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之中,似乎有人在低『吟』浅唱。
千书寒猛然惊醒,急忙放开青辰,青辰也仿佛刚从梦中清醒,一脸的茫然。千书寒转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整个洞厅已经是另外一副景象。碧波温潭居然出现在洞厅中,潭边峭壁花草藤蔓依稀可见,在潭水岸边一秃崖处,一女子怀抱琵琶半依半靠在崖壁上。只见那女子:
乌发如瀑,蓝衣素裹,眉眼如黛,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正可谓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只可惜嘴角处略显哀怨,似乎有满腹凄苦欲诉难诉。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女子轻拨琵琶,朱唇微启,继续低『吟』浅唱:
“沈水烟,残花片,相思难入行;莫名山,碧波潭,多少枯骨堆成山。碎罗裳,祈梦圆,不过幻一场;狼烟起,刀光影,徒留孤影照清泉。”
声音婉转清越,犹如空谷幽兰,又若林中清泉。声声慢慢,高高低低,哀而不伤,轻而不弱,柔却不断,轻盈悦耳;千书寒觉得自己置身在秋日月光下,丝丝缕缕月光如青烟般婷婷袅袅的升起;又如清晨未醒渺茫轻纱般的梦;
“师姐。”千书寒轻轻的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向女子走去。
那女子仿佛听到了呼唤,回头一笑,那笑容似乎有摄人心魂的力量,又有抚慰人心的温柔,似一朵雪莲花绽放,『迷』人又不失亲切。
千书寒看着这笑容,一步步走过去。仿佛脚步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只是想不断靠近,不断靠近。
师姐,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这女子分明就是师姐,和师姐一样的美,和师姐一样充满了仙气,和师姐一样温柔。
“师弟,”千书寒听到了一声飘渺的呼唤,这呼唤声遥远的如同来自天国。
师姐,你还好吗?
女子放下了手中的琵琶,慢慢的起身,走向了碧波中,拖地的长裙在水波中推出一波波水花,女子闭上了双眼,一颗清泪竟然从眼中滑落,划过脸盘。女子款款向碧波深处走去……
不,师姐。师姐。
看着自己日夜思念的师姐竟然走向深潭。千书寒肝肠寸断。
师姐,师姐。千书寒向女子奔去……
啪!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千书寒用手一『摸』,手上一滩血。睁眼一看,自己仰面还躺在温玉床上,正上方,一双杏眼正怒目圆瞪着自己。
“你疯了,一直往窗外爬,跟疯子一样。”
千书寒看了一下,洞厅还是那个洞厅,地上还躺着铁青『色』的巨蟒。深潭,师姐,音乐,歌声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四周一片寂静,仿佛刚从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狠命的拽你,你倒在床上摔了一下,幸亏是摔在床上。我若不拽你,你早就跌下窗户摔死了。”
“你没看到吗?一个女子向深潭走去?”
“什么?什么女子?我只听到你傻兮兮叫师姐,师姐,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就往窗户外爬。”
幻术,一定是幻术。我一定是中了幻术。千书寒心想,那我什么时候中了幻术,难道刚才跟青辰也是幻术?肯定也是幻术!只有『迷』失心智才会如此,不然早就挨好几巴掌了。
青辰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在出神想什么?”
“哦”千书寒回过神来,“那我刚才——刚才有没有?”
千书寒欲言又止。
“有什么?”青辰一脸不解。
“没什么。”千书寒呼出一口气,看似松了一口气,隐约中又似乎有一些惋惜。
“你刚才是不是中邪了?”青辰一脸疑『惑』的问,“你刚才就跟在庄里那个无常书生一样,突然神神叨叨,你们看见什么啦?不过那个书生神经质中都是惊恐,你刚才除了神经质还有伤心,喂,你看见什么啦?”
