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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丁以为自己只是来旁听的,被奥尔的手指头点到的时候,怔了一下。
而奥尔对圣堂骑士的介绍,一开始让车夫有些茫然,但很快他想到了什么,憎恨和怨毒彻底变成了恐慌:“不不不,不不!”
“你刚刚被证明,在神圣的教会杀死了一位绅士,在杀害他之前还对他进行了残酷的□□。”
“我没□□他!”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的车夫大喊。
“哦,那你确实杀了他?”
“不,我没有,没有。”车夫看着奥古斯丁,颤抖着否认。
“亲爱的卡普先生,请说真话。如果你□□了被害人,那就是对神的亵渎,如果你……”
“我杀了他!”
说好的说真话呢?这根本就是在恶意引导,奥古斯丁瞥了奥尔两眼,但这个浑身都是漏洞的车夫,确实没必要让他多说什么。
“详细描述一下具体过程。”奥尔敲了敲桌子。
“我、我只是一时冲动。”车夫讨好地对着奥古斯丁露出笑容,“他太久没出来了,我就去找他看了一眼,于是我看见了他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我、我是想救他的,可当我冲过去时发现,他其实也差不多快死了。所以我……不,是他,他说的,希望我尽快结束他的痛苦……”
奥古斯丁面色一沉,他无意再索要这个犯人,但并不表示他乐意看到一个罪人当着他的面说谎,这是对光明的亵渎。
“不不不!我、我忏悔!”车夫被吓得收回视线,低下了头,“是我、我自己产生了贪婪的心。但是我一开始真的没想杀他的,我只是想看看他的钱包还在吗?从里边拿几张代金券,我可是救了他命的人,给我几张代金券又怎么了呢?
可是他醒了,他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吓坏了,先生们,您们是没看到他当时的表情,而且他浑身都是血,我以为看到了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所以我、我才……”
“好了,别说了,先生。把这两位先生带下去吧。”奥尔指着已经开始讲鬼故事的车夫,又指了指老先生,然后他对着整整一个会议室的警察们拍了拍手,“好了,先生们,回去工作吧。”
警察们叹息着,散了。
奥尔看了一眼豪特玛黎,豪特玛黎没有躲闪他的视线:“面对案件,我该保持中立的态度,搜集更多的证据的,而不是看他是否可怜。”
“我相信。”答应之后,奥尔转身看向奥古斯丁,“所以您明白我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吧?这是两个案子。丁赛·马尔特谋杀案,就只是一起很纯粹的见财起意的抢劫谋杀案,除了作案地点外,与宗教没有任何的关系。
而之后的案件,和凶手车夫约翰·普林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们要么和丁赛·马尔特有关系,要么就是为了‘阻止皇家警察进一步调查’。”
“是的,我得承认,您说得没错。”奥古斯丁点头站了起来,“那么,打扰了,蒙代尔警官,还有各位。”
奥古斯丁走了,但警察们还是坐在会议室里没动,过了一会儿,豪特玛黎的狼人跑进来说:“他们走了!”
钱德勒立刻兴奋了起来:“继续吗?!”
“当然继续。我中途放弃的案子已经够多了,这次我可不想放弃。”奥尔挑眉,“不过,我们先吃饭吧。另外,你今天不回家吗?”
“我这几天都没事。”钱德勒也用挑眉回他。
“哦。我……”奥尔一边说话,眼睛一边看向了达利安——狼人静悄悄地离开了座位,但对上奥尔的视线,达利安用口型对他说:“继续。”
“我想吃煎肉饼,牛肉的,你们这有这样的店铺吗?”
钱德勒:“有煎鹿肉吗?”
“我们局里有自己的食堂,可以为您做新鲜的煎肉饼。”豪特玛黎对奥尔这么说,“威廉,我们这是警局,不是餐厅,没有鹿肉。”
钱德勒:“……”
“我去安排晚饭,您是想要红酒还是啤酒?饭后甜点您看菠萝布丁怎么样?前两天港口有一船菠萝放得快烂掉了,我们警局便宜买了下来。”
“菠萝啊……”奥尔叹气,这就是不久前菠萝案的余波了。
“啪!”行动无声的达利安突然飞身一蹿,他高大的身体却灵活地扑进了钱德勒旁边的椅子下边。过了一会儿,达利安从下头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比核桃稍稍大了一圈的灰黑色金龟子。当然,它是金属制造的。
“快放下!它炸了怎么办?”奥尔脸色大变,伸手去夺那只金龟子,他可没忘那些爆炸蜘蛛的恐怖。
达利安转身把金龟子朝着最近的窗户扔了出去,但只是几秒后,金龟子震动着翅膀从窗外飞了回来,它落在桌上,继续摩擦翅膀,顿时奥古斯丁的声音从这只小虫子的身上传了出来:“蒙代尔先生,我没有恶意。现在,我想您已经发现了这个案子牵连的范围比想象的更大,我们来合作怎么样?”
