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我穿好睡衣了。”见斯内普不说话,阿塞斯耐心重复第二遍。
斯内普心不在焉“嗯”了声,眼神不自觉飘向敞开的衣领。
阿塞斯酒量有多好他知道,又洗了冷水澡,再上头的酒劲都应该消下去了,不至于连衣服都穿不好。
所以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爱人犹如实质的视线令阿塞斯喉结不受控滚动。
他索性大大方方扯开最后几枚扣子,将半掩的腹肌彻底露出来。
含情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弧度。
“西弗,是想看这个吗?”
男人嗓音含笑,在苍茫月夜犹如醇厚的红酒,勾得人耳朵发麻。
斯内普睫毛微微颤动,别过头,维持面上平静,“假如你还记得时间……以及在哪,就应该上来睡觉,而不是……”
而不是大晚上发疯。
阿塞斯晕乎乎的大脑自动翻译斯内普的话——别吵吵,睡觉。
半醉的醉鬼低头,盯着线条明显的腹肌,不解又委屈。
为什么要拒绝他的求欢,是八块腹肌不好看?还是人鱼线不好看?总不能是因为喜欢一块腹肌吧?
斯内普不知阿塞斯脑子里的弯弯绕绕,拿来魔杖,轻轻挥动。
蓝色的时间顿时悬浮在半空。
有点晚了,他皱眉,掀开旁边的被子,出声催促:“如果不想睡,我可以送你回去。”
阿塞斯还沉浸在身材的自我怀疑里,选择性听到“送你回去”这句话,不敢置信抬起头。
几秒后,他妥协了。
“其实一块腹肌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等我一段时间。”
斯内普:“……”
他什么时候说腹肌了,这傻子不会真喝傻了吧?
犹豫一秒,斯内普拍拍身边的位置,张开手,“……过来。”
阿塞斯眼睛唰的亮起来,快步走到床边,踢开拖鞋,像个人形炸弹扑向半靠着床头的斯内普。
斯内普嘴角一抽,忙侧身避开。
下一秒,床垫重重陷进去一块,整张床抖了三抖,冲击力波及斯内普,他只觉得他也跟着床抖了三抖,差点没摔下床。
隔壁房间隔绝听力的洛夫莱斯夫人感觉到另一个房间传来的震动,脸颊通红:“年轻人,精力就是好。”
阿塞斯扑空,失落溢于言表,不高兴挪过去,把头埋在斯内普小腹,来回乱蹭,嘴里低低念着刻在骨子里的名字:“西弗,西弗,西弗。”
“嗯,我在。”
斯内普低声应着,拉过阿塞斯松垮的睡衣,帮他扣扣子。
扣扣子本身就是一个亲密的行为,阿塞斯又在乱动,扣扣子的时候不免碰到不该碰到的地方,阿塞斯更来劲了,用嘴叼开斯内普衣角,舌尖伸进去,轻轻舔了一下,在白皙的皮肤上打圈。
斯内普微不可察僵住。
他没阻止,腹部湿漉漉的吻就接着往上,阿塞斯嫌扣子碍事,伸手扯掉扣子,露出泛着水光的小腹。
“西弗,可以亲吗?”
