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道庐州境内---
随一曲焦尾琴的调子起伏,此时的狄怀英正趁着外面零散雪景中倚在窗旁休憩,且见掌心淡淡的铁观音有薄雾缭绕在杯口,轻轻吹气便如青丝融在窗外。
仿佛男装伊人落寞的叹息,直勾得周围四座宾客里一阵莫名的骚乱。
“这位公子,这已经是您第四壶茶了,掌柜的看您面善,特地给您添了碟小菜品品味道。”
看着窗口风姿绰约的白衣公子,一侧驻足的小二被掌柜催促下只得干笑着躬了躬身,而后这才递上一碟香豆,哪知狄怀英却于此刻伸手摆在桌角一枚碎银。
“公子,方才说过了,这是我家掌柜赠的......”
“那就帮我递给弹琴的先生吧,因为他的曲子让我想起了一些重要的往事。”
小二知情退身走向抚琴的老先生那里,待说清来源后便见到老者朝着狄怀英方向微笑的点了点头。
而后又一曲清弦伴着狄怀英的茶香飘向了窗外街边。
却不料,仅是再过半柱香的时间,狄怀英便被一个冲上竹楼的身影打破了难得的清闲时光......
“怎么?看你的模样是又在想大理寺的某位姑娘了?”
来者正是一身大理寺戎装的李元芳,自打冷眉踏入屋内的第一步起,身上那股生人莫近的强悍阵势,便引得楼内观客私下里交谈迅速平息,而后在不经意间悄悄的撤离了竹楼之内。
“呵呵,说不定与某个在都护府弃我不管的人有些许的联系呢。”
“狄大人这话说的便有所偏见了,当时阿瞒与城头众将领正在你的身边,而墨姑娘那里空无一人的,你说我应该去尝试阻拦谁?”
“亦或者,狄大人是感觉李元芳最后选择去救墨姑娘,所以心底一直感觉有些不平衡呢......”
一把熟悉的锁链刀置于桌面,李元芳且坐在狄怀英身旁时,却不料后者略作蹙眉,便又往窗边靠了靠。
“在废墟那里查看得怎么样了?”
“狄大人不去,我又不明白你究竟想要些什么,所以只能做些浅显的打探。”
“那是因为庐州太守说怀英本命属木,容易令灰烬‘火势’重燃,所以才强硬不许我进去查探半分的。”
说着狄怀英心底也有一些不舒服,毕竟遇到这种奉信命数的老顽固,不论是谁都无法改变他们对事情的看法。
“那好,我这里就先把自己看出来的东西跟您说了。”
“在抵达庐州监牢后,元芳率先侦查了传闻中的燃火点,根据现场的布局来说,四周没有草料等供燃的东西,又无火烛与足够的通风能提供燃火的条件。”
“再寻到一处烧焦木上甚至有火油浇淋的痕迹,如此可以确定放火烧牢狱的事情是外人所为。”
“第二点,现场中被烧死的狱卒和犯人仍在统计中,但有一处牢房却显得与众不同,临近可以看到其中布置乃是封禁绝顶高手才会有的阵容和材料。”
“只不过,在封禁四肢与八脉的铁锁上,元芳可以明显看到有刀斧砍断的痕迹。”
“如此元芳便向太守寻求获取此人的案本,而你猜怎么着?”
话到此处,李元芳伸手拾起两颗香豆在口中,而后仰头便喝光了狄怀英不舍得尝的半壶铁观音。
“唉...根本没有记录在案对吧......”
“呵呵,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就像你方才所说,太守得知此事过后便当场询问了幸存下来的牢头,却得知这间牢房内所关押的人乃是自长安城押解来的特殊囚犯,其机密程度不允许有丝毫记录在案。”
“所以,现在那个太守吓得连饭都没了心思吃,总琢磨着什么时候赐他白绫以免株连九族呢。”
仿佛是在嘲讽,李元芳再伸手唤小二端些菜来,这便狄怀英方才有了声音。
“再根据之前的鬼轿传闻,可以基本确定和七年前少卿所击败的那个人有所关系。”
“七年前少卿所击败的那个人?儿时略有所耳闻,是听说可以让方圆十数丈以内的敌人都陷入到幻觉里面的那个?”
狄怀英听后点了点头,李元芳闻言却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难怪了,当年大理寺为这个案子颇费心机,要知晓江湖中但凡有异士出现,不是默默无闻便会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若是有机会,元芳也想做一个力大无穷的人,这样碾压当时的提比斯也不在话下了呢。”
未理睬身旁人的意淫,狄怀英深叹一口气后又继续琢磨道。
“只不过,如此秘密的看押又怎会走漏了消息,而引得暗中的刺客现身烧了囚牢呢?”
“嗯,这个打听过了,对于收押这个犯人的过程,只有太守和牢头方才知晓,其余人对于此事都毫无耳闻。”
“那要是这么说,泄露了消息的人就在他们二人之间......”
狄怀英沉思着,却忽然自窗口瞧见青石街上一个熟悉的人影刚巧经过,再招唤了一侧的李元芳上前,方才得知了答案。
“这个太守说了,监牢本是煞气极重的地方,如今被人付之一炬,必须要寻找得道高人帮忙现场做法事超度,不然日后只怕......”
李元芳挠了挠头,对着狄怀英表示不清楚该怎么形容那个词语,却哪知后者望着青石路的尽头,回身便朝着一侧店小二招了招手。
“那个方向可有什么得道高人的道观或者寺庙吗?”
“哟!公子这是想烧香礼佛啊!还真别提,那个方向正是庐州大秦寺的方向,每年香火不断据说灵验得很呢!”
听闻此言,狄怀英扭头朝着身侧的李元芳观来,嘴角这才掀起一丝弧度。
“大秦寺本为罗马帝国基督教的分支,由数十年前阿罗本前来寻找太宗皇帝方才建立,信奉的是包容一切的神明。”
“所以这与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李元芳略有些诧异,却哪知狄怀英端起杯子饮尽了最后一口清茶,这才抖了抖袍子站起身来。
“走吧,顺便听一听庐州太守对传教士们有什么要忏悔倾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