奥尔:“!”所、所以这个世界已经有了远程交流的机械了吗?!
“先别着急拒绝,我所说的‘我们的合作’,指的是您与我个人的合作,与其他无关,我们可以互通案子的线索。为了表示诚意,我先来为您讲述我所了解到的线索。
刚才的那位老先生,是丁赛·马尔特,也就是卡佩尔·多沃尔的养父吧?但我想您还不知道,那对犯人同样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据奥古斯丁所说,在十几年前,有位夫人发现自己怀孕了,但有个问题,她的丈夫因为公事已经离开家半年了,这个孩子当然不是他们夫妻的婚生子。
这位夫人没能成功打掉婴儿,她只能以生病为借口,前往乡下修养,并生下了孩子。而这个孩子诞生后,被她交给了女仆,希望把孩子暂时安置在农户的家里。
可这位女仆在带着孩子离开后就失踪了,半个月后被人在小路旁的灌木丛里发现,死状凄惨,而孩子也不知所踪。当然,那个时候除了那位夫人,也没人知道这位未婚女仆失踪时身边还有一个婴儿。
抱走孩子的就是那对雌雄大盗,有鉴于两人已经死亡,所以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对那个孩子生出怜悯之心,还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奥古斯丁如此确定的原因,是这位马尔特先生在左肩胛骨的上方有一块像是兔子的胎记。
而此时,马尔特先生的生母已经成为了一位有权有势的寡妇,虽然她在那之后,又有了其他的孩子,但长子总是让她更怀念的。她渴望找到这个孩子,虽然碍于身份无法与他相认,但除了不能在公开场合称呼彼此为“母亲”“儿子”外,她能给他一切。
“……这就是为什么,纳切尼斯家的大小姐,成功与他订婚。那位老先生被殴打了一顿后,又被人救了下来。而马尔特先生的沙龙上,也总能招待那么多大人物。但马尔特先生的某个小爱好实在是太糟糕了,在了解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他也越发的肆无忌惮。
所以,那位夫人决定,还是应该给儿子一些小教训。毕竟她虽然有着强大的权势,但在索德曼,有权有势的人不是少数。所以,她选择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准备好了所有的人手,惩罚了一下他的儿子,但谁能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呢?”
“三个疑问,既然这样,为什么那位夫人要将老多沃尔先生放出来为卡普先生顶罪?卡普先生是他的仇人,不是吗?第二个疑问,这个案子怎么和教会联系上的?最后一个疑问,那位夫人是芭芭拉·卡尼波拉伯爵夫人吗?”
“第一个问题,这位夫人希望亲自为自己的儿子
报仇,豪特玛黎局长假如现在前往卡普先生的家,会发现他的家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别担心,他的子女和父母已经被教会保护起来了。
接下来就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马尔特先生的小爱好,让他拍摄了一些教会高层人员的照片,部分照片已经流出。对您说这个,真是让我脸红羞愧。总之,我跟着某些照片找到了马尔特先生时,发现他已经死了。当我进一步找到那个教会的相关人员时,恰好和您碰到了一块儿。
第三个问题,我不能说‘是’。
总之,在之前调查的过程中,我发现那位被威胁的教会人员已经做出了一些糟糕的行为。他们不只是挪用了教会的钱财去填满无底洞,他们还做出了严重违反教义……呃,当然,他们之前的行为已经是严重违反教义了。
但这时候他们的行为更加的严重,比如……”
“远古?”奥尔问。
“是的,您也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吗?”
