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千书寒大惊,急忙奔到里面。
与『药』坊相通的则是另外一个洞厅,绕过屏风可可以看到床榻,榻上斜靠着一老人,老人发须斑白,面无血『色』,口角还有一些鲜血残痕。
“师父!”千书寒一声悲呼,跪在了老人床前“您怎么啦?您怎么成这样啦?”
“书寒……师父闭关修炼,不料……不料走火入魔……”老人气息微弱,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看来行将就木。
“师父,我帮你运气疗伤!”千书寒试图扶起师父,岂料老人全身软瘫,犹如无骨,竟然扶不起来。
“不,不用,师父大限已到,神仙也……也没办法……”老人续续断断的说。
千书寒心中悲痛,师父一代大师,想不到今天居然如此凄凉的命绝在自家的练功房内,身前竟无一人。念及此,不禁大悲,眼眶内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书寒,别哭,生……生死有定。”老人喘了一会儿,顿了顿说:“前面的桌子抽屉,有……有《天残决》,交……交给大师兄……
“噗”,老人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千书寒急忙从红瓶子倒出一颗灵芝续命丸,用力拧碎,糊在老人嘴里。半响,老人悠悠转醒,也许是『药』物的作用,老人面『色』比刚才略有缓和,也似乎精神了许多。
“书寒,莫名山庄已经不保,你去找江南找江叔叔吧。为师还有一事相托。”老人恳切的望着自己的爱徒。
千书寒心中悲痛难以名状,看着师父期待的眼神,哽咽道:“师父,您说,我一定照办。”
老人的眼神扑簌『迷』离,好像有难言之言,怔怔看了千书寒半响才道:“书寒,雪儿是师父唯一的女儿,雪儿她……她其实是个好姑娘……”
“师父,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去找师姐,一定照顾师姐。”
“嗯,”得到爱徒的许诺,老人仿佛宽慰很多。他靠着床榻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一下子坐起来,“不要报仇,不要报仇,千万别报——”
话还没说完,老人身子硬挺挺的倒了下去。
“师父——”千书寒一声悲喊,可惜他的师父已经听不到了。空『荡』『荡』的厅内除了空『荡』『荡』的回音,仿佛什么都没有。
千书寒的觉得自己突然缺了一块,缺了哪一块自己也不清楚,只觉得眼前非常空洞,空洞的有一些不真实。
他还记得今天凌晨,师父还亲手给他做了包子,让他喝了豆浆。也就是今晨,师父还满头乌发,羽扇纶巾,神采飞扬;
可如今……厅内的长明灯熄灭了。死亡的寂静一阵阵袭来,千书寒并不想哭,眼泪瞬间干涸了。他跪在师父的床头,呆呆的。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冰凉凉的感觉从脖子里流下来,他用手一『摸』,是眼泪。
谁在哭?谁的内心跟我一样有说不出的痛吗?
“我们走吧。”那个哽咽的声音把千书寒拉回了现实,“他们好像追过来了。”
确实,天花板传来脚步声,若被发现密道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千书寒朝师父身上喷了一些黄『色』『药』粉,擦去师父嘴角的血,把被子拉过来给死者盖上。他跪在师父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徒儿不孝!
师父,一路走好!
……
午后的莫名山比清晨多了几分清凉,错落稀疏的乔木在夕照下影子被拉得细长细长。千书寒从密道里钻出来,余晖刚好落在他的眼里,他只觉得前面明晃晃、白花花的一片,显得如此的不真实、恍如隔世。在密道中,曲曲折折,整整爬了三个时辰,膝盖也磨破了,手掌也蜕皮了。千书寒并不觉得痛,现在的一切好像仅仅在遵守求生的本能。
背上的女子仿佛睡着了,悄无声息。
他找到一个空地,把女子放了下来。女子脸『色』苍白,牙关紧闭,已经昏厥多时。看来她刚才受的伤比想象的要重,『药』效过去后,密道里的颠簸以及再度的疼痛令她昏厥过去。现在已经气若游丝,白皙的皮肤因为失去血『色』显得有一些透明。千书寒不禁一阵愧疚,她本该今早快乐的去采蘑菇,想不到我竟然连累她到如此地步。
千书寒取出特效金疮『药』,仔细的给女子敷上。然后在女子背后坐下开始运气给她疗伤。千书寒把真气灌入她的体内,助长她的丹田本命之气。本命之气得到帮助后,开始提升,渐渐的上扬,直至胸口,胸口有一处淤血,本命之气冲开淤血。姑娘张开嘴一口吐出,双眼睁开。
千书寒见女子吐出一口黑血,知道已无大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本来千书寒今日一路逃亡,体力早已透支,这一松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竟然一下子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千书寒悠悠转醒,天已近黄昏,暮『色』笼罩大地,『迷』『迷』糊糊中千书寒觉得脸上有一阵冰凉,睁眼一看,只见一张俏脸梨花带雨,正哭的伤心。
“你醒啦。”女子破涕为笑,“我以为你要死了呢。”
“你哭了?”千书寒想伸手去拭女子脸『色』的眼泪,却发现胳膊根本抬不起来,太酸痛了。他试着起来,根本没办法,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痛,只好放弃。
“莫名山庄被烧了。”少女说。
千书寒侧头朝莫名山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半山腰,火焰冲天,艳红半边天,浓烟滚滚而起。
“这帮匪徒!”少女咬牙切齿,“与你们有多大的仇恨?”
