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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保持着凶悍的表情与冲击的姿势,就像是琥珀里的虫子,被封印在了那片明明不存在的,模模糊糊的马赛克世界里。
“我觉得刚才那样速度有点慢,你们觉得呢?”奥尔看了一眼他的两个囚犯,他的试探已经结束了,这些家伙好像……有点弱?
唯二没有被封住的两个家伙已经呆住了,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你们在来给我找麻烦之前,真的调查过我吗?”奥尔笑了。
“调、调查过。但是,你和情报里的完全不一样。”
“哦?情报里的我是什么样的?”他朝着下一个帐篷挥手,马赛克瞬间爬满了整个帐篷,只是眨眼间,帐篷消失了,表演场里摆着的道具好像是火圈,站在场地里的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四胞胎,他们手里都拿着匕首,突然的情况也让他们一怔,但看见奥尔后,四人立刻同时投掷出了火焰熊熊的匕首。
下一刻,那些匕首,还有四胞胎,也都像野兽场的家伙们一样,被封住了。
奥尔招了招手,八柄匕首带着燃烧的火焰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金斗篷向着四胞胎打眼色:还不趁着现在让火焰烧大了,烧死这个家伙?!
虽然距离不近,但四胞胎还是看清楚了他的眼色,他们也用无奈的眼色还了回来:当我们不想吗?根本没反应!
不是没反应,是他们没仔细看,在火焰的外围也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马赛克——奥尔还是很谨慎的。
火龙:“啊,粗糙的手法。”
他指的是匕首上的花纹,这些小匕首也算是魔法武器了。奥尔左右看看,把大力士腰间的一个皮囊拆了下来。这里边放满了乒乓球大小的纯银金属球:“你们的表演道具吗?”
大力士面无表情地说:“我可以通过投掷将它们嵌进墙壁里,也可以直接按扁。”
金斗篷看了大力士一眼,别看这家伙的表情依然带着那么点桀骜不驯,但实际上提起这些金属球,他更乐意狂笑着说“我能用这些小宝贝砸碎你们的颅骨!”
所以,事实上这家伙还是怂了。
“哦,这个袋子我先征用一下,稍后我会给你适当的金钱补偿。这些金属球我就先放在这了。”奥尔对大力士说着,还扭头朝着卖货小丑笑了一下,他把金属球放在货车上了。奥尔将匕首放在了空皮囊,将它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这些匕首再怎么粗糙,娜塔莉他们应该也是很乐意研究的。
同时,奥尔继续询问着红龙:“他们是谁?只觉醒了魔法天赋的混血儿吗?”他还记得在哈勒姆镇遇见的那个半狼人,现在也不知道他下场如何了,他得到了一部分狼人的力量,但却没有狼人生命力外溢的麻烦。
但过于不正常的精神,或许也是有影响的。
“不,他们要么是人类中数量稀少的魔法师,要么就是和圣堂骑士一样的东西。”
“哦。人类还是有人拥有魔法天赋的。”
“当然,每个种族都会有一些与众不同者。不过,这四个人我更倾向于后者,毕竟,血族的力量都衰落到现在这个情况,人类中出现魔法师的几率,太低了。”
“谢谢解惑。”
奥尔站在那,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假如是现在的他来遇到那个火焰祭司,或许……奥尔不需要被烧烤一晚上,也能轻松地搞死他?
不,不能飘了。他只是遇见了一群喽啰兵,想想当初遇见那位自称晨曦的新神时,他可是毫无反抗能力的。
而且,那位木头脸可是还没有出现,这就说明,对他来说,局势还在他的控制之下。
奥尔沉下心,皱起了眉。
o[]o这是现在,奥尔背后的马戏团成员的表情,很多人一脸感激地看了一眼毛绒兔子和卖货小丑。
“这、这还是人吗?”
“他不是人,他是血族。”
“血族……”有人忍不住去看金斗篷,那个被手铐将双手铐在背后的家伙,现在是侧站着,他对着这些同事的半张脸上,是把化妆都撕裂的惊恐——并不是夸张,他抹在脸上的厚厚的粉底,真的因为表情过度扭曲裂开了。
==同样都是血族,但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因为他们是生活在不同地区的亚种吗?