斯内普抿唇,想拒绝却看到一双满怀期待的眼睛巴巴盯着他的小腹,又傻又可怜。
“……抬头。”
阿塞斯不知斯内普要做什么,但出于本能,他乖乖抬起头。
斯内普缓慢俯身。
两唇相接,浓郁的酒香在口腔爆发 、弥漫,斯内普讶然,停下动作,认认真真打量阿塞斯,然后闭上眼睛。
这次他的动作更加温柔。
阿塞斯没反应过来,愣着没动。
斯内普便学着他之前的动作,轻轻咬住嘴里唇瓣,趁着换气提醒。
“别分心。”
“好,听你的。”阿塞斯回神,闭上眼,含糊不清回答。
舌尖灵活追逐,穿梭在唇齿之间,两双善于实验的手动作灵活,挑开对方的睡衣,在对方上半身游走。
他们对彼此保持绝对信任,也足够了解彼此的身体,总能轻而易举触及身上的弱点,点燃火焰。
小小的卧室渐渐升温。
“西弗……”
“嗯。”
“我爱你。”
“我也是。”
长夜漫漫,恋人之间的亲密呢喃淹没夜色中,难以窥见其中缱绻。
——
天色微亮,阿塞斯蓦地从睡眠惊醒,还没从梦境中回过神,就听到耳边熟悉的呼吸,他愣住,身体却比思绪更快,转过来拥住斯内普。
手与肌肤接触瞬间,昨晚的记忆碎片如烟花炸开,冲击大脑。
他喝醉了,无意识来到蜘蛛尾巷,被西弗捡回家。
截至目前还很正常,直到——
他洗完澡,围着浴巾去勾引魔药大师,结果败在八块腹肌上,正自艾自怨时,西弗主动吻过来……
阿塞斯扭头看斯内普,视线落到略微红肿的唇,忍不住吻上去,因为斯内普还没醒,他没有太深入,轻轻吻了一下就退开。
光怪陆离的梦中,斯内普感觉到有东西在他脸上动来动去,不耐烦蹙起眉,含含糊糊吐出两个字。
“别闹。”
“好,不闹你。”
阿塞斯眉眼染上惑人的温柔。
他凑过去,亲了亲斯内普的鼻尖,再次闭眼。
半小时后,床上男人准时睁开眼,轻手轻脚下床,在桌面留下纸条,踏着晨曦,回了卡文迪许庄园。
时间尚早,偌大的庄园没有苏醒,安静矗立在晨曦中,庄严神圣。
阿塞斯先去书房,在书房没看到乔尔蹲守,才回房间接着睡。
乔尔没想到阿塞斯又一夜未归,早早就来敲响阿塞斯房门。
阿塞斯勉勉强强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眼里还带着没睡醒的困倦,懒懒靠着墙,开门。
“早上好,乔尔爷爷。”
乔尔疑惑,剩下打量阿塞斯:“少爷,你昨晚没睡好吗?”
不,是睡得太好了。
阿塞斯心中反驳,面上却不动声色,“是没睡好,昨晚喝了点酒,头疼,一直没睡着。”
乔尔面露不赞同,严肃道:“少爷,你昨晚应该叫醒我们照顾你,那现在呢?现在头还疼吗?”
“不疼了,就是有点饿。”
“早餐已经准备好啦!少爷快吃早餐。”妮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激动地跳起来插嘴。
阿塞斯拍拍她的脑袋。
“那就谢谢妮娜了。”
妮娜捂着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走吧,乔尔爷爷。”
“好的,少爷。”
餐厅里,安娜和苏珊娜头挨着头,小小声聊天,说到兴起,清脆的笑声此起彼伏。
一墙之隔,许久没出现的威廉坐在沙发上,正低头看报纸,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旁边的安娜。
阿塞斯走下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挑了挑眉,在威廉对面坐下,“父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你去参加宴会的时候。”
“噢。”
阿塞斯也拿起报纸看。
威廉左等右等没等来一句关心,脸黑了下来,不满地暗示:“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其他想问的吗?”
“没有。”阿塞斯随口回答。
威廉重重甩下报纸,“看什么看,你的时间观念呢?吃早餐!”
“脾气真坏。”阿塞斯嘀咕一句,放下报纸,抚平衣摆褶皱,施施然站起身,跟在威廉身后走向餐厅。
威廉在快要走进餐厅的时候停下脚步,偏头看向阿塞斯。
“早餐后,书房等我。”
说完,他走进餐厅,扶着安娜落座,顺便挤走苏珊娜。
阿塞斯垂下眼眸,鸦羽般的睫毛掩住眼中情绪,半晌,他像往常一样扬起温柔的笑,走进餐厅。
早餐后,阿塞斯找了个借口脱身,一个人来到威廉书房等待。
威廉陪伴安娜来得晚了些,一走进来,就看到他的儿子站在窗边,失神看着远方,背影寂寥。
这一幕深深刺痛老父亲的心。
他的孩子天赋异禀,万众瞩目,什么时候,也会有这样浓郁的悲伤。
让阿塞斯继续留在英国,掺和到斗争中,到底是对是错?
威廉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决定。
“阿塞斯,你在看什么?”
