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回来了......
但是当武蝶衣等妖涌出妖墓的一刹那,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心底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哀伤。
因为他们看得出来,九千岁此刻的情形,怕是不久之后恐怕便会永远的离去,从此万妖谷的信仰算是坍塌了。
一身破烂衣裳好似风中残烛般摇晃,那根相伴了千余年的手杖早已经烧成半截,驻足此地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化作泯粉被吹散,惊得武蝶衣擦干通红的眼眶赶紧上前搀扶住,如此才一步化作半炷香的朝着妖墓内蹒跚晃去,半晌九千岁望着燃起的火堆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兴许是与青丘当年的约定被打破,那一方棋盘终究自己还是见不到了结果。
可在所有妖族的心中,他却犹如一座石碑庇佑了万妖谷数千年,所以没有人会去埋怨他,但看着眼前的模样却又升起一种英雄迟暮的没落感,不自觉间隐隐哭泣的声响,九千岁却是双目浑浊的听不见了。
“这仙帝的本领与早年来说并无退步,此番算作老朽输了,也不知日后这九州山河会沦落成何等模样。”
小妖用荷叶接了些还算干净的雨水归来,递给九千岁润了润嗓子才让青灰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些,待低头却伸出手掌让武蝶衣与墨霖山等人也瞧得分明,那炼作妖兵的龟壳竟然已经碎裂,无不印证着方才那场战斗的惊心动魄。
“无妨,只要九千岁仍在,万妖谷我们迟早有一日还能够夺回来。”
“没错!等千岁爷爷休息好了,我们肯定好好的练功,迟早有一天您还能够引领我们重新回去!”
越是在危难的时刻,这群淘气的小妖便越发乖巧,此刻由罗小九为首却再不见有人去揪九千岁的白须了,而后者闻言却是稍作恍惚的笑了笑,似是欣慰但又透着对于现状的无力。
“呵呵,怕是老朽等不到那一天了,毕竟此战燃尽寿元...算来怕是老天只能再给老朽十余日的时间生存,至于此番前来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寻了墨无双那个丫头才行,从今往后怕是只有她才能护得了大家周全了。”
显然九千岁对于墨无双的期望仍旧非常高,挺着残躯寻来也不过是想要有嘱托教导。
可无奈武蝶衣和墨霖山相视一眼却暗自摇了摇头,毕竟墨无双的下落即便是身为父母的二人也不清楚,但说实话若是会面对此等重担,墨霖山的心中倒是希望亲闺女会永远的消失下去,毕竟万妖谷的石碑垮了,武蝶衣断不能再失去了这亲生闺女。
但是看在现如今诸多小妖落魄的模样,他的心底仿佛有一股恶气难舒,却同时又希望亲闺女归来,因为她总能够给自己惊喜,同时也能够给这些无助的精怪们新的希望。
“孙大圣离开的时候说了,墨无双他们逃离石门也朝着万妖谷的方向逃来,怕是还要过几天才能见到影子。”
过几天?九千岁叹笑着宿命如此,武蝶衣不忍见老人悲伤这便披上才刚烤干的衣裳准备出去找寻了亲闺女的方向,直惊得墨霖山赶紧伸出手来拦住,毕竟此地能够照料诸多精怪的也只有前万妖谷圣女的武蝶衣,让墨霖山去照料这些家伙是断然不可能的。
“去找,也应该是我这个当爹的去找!”
“你能够嗅到她身上的妖血吗?你怎么能够找到她的方位?”
“毕竟现如今我们已经不能够再耽搁了!”
武蝶衣的情绪很快感染了周围的其他小妖,毕竟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又哭作一团混着外面暴雨的声响,却听九千岁在一旁深深的咳嗽了声,随后才勉强抖了抖白眉咧开嘴道。
“蝶衣,墨霖山方才说的不错,你不能走。”
“若是走了...这群娃娃就再也没人能够倾诉了,到时候岂不让老朽在最后的时间内被吵死。”
“可...可......”
武蝶衣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手足无措,只是一个字她却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表达了什么,反倒是墨霖山深深叹了口气拍在肩头。
“放心吧,你闺女跟了我十多年,她怎么想的我用后脚跟都能琢磨明白。”
“更何况云阙天宫的人出世了,单是你这张面孔有谁认不出来。”
“所以我出去更加安全,并且...我与闺女失了诺言,有些话我必须要亲自见面和她去说。”
墨霖山针对于葬地中的事情仍旧耿耿于怀,当时因为袁天罡的出现让他有些心烦意乱,所以才直接一路前往了万妖谷希望协助武蝶衣对抗外敌,而今出现这种事情有一部分的责任也是在自己的身上。
更何况只有墨霖山才知道,既然云阙天宫出世了,那...九龙阁也应该从深潭中浮现,传说中的阁主...兴许也只有他能够与那仙帝抗衡。
所以此行前去不单单是顾忌墨无双,从另一方面来说...更是利用九龙阁的消息渠道去打探关于云阙天宫下一步的计划,如此才能够知晓这些妖族应该向哪里逃走,为此才能够保留了最后一丝血脉的传承。
“另外...老朽还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此刻利用龟息**沉睡还勉强可以将那时间延长。”
“不过墨霖山,老朽还有一言要嘱托于你。”
“用尽全力护她周全,毕竟我万妖谷的希望只此一线了!”
九千岁有言在武蝶衣和墨霖山二人的耳畔,如此扭过头来才见那道枯瘦的身影竟然化作石雕一般染上了青岗石的颜色,想必他也想多保留一些时间与那墨无双作最后的交代,而万妖的未来就取决于这堪堪的十余日了。
“去吧!”
“如果不能够在此地被发现之前寻到无双的下落,这一次你我二人便终生不再相见!”
武蝶衣望着墨霖山,不晓得上一次说十年不再见面的场景,只是此刻以剑割断了一段长袖与青丝,包扎起来成了简单的许愿符模样束于他的腰间,长相望终在西风喝来时散开,索性踏出妖墓望见暴雨骤停,而繁星撕裂了乌云映在眼底。
这一刻仿佛年少轻狂时扬刀策马,又回到当年在长安城外的模样,只是再没有了那匹黑风鬃而已,待轻抚了背后那柄黑狱断刀又朝着万妖谷狼烟方向望去。
“傻姑娘,在为父找到你之前,可千万别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