那个细手细脚的巨人想跑,可是刚刚转身,就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其他人也是一样。
奥尔决定使用剿灭吹笛人巢穴的方法,彻底控制这个马戏团。
五分钟后,他抬起脚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忘了腰带上还挂着两个累赘了。这两个家伙是唯二没有被封住的存在了,不过现在他们都颤抖得像是被扔进了冰柜。
被奥尔从腰带上松下来的两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其实升起了那么一点点想要逃跑的欲.望的。可是转身看见那些被封住的同事,两人对视一眼,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原地。大力士甚至不敢去拿放在货车上的金属球,只能像是傻瓜一样站着。
下一层的四个帐篷里,每一个里边都有个大型怪物,放在巨大水箱里的大王鱿鱼、巨型蜥蜴、鹰头狮身有翼兽(狮鹫),最后一个帐篷里则是一朵巨大的捕蝇草。
水箱虽然很大,但是对于大王鱿鱼来说,也只是够它容身而已,而且水箱的表面上已经长出了厚厚的绿苔,里边的水也很浑浊。可在这种环境下,它看起来竟然活得很好。奥尔在大王鱿鱼的体表发现了金属的痕迹,是嵌进它身体里的。
至于巨型蜥蜴,它被“拼接”的痕迹就更加的明显的,尤其是它背脊上的那对翅膀,它们不是生物的,而是蒙着一层皮革外表的金属制品。看得出来,巨型蜥蜴的制作者努力地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头龙。
红龙:“拙劣的生物改造。”
奥尔:“同感。”
后两者奥尔却没有用马赛克封印它们,因为它们在奥尔的眼睛里更加的奇怪。
狮鹫看似自由地站在表演场中,身上还有精美的披挂,可实际上它浑身上下满布玄奥符文的魔法锁链,只是这些锁链人类无法看到,但它们甚至扎进了它的四肢、翅膀,乃至心脏。但它高昂着头,一动不动。
而透过巨大捕蝇草外围的“血盆大口”,奥尔看见了一个人,他或她正是这株植物的茎秆本身。
红龙:“这个世界原来还有魔法生物存在,真是久违的遗族。”
奥尔先拜访了狮鹫,他站在场地外,对着狮鹫鞠了一躬。
红龙=。=:“你在干什么?”
“从某本书上学来的,好像是这样它就能让我骑它。”
“……你觉得他是蠢货吗?”
“只是事实而已,等等,‘他’?”
“你觉得那样就会让我放松警惕吗,血族?”
确实是‘他’,这位他能说话,不是鹦鹉学舌,是有条理的针对目前情况的反驳。
“那只是我见到一位长辈时的礼仪。”奥尔顿了顿,上前走了几步,“诺顿帝国,贪婪亲王长子,王储,奥尔维茨卡·蒙代尔向您问安,久违的遗族。”
(火鸟:“他学你!”红龙:“这不是应该称赞的吗?你干得很好,奥尔。”)
对方怔了一下,狮鹫眼中的敌意明显减弱了许多:“啊……很久没有生灵如此称呼我了。没想到亡命海外的贪婪一族,将传承保存得不错。而且,你有着强大的力量。”
“我可靠近您一下吗?我想试试将您释放。”
狮鹫摇了摇头:“想过来看就过来吧,但应该没用。我困于此处太久了,甚至该说,我存活至今,正是因为这些封印。”
红龙:“他说得没错,这囚牢将它的力量封印了,但也变向地阻止了魔力的流失,才让他活了下来。假如释放,他应该活不了多久。”
奥尔听见了红龙说的,但仍旧问:“您想自由地迎接死亡,还是想继续在封印中活下去。”
他觉得这个选择应该给狮鹫自己,而狮鹫看着奥尔:“……我想要自由。”
“我会尽全力帮助您的,呃,唯一的条件,就是您解脱后请不要弄出来太大的动静。因为现在的世界,和您过去的世界不同。”
“……只有这个?”
