎带杀手的袭击对象是未婚的,有着体面工作,清白名声的女性。
安利雅·戈尔隆是已婚,她虽然可以说是女商人,但钱财都继承自她的父亲,并不太符合工作女性的特点。我怀疑,杀害她的凶手是模仿犯。”
案卷上没写这位安利雅的名声,只说她是深夜独自一人外出参加私人聚会,奥尔不认为这就是坏了,他自己不也是常常彻夜与一群狼人“狂欢”吗?
但这位夫人确实和其余五位女士的状况不符,奥尔他自己都能看出区别,他相信其他警局的警察也是能看出来的,但却依然把她的死归类在缎带杀手里,或许只是……这样更方便吧?
关于戈尔隆夫人的案子,奥尔连嫌疑人都有了——戈尔隆先生,毕竟这案子的情况太像是丈夫谋财害命了“it\salwaysthehusband”。
但他根本没见过戈尔隆先生,没有对戈尔隆家的家庭情况做出过任何了解,靠他自己的主观臆断……以目前的这种法律体系,会害死无辜者的。
所以这个怀疑,也只是让他在戈尔隆先生的名字旁边打了一个问号。
“上次码头的案子上,你的推理就让我印象深刻,我从没见其他警察是像你这样破案的。”
奥尔下意识问了一句:“他们是怎么破案的?”
狼人们顿时都微妙的笑了。
“把看着像罪犯的人抓起来就好了。”伊维尔声调尖利的说。
奥尔想起来他被诬陷成是杀害警长的罪犯,那时候他就是“看着像罪犯的人”吧?
“并不都是那样的。”达利安为警察们说了说了几句公道话,“他们也会追问附近的人,查找证物,寻找人证,查找嫌疑人。”
这时候奥尔想到的就是那位被诬陷的皮匠亚当·佩索,有人证无赖万斯·多特,还有物证万斯·多特提供的作案凶器一把折断的水果刀,皮匠就差点被打成铁案了。
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一部分出自恶意,但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警察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警察。包括原主也包括奥尔,一个是十八岁的高中生,一个是咸鱼了十几年的老咸鱼,他们都不知道警察是什么。
奥尔还好点,至少有电视剧当参考……
“能把你的笔记给我们看看吗?我们应该都要修改一下自己的总结了。”
奥尔当然不会拒绝,不过他从自己的笔记中抽出了一页,就是记录戈尔隆先生等嫌疑人的,他不想对达利安他们产生错误的引导。
四十几分钟后,达利安开始继续发表自己的总结。
他整理的是第七到第十二人,这六个人里的情况就更不对劲了。其中一位百货公司的试衣模特——在离开皇后区某位客人的家后失踪,半天后被发现在了贝壳区诺尔德艾大道的街边。
蓝星现代的服装模特一般是在各种展示会、发布会里走秀,向客人展示服装饰品。试衣模特虽然也是“展示服装的衣服架子”,但他们的工作方式,是客人先看画册,看完后觉得对某套服装感兴趣,他们就会穿上衣服,为客人展示效果。
现代的服装模特穿什么由设计师决定,这里的试衣模特穿什么则是客人的命令。尤其在面对一些贵客时,试衣模特要和设计师一起前往客人的家中,他们被要求留下来也不是稀奇的事情。
这些受害人里,还有一对姐妹,姐姐十六岁,妹妹只有十二岁。姐姐在自家的银器店里帮助父母出售银器,妹妹还没工作。一家人一起去看话剧后,中场休息时,姐妹俩一起去洗手间,就此失踪,四天后在梧桐区的李思尔德大道发现了两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