“不,我只是找了我和您的共同点猜测一下罢了。”还有这么复杂的情况,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目前遇到的犯罪组织中,也就是远古了。
“您猜得很准,根据目前我所得到的线索,远古的下一个行动目标,是索德曼的地铁。目前他们已经准备了两套方案:一,当地铁建设达到百分之六十时,炸垮地铁的承重,让至少半个城市陷入地下。二,从泰尔帕河到地铁方向秘密挖两条通道,在地铁参建人数最多时,进行多处爆炸,堵塞出入口的同时,让泰尔帕河的河水灌入地铁。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你们的面前提出合作的要求。因为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这儿的光明教会只是希望拿回照片。我需要一些更想挽救生命的合作者。”
奥古斯丁在“你们”这个词上稍稍用力,他指的不只是奥尔,应该还有钱德勒。看钱德勒的表情就知道,他现在认真起来了。毕竟,无论谁知道有人要在自己的屁股底下塞炸.药,都会认真起来。
“所以,是否要合作呢?先生们?”
奥尔先看了看达利安,然后才看向钱德勒——他还是瞥了豪特玛黎一眼的。
最后奥尔和钱德勒同时回答了奥古斯丁:“我们合作,奥古斯丁队长。”
其实对眼神也只是走个过场,同为索德曼的居民,面对这种情况,他们不可能拒绝的。
“非常感谢,先生们。稍后我的一位助手会带着目前我得到的所有线索前往索帕港警局,有问题您们也可以向他询问,他和我知道的一样多。
另外,蒙代尔警官和达利安局长,我想您们依然对那间仓库耿耿于怀。实际上,我们在仓库里发现了那里曾经存放过大量炸.药的证据,很可能他们将炸.药通过水路走私进索德曼,那里就是炸.药存放的第一站。当时我们不知道对方弄这么多炸.药进来是为什么,现在看来,我们有答案了。
好了,先生们,我要暂时离开了,希望我们能够尽快解决这个危险的案件。”
金龟子停止摩擦翅膀了,奥古斯丁的声音不再传出来。
奥尔拿起了金龟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带着金属系绳的绒布袋子,这是给奥丁用的“快递袋”,把金龟子塞了进去。
“奥丁!”他探出头去朝外叫着,奥丁愉快地落地,奥尔把这个袋子系在了奥丁的脚上。
“哇?”
“没有目的地,直接带着它飞上天就好。”奥尔拍了拍奥丁的背脊,帮它挠了挠后脑勺,“一会儿下来吃牛肉。”
即使合作,但对方的身份,让奥尔没办法彻底信任,所以还是这样保持距离吧。
“哇!”
“奥尔,请一定要查明这个案子,太可怕了。我能理解这个世界上有坏人,但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恶毒到
这个地步?真可怕。他们要毁灭一个城市吗?光明在上!还有光明教会!他们竟然没有跟皇……”他看了一眼豪特玛黎,“竟然都没有对皇室打个招呼!”
他懒得隐瞒了,反正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果然他没从豪特玛黎的脸上看到意外。
“大概因为如果真的出了那样的事情,那背锅的就是皇室,而教会只会从中得到好处吧?”
大惨案一旦发生,打击的无疑是皇室的威信,教会那时候只要带着一点物资过来赈灾,对民众做点演讲,就能获得大量的忠诚信徒。
“真是……真是!狗屎!”钱德勒看起来想骂人,但碍于教养,他最后骂出来的也只是有气无力的那么一句。
“威廉,你对那位夫人熟悉吗?你认为她会和这件事有联系吗?”奥尔觉得奥古斯丁选择与他们合作,主要也是看上了钱德勒,毕竟现在不是一百多年前了,教会不可能对这位伯爵夫人做什么,即使她“只是”亲王的情妇。
奥尔其实更想问问远程交流的问题,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我对那位女士并不熟悉。”钱德勒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请允许我失礼地询问,您的舅舅是一位什么样的人?他与那位夫人的感情如何?假如他知道那位夫人参与这样的事情,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我的舅舅……”钱德勒咬了咬嘴唇,他意识到,自己还是不希望这件事真的影响到王室这种层次的,如果能在某个阶层下解决,那当然很好。但是,直接去询问那位夫人,确实能更快地了解到一些事实。而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依然对他的母亲隐瞒,真的好吗?另外,他们需要更多的帮助,“亲爱的朋友们,我要回家一趟,我会尽快回来的。”
“没有证据就回去,这样没问题吗?”