阿塞斯眨了眨眼,目光始终停留在窗外,“我在看天上的云,父亲,你说人为什么会向往天空?”
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暗示。
威廉打消了刚才的想法,走到阿塞斯身边,学着他,看窗外自由的白云,“也许是因为向往自由。”
“可我不需要自由。”阿塞斯终于看向威廉,“我需要有人陪我看遍这个世界,我需要他的爱。”
威廉也看向阿塞斯。
看着已然和他一般高的儿子。
良久,他收回视线。
“我从不干涉你的决定。”
阿塞斯看着窗外飘忽的白云,笑了。
“我知道,也很感谢你和母亲的包容,没有你们,我不会那么开心。”
为了一个男人,真的值得吗?
这个问题在威廉口中转了好几回,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的儿子他了解,和他、和安娜脾气一模一样,只要是认定的人,除非对方拒绝,否则阿塞斯不会放手。
“注意安全。”
威廉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叹了口气,阿塞斯藏在衣袖下的手悄然握紧。
“父亲,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照顾好母亲,我会回来的。”
“不能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吗?总有我们能帮上你的地方。”
阿塞斯摇头,“不能,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只能是我,也只会是我。”
威廉沉默几秒,沙哑开口,“前几天,安娜孕检结果出来了,一男一女,你不为弟弟妹妹取名吗?”
“父亲,这就是你必须要做的事了。”阿塞斯唇边含笑,低头看花园里走在一起的安娜和苏珊娜,笑容更深,轻声打招呼,“弟弟……妹妹。”
威廉观察他的神情,“那小名?”
“我也没有小名。”
阿塞斯仍是拒绝。
他知道威廉在想什么,可是有些事,他不会逃也不会放弃。
威廉想骂,又觉得他没理由去骂,当初他何尝不是选择和安娜面对父母的反对,而非放弃安娜。
可……这是他和安娜寄予厚望,倾注所有培养的孩子啊。
就算未来他还会有两个孩子,也不会是阿塞斯。
更不可能得到他们全部的爱。
初为人父的喜悦,只有一次。
威廉头疼至极,这一头疼,他又想把阿塞斯送走了。
这时,阿塞斯突然转过头:“父亲,你恨爷爷奶奶当初的阻拦吗?”
“你想说什么?”威廉怒不可遏,这臭小子难道还想恨他?
阿塞斯摇摇头。
“如果是我,我不会恨。”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是东方华夏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当初爷爷奶奶应该不止出于厌恶才阻拦你们相恋。”
“他们不知道这场恋爱的真实情况,既担心对方心怀不轨,又担心对方想通过某些手段毁掉心爱的儿子。”
“同理,外祖父外祖母也是如此。”
“父亲,他们的阻拦,出于爱,出于担忧,唯独不会是出于恨。”
这个推测阿塞斯早就想说了,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倒是一个合适的机会,正好解开最后的心结。
威廉陷入沉思。
这个角度他和安娜都没有想过。
当时年轻气盛,遭到阻拦就觉得全世界不公,光是抗争就耗费了他们所有精力,根本没时间停下来慢慢想。
后面尘埃落定,他们也当这件事过去了,更不会再想起。
“所以啊……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我不会恨你,也不会和你作对,但是我撑不住的,西弗对我的意义,如同母亲对你,我不能失去他。”
九年。
三千二百八十五天。
七万八千八百四十个小时。
无数个被猩红噩梦惊醒的夜晚。
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名字早已铭心镂骨,忘不了也不愿忘。
威廉这次沉默得更久。
“……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和安娜是拦不住你的了。”
阿塞斯听着父亲好像老了十岁的声音,心中酸涩,挺直的脊背略略弯曲,又强撑着站直。
威廉将一切收入眼底,眼眶骤红。
他还记得阿塞斯小小一个的样子,那时候阿塞斯遇见困难,他还能抱着他往前走,可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塞斯走上一条回不了头的路,这对他和安娜来说何其残忍。
“父亲,别为我难过,在没有结束之前,谁都不知道真正的结局,这难道不是你教我的吗?”
阿塞斯抱住威廉,像小时候那样,靠在威廉肩头,声音小得只有威廉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