“只有这个,先生,现在已经不是梦想着自己成为龙骑士的时代了。”
“我明白,年轻人。”狮鹫终于做出了与奥尔见面后的第一个动作,他动了动前爪,在地上拍了两下,“我明白,我知道现在已经是人类的世界。我理解自由的意义,不会做出超出这个世界规则与理解的事情。因为我自由的时间是宝贵的,我想要享受尽量多的自由,而不是因为愚蠢的一时放纵而断送掉本来就短暂的时光。”
狮鹫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因为奥尔是真挚的,他不是来诓骗戏弄这个笼中囚徒的。这是狮鹫仅有的机会,他要抓住它。
“感谢您的勇敢与理智,先生。”奥尔再次向这位狮鹫鞠躬,比起上一回,更真挚得多。
奥尔不知道狮鹫被囚禁了多久,但显然它不是这个低魔时代的生命,所以那必然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假如换成奥尔孤单一个地被囚禁在那样的世界里,他自问不可能还像狮鹫这样对一个陌生人付出信任。
“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去呢?我对您信任并不会让自己损失什么。菲洛琉斯向您问好,蒙代尔先生。”狮鹫向着奥尔回礼,“我旁边是一个木头精灵。有人对她做了愚蠢的手脚,让她的身体上长出了可笑的累赘,但希望您不要伤害到她,在她的捕蝇草里滴上几滴蜂蜜或糖浆,她就会没有威胁了。
最后的两个帐篷里,一个是空中飞人、走钢索与跳床,另外一个是大型木偶戏。
前者假如您想看看,就看看吧。参加表演的有魔女、血族、狼人,还有已经十分稀少的翼人。
大型木偶戏里的家伙都是比较成功的改造人,他们想制造出黑暗圣堂骑士的想法,在一定程度上算是成功了。您可以放心大胆地杀掉他们,那些被改造者没有一个人曾经与善良沾边,他们还没有被改造之前,就已经是心灵扭曲的怪物了。而木头脸对他们的改造,正是让他们更像自己。”
红龙:“狮鹫是骄傲的种族,一旦对谁付出信任,就会全心地投入。现在这头狮鹫依然是狮鹫,没有发生扭曲或崩溃,他比人类、比你,纯粹诚实得多,你该相信他。”
火鸟:“这点我和他意见相同。”
是的,奥尔虽然说愿意放出狮鹫,可里边只有三成是真心的,毕竟,谁知道放出一个不该继续存在于世界的家伙,带来的到底会是什么。
万一狮鹫也是“瓶子里的恶魔”呢?只是比那个傻乎乎的恶魔更狡猾,离开瓶子后不但没有立刻动手,还老老实实与打开瓶子的人说话。
“十分感谢您,菲洛琉斯先生。”
“不要敬称,称呼我为菲洛琉斯就好,蒙代尔。”
奥尔现在已经彻底走进表演场中了,狮鹫没有攻击他,反而向后退,将场地的中央让了出来。
就像是之前的那些表演场一样,这里的地面被碾压平整过,地上铺着一些简单的装饰,周围钉着木头的围栏,奥尔弯下腰,掀开地上的帆布,露出被遮盖在下面的金属圆盘。它极其的华丽,看得出来和菲洛琉斯身上的披挂是同一风格的。
菲洛琉斯身上的一部分魔法锁链,就连向了这里。
“别碰!”奥尔的手正要摸向那些符文时,他精神岛屿的红龙与现实世界的狮鹫同时发出警告。
“这个东西是禁锢您的核心吧?”奥尔非常听话地站了起来。
“是的,但是它对于具有魔力的存在,都有一定的压制作用。魔力越强,压制越高。您最好让外边的那些普通人搬运它。”
“那让普通人毁坏它呢?”
“不行,那时候里边的魔力就会爆发出来,保护它自己了。”狮鹫叹了口气,“属于我的魔力。”
“我要稍微离开一会儿,菲洛琉斯。我的人很快就会进来,他们都是血族与狼人,穿着与我相同的制服。”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会对他们发起进攻的,并会尽量配合他们的。”
奥尔退出了这个表演场。
红龙问他:“你要回去把人叫进来吗?”
“不,我为什么要回去?”
奥尔闭了闭眼睛,十几秒后,他转身继续马戏场之旅——还是得把情况都看一遍的,免得后边的警察们进来,面临危险。
与此同时,安卡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马赛克,它们一开始以为这是奥尔与人战斗时,不小心落过来的余波,但很快马赛克的变化就让他们知道自己想错了。
那一片长方形的马赛克上,出现了一支由马赛克组成的羽毛笔,那支笔开始写字,就如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握着它。
看着面前的文字,安卡觉得今天晚上的进展,和他们想的,可真的是有那么亿点点的不一样啊。
火鸟奇怪地问:“你不是要通知你的下属们吗?”
奥尔:“对啊,我已经通知了。”
火鸟:“???”
虽然都是投影,但红龙显然比火鸟聪明得多,他也不知道奥尔干了什么,但很快就想想明白了:“你用马赛克写字?”