仇恨?千书寒苦笑,人世间的恶事源于仇恨吗?更多的源于利益罢了。只有*『裸』的利益才会让人的恶行如此*『裸』。
“看来,他们没有发现密道。”
“为何这样说。”
“有发现,我们现在已经死了。”
“说的也是。”
“他们放火烧庄,无非是找不到人,气急败坏,所以毁尸灭迹。”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
何去何从,千书寒真的不知道,半日之间莫名山庄苦战,师父亡故,密道逃亡,家园被毁,一连串的变故已经令他疲惫不堪。他只觉得自己累极了,只想一直睡下去,一直睡下去,他闭上了双眼。
在朦胧之际,他听见有人在喊:书寒,书寒,醒醒。
是师姐,师姐,你找的你好苦。师姐,你在哪里?
一个女子,抱着他。她的怀抱好温暖。软软的,暖暖的,跟记忆中的一样。记忆中的师姐就这样抱着她。风筝被树丫缠住,线断了,他丢了风筝,他拉着线,一边跑一边哭,师姐就这样抱着他,别哭,书寒,我的好弟弟,我的漂亮的弟弟。师姐的拥抱真的好温暖,师姐的脸好漂亮,长长的睫『毛』跟扇子的一样,师姐你怎么这么美。师哥知道你这么美吗?
师姐,师哥,师父死了。
师父死了。你们知道吗?
师父过来了。师父笑眯眯的,师父说,书寒,以后只有你陪着我了。师父的袍子特别漂亮,师父喜欢穿宽大的袍子,袖子里可以放很多很多东西,有他特别爱吃的蒸糕。师父让他每天练三小时的功,就奖励一块蒸糕。于是他天天练,日日练。等功练差不多了,师父又笑眯眯地说,书寒,你是贪图蒸糕呢还是喜欢练功?师父总是这样,笑眯眯的。师姐,师兄却说,师父只是对他笑眯眯,对他们,一直板着脸。,
师父,师父,师父走了。还是穿着宽大的袍子,袍子随风扬起,好像风筝,师父跟风筝一样,飘了起来,越飘越远。照顾雪儿,照顾雪儿。师父一边飘一边喊,一直在喊。
师姐,师姐,真的是师姐。师姐,你在哭吗?长长的睫『毛』有细密的水珠,一颗又一颗,跟钻石一样,闪亮亮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在钻石,透亮透亮,一颗一颗掉了下来,冰凉冰凉。
“书寒,千书寒,你醒醒,醒醒。”
千书寒使劲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女子的怀里,女子在轻轻的呼唤他。月光如水照在女子的脸上,依稀可以看见一些泪痕。
千书寒挣扎着坐起来。
“你一直在做噩梦,我怕你冷,所以……”女子有一些尴尬,解释道。
“谢谢。”千书寒思绪还停留在梦中,他不想多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
远处,莫名山庄的方向,浓烟已经变淡,只剩下一些余烟在那轻轻袅袅,缠缠绕绕,还在纠缠。难道他们也有留恋惋惜?
千书寒苦笑。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下山吗?”沉默的气氛让女子有一些不知所措,她率先打破僵局。
“不能下山,山下各个路口都有江湖各类人物把守。现在下山,等于自投罗网。只有等几日,山庄被毁,师父……师父亡故的消息传出来,他们才会退去。”
“为什么?”
“为了《天残决》”千书寒咬牙切齿的说。
“《天残决》?”
“《天残决》是本门玄功至宝,江湖人一直想染指,只是忌惮我师父的武功。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塞外人士会如此大胆,攻入莫名山庄。”
“《天残决》?”少女歪着脑袋,好像苦思冥想,”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天残决》是一本享誉江湖的奇书,你听说过也不足为奇。”
“不是这样的,我好像是在这里见过。”女子喃喃的说道,一会儿,女子从怀中掏出一本书。
借着着月光,封面上赫然写着《心眼》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