“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即使没有证据,我想我的家人也会提起精神来的。”
他的母亲是一位实权君主,索德曼向大陆那边学习的各种改革,有大半都在她的统治时期内完成——比如建立整个警察系统,即使现在整个警察系统依然问题多多,但也比十几年前还没有警察时好得多了。
这次地铁建设也是在她的坚定支持下,才最终在议会通过,建设的大量资金,也都来自皇室的出资。
钱德勒快步离开了,当然没能在索帕港警局吃饭。
奥尔和达利安倒是依然请豪特玛黎端来了他们的晚餐,就在会议室中进餐,只是还多了一位客人——帕特里克·多沃尔老先生。
“您临走的时候显然有些话要对我们说,多沃尔先生。”用餐结束,奥尔开了口。
“我会雇佣律师为卡普先生辩护的,您的话术让他惊慌失措,但在法庭上,我的证词与律师的话术,会让他无罪释放。”老人呷了一口红酒,坦然地说,“请不要用他也是一位罪犯来说服我,对我来说,他为我的女儿报了仇,这足够了。”
“他杀过人了,多沃尔先生,假如您真的成功替他顶罪,让他离开,那他还会做出一样的事情来的。事实上不能说下一次,从行凶的手段看来,这位先生很可能不是第一次杀人。”
“……如果这就是您想说的全部,那很抱歉,我要告辞了,先生们。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是一位即将死去的老人了,管不了那么多。”他看向奥尔,站起来把餐巾扔在了桌上,“先生,请别再用我那可怜女儿的名义说什么了,让她安息吧。”
“您是一位父亲,而保护马尔特,但同时也照顾您的是一位母亲,您认为那位母亲为什么要让您为杀死她儿子的仇人顶罪?您让他活着走出监狱是救了他吗?不。绞刑并非最可怕的刑罚。”
已经转身的老先生停下了脚步,“啊……”他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又喃喃地说着,“怪不得,
怪不得。他……长得和那对杀人犯一点都不像,而且那些救我的人带着我到了……”
他停下了脚步,坐了回去。这个瞬间,老人反而再次变得颓然无力了起来。他看着自己苍老又颤抖的双手,双眼茫然,他再次失去了活下来的动力。
“我们需要您帮助,多沃尔先生。”
“我的帮助?我能帮什么呢?我只是一块随时都会彻底朽烂的木头。”
“需要您帮忙和卡普先生聊聊,他杀掉马尔特先生或许并非那么单纯。”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和您没关系,但和马尔特先生有关系。假如他是被人指使犯罪的,那他就从抢劫杀人的主犯,变成了被教唆杀人的从犯,为我们提供足够证据的话,甚至可以免于死刑。”
“但你们刚才说了,离开监狱只会让他面对更可怕的刑罚。”
“马尔特先生与某个更可怕的案子有关,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的母亲也参与其中。假如能从他那得到线索,扳倒马尔特先生的生母也不是不可能。”
老先生看着奥尔:“好吧,您终于说服了我,我愿意帮助你们。”
多沃尔老先生带着一篮子面包前往探视车夫时,克拉罗斯已经找到了邻居夫妻的确切线索正在前往,皇家警察总局也终于找到了出售那些披风的店铺,饿着肚子的威廉王子,也终于来到了王宫。
成年后他就不住在这了,而是有了自己的宫殿。但他们母子的感情很好,所以,即使威廉王子在晚饭的时候前来拜访,国王海伦娜一世陛下在仆人通报后,依然很高兴地让威廉进了门,并在餐桌旁边给他加了一张座位。
威廉并不意外没在餐桌上发现自己的父亲,坎菲尔特斯亲王。虽然对外王室夫妇十分和谐,但对内……总之国王生的孩子,都有着不太相同的眼睛颜色。而王宫里的侍从,都是俊美的青年或中年人。
这位君主是位很丰满的女性,虽然已经年近六十,但她的脸上没多少皱纹,因为戴着假发所以看不清是否有白发,她有一双猎鹰一样的眼睛,以及在这个年代的女性身上少有的凶悍气场。
威廉进来时,她的身边正跪着一位金发碧眼的俊美青年,他正在为她按摩双脚。这位母亲并不忌讳让儿子看见这样的场面,甚至在威廉进来后,还摸了一把青年光滑的脸蛋,并收回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