“对。”奥尔其实最近在努力让自己的马赛克“像素”更高一些,虽然没有进展,但却拓展出了更多的,不只是用来战斗与毁灭的魔法使用方式。
奥尔在安全距离看了看那个木头精灵,上次的石头精灵他只听过名字,但到底什么样子根本没见过,这次总算是见到实物了。谁能想到这是一具精灵的遗体呢?她看起来就像是活的。
“红龙先生,您能看出她被做了什么手脚吗?”正常视觉下,奥尔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捕蝇草“大嘴”。
“具体的需要近距离地观察与分析,但会激发出木头精灵的这种变化的,无非是有蠢货妄图激发出她的活性,或者想要将她复活。菲洛琉斯说得对,有蠢货对她做了蠢事。”
“木头精灵不是一般会长成大树吗?”
“对,他们很可能是从某棵古树里,发现了树心。”
“哦……”上次红龙为他解释,他还以为那些长成大树的木头精灵,就是里里外外彻底地变成树了,原来树心依然是木头精灵的样子,“为什么这么弱小的马戏团能够保留一棵木头精灵?”
“以目前人类的角度看,木头精灵毫无价值,他们没有产出,不会影响周围的动植物,魔力也很难抽出来,他们只是自身不断朝着真正的植物靠近。”
“……那不以目前人类的角度看呢?”
火鸟哼唧了一声,不耐烦地说:“这家伙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吗?木头精灵是精灵的母树啊。母树可能是没用的东西吗?但母树有用的前提是,得结果。你们现在这个低魔世界,母树没死已经是很顽强了,想让她结果是异想天开。”
把精灵母树改造成了捕蝇草……奥尔觉得那位木头脸从某个角度说,也是很强的。
他继续向前走,最后两个最巨大的帐篷一起消失了,露出里边的景象。
在空中飞人里,奥尔确实看见了翼人,但是和奥尔想的不太一样,他们的翅膀小得就像是道具,而且羽毛畸形,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带着他们飞起来的样子。魔女和血族都容貌俊美,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奥尔。
几个狼人保持着半狼化的状态,并且脖颈上都戴着项圈。
长期接触,奥尔已经能从狼人们半狼化的脸上看出他们的表情了,比如现在,这些狼人们就是没表情。
而最后的大型木偶场地……还有人能够动。
木头脸带着几个‘木偶’等在那——匹诺曹、鸡蛋先生、举着苹果的白雪公主、戴着银冠的王子,还有个不知道是什么故事中的巨人(虽然只有两米高)。
换一个地方看见那些木偶,奥尔会以为他们是真的木偶,完全看不出是人类的样子。假如说其他成年人模样的木偶还能是活人套着一件木偶外套,但匹诺曹和鸡蛋先生的身高还不足一米,那纤细的胳膊腿和脖子还不如奥尔拽断的缆绳粗,显然不可能是有人套上了伪装。
“木头脸先生,我有证据证明,您对皇家警察心存恶意,并做出了袭警行为,根据诺顿帝国的法律,我现在要将您逮捕。”随着一阵哗啦声,奥尔将手铐从腰间抽了出来。
木头脸虽然是一张木头脸,但第一次见面时他树皮般的脸上,还算顺畅的纹理,现在都扭曲了起来。
他们能动不是因为具有可以抵抗马赛克的力量,而是奥尔放过了他们。这里当然还有其他木偶在,但是,红龙介绍的,这几个家伙的能力很特别,让他过来试一试,丰富一下自己的战斗经验。
现在,马赛克取代了帐篷的篷布,让这个不久前为奥尔准备的演出场地,变成了奥尔为他们建立的囚牢。
“你不守规则!”随着这句话从木头脸的嘴里说出来,他那扭曲的脸上,竟然还能看出几丝委屈。
“作为皇家警察,我乐意接受民众的建议,您来说说,我破坏了什么法律了?”奥尔对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你说过谎吗,先生?”匹诺曹突然开了口,木偶的下巴咔哒咔哒地开合,吐出童音。
奥尔:“说过。”果断、快速、毫不犹豫。
匹诺曹:“……”
鸡蛋先生、白雪公主、王子、巨人和木头脸:“……”
这些人的身体都前后极其微弱地摇晃了一下,看得出来,他们想在刚刚发起进攻,但奥尔的回答让他们不得不放弃。
“警察先生,你作为好人不是应该只说好话吗?”匹诺曹立刻再次嚷嚷了起来。
“是的。”
“嘭!”匹诺曹的鼻子,炸了。
奥尔:“呃,对不起,我说谎了。不过,为什么炸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