看见师姐,不,应该不是师姐。千书寒现在想了想。刚才的女子虽然跟师姐很像,但不是师姐。师姐比她多了点人气,师姐比她少了点魅『惑』之气。
“此地不可久留,这床还是有猫腻。”千书寒岔开话题,拉着青辰再次跳下床。
“这床有什么奇怪的,我觉得很暖和啊,很舒服呢。”青辰对温玉床非常不舍得,下床后还伸手去『摸』『摸』。
被她玉手一抚『摸』,温玉床竟然发出幽幽绿光,那绿光非常亮闪,绿光之中,温玉床通体透明,晶莹透亮,整个洞厅被照得莹莹发亮。玉床透明后,左边床沿几行小字就变得清晰可辨。
青辰走过去,念道:“来若春风,如切如磋;去则抽丝,如琢如磨。起于微末,势成破竹;朝若细雨,暮已磅礴。这是什么意思?”青辰回头问千书寒。
千书寒被右床脚的一团东西吸引,此时正专注的盯着那团东西,并没有回答她。“你过来看看。”千书寒叫道。青辰走过去,正要靠近,被千书寒一把拦住“隔远点看,有剧毒。”青辰仔细一瞧,温玉床右脚处竟长出一堆蘑菇。此蘑菇和平日所见都不同,伞盖大且饱满,颜『色』鲜艳如血,艳红之上有白『色』小球状分布,『色』彩艳丽,非常好看。
“这是毒蝇伞,一种在外域才出现的蘑菇,能使人产生幻觉,甚至可能灵魂出窍,想不到在此秘洞内出现。”
“那你刚才灵魂出窍了吗?”青辰很好奇的问,心想,若灵魂出窍了,那刚才与自己一番亲热是谁?难道有其他鬼上身不成?想到此不禁又气又羞,后悔不已,觉得自己真应该甩他两巴掌,居然任其轻薄。
千书寒看青辰脸一阵红一阵白,以为毒蝇伞又产生威力,急忙用剑将毒蝇伞捣碎。心中还是微微觉得奇怪,毒蝇伞一般食用才会中毒产生幻觉,为何我仅仅闻到气味就产生『迷』幻?为何青辰却没有产生幻觉?难道此种毒蝇伞属阴,只会攻击男『性』?
这想法也太荒诞了点吧。千书寒不禁摇了摇头。
青辰见他摇头晃脑的,讥讽道:“你灵魂又出窍啦?”
“什么?”
“别说我胡扯,这地方还真是诡异,不过我咋觉得这床跟我特别有缘。”青辰边说边抚『摸』着床沿。温玉床在芊芊玉手之下显得更加通透。
的确,这毒菇属阴有一些荒诞,但这床确实属阴。温玉暖床属于上古之物,数千年来一直为女『性』所用。特别是前一任主人,对它费劲心血,用心智和气息培育玉床,此玉床已经和人体同气连枝。温『性』之人则感知其火热,寒『性』之人则感知其冰寒。
青辰轻轻的抚『摸』着左床沿上的小字,轻轻的念道:“来若春风,如切如磋;去则抽丝,如琢如磨。起于微末,势成破竹;朝若细雨,暮已磅礴。“
突然,小字就从床沿上游走下去,腾空升起,逐渐变大,大如斗字后又逐个消失在半空中。而那温玉床竟然不断缩小,最后竟缩小成玉佩大小。
青辰和千书寒看得目瞪口呆,一瞬间两人竟反应不过来,只是怔怔的站着。
“刚才怎么回事,又是幻觉?”
“不是幻觉。”
“不是幻觉吗?”青辰走了过去,捡起玉佩,玉佩和温玉床一样,通体透亮,触手温润,青辰非常喜爱。在袖子中取出一根红绳穿起,挂在脖子上。回头笑『吟』『吟』的问千书寒:“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总感觉此物非比寻常,你还是别佩戴了。”
“才不呢,多好看。”青辰明显爱上了这玉佩,叫她取下已经是万万不能。
唉,女人,千书寒也只有叹气的份。
“有什么关系,直觉告诉我,我和这玉有缘分,不管是玉床还是玉佩,都说玉能养人,人能养玉,不管她能大能小,还不是一物件,难道这玉还会害了我不成?”
“这玉……”千书寒本来想告诉她刚才自己受『迷』『惑』八成和这玉有关,又觉得未必是这玉床的关系。这其中的关窍,自己一时还想不清楚,所以欲言又止。
“这玉怎么啦,是不是很美?”青辰『露』出自己带着玉佩的香脖,指给千书寒看。
千书寒见那玉佩恰如其分的落在锁骨之上,灼灼绿光更衬得玉颈修长,肌肤胜雪。不自觉中吞下一口唾沫,急忙把视线移开。
“你说那些消失的字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玉佩变玉床的咒语?”青辰炫耀完毕她的玉佩后,开始研究起那些消失的字,看来这洞厅中出现的莫名其妙的事情没有吓着这少女,反而引起这女子极大的好奇心。
来若春风,如切如磋;去则抽丝,如琢如磨;起于微末,势成破竹,朝若细雨,暮已磅礴;千书寒在心中默念了一下那些字。怎么感觉这些词不像咒语更像偈语。
突然,一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这洞厅内前人幻术遗留,又有外域奇草,莫非这一切是故意安排?
那这一切刻意的安排到底在传达什么意思?
青辰见千书寒低头不语,一味沉思。自感无趣。于是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巨蟒,这一用力,肚子里居然传出咕咕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