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一手掐住书生的衣领，把他提到面前，恶狠狠的道：
“听着，你给我安分一点，不要再搞出什么屁事来了，你肉身其实已经瘫痪在你家中了，我们都是通过你的梦境进入的千蛇谷，若你在这里被那蛇精吞噬，我们所有人都永远离不开这鬼地方了！”
书生愣了一下，竟突然哭了起来。
“呜啊……我卢江晴怎么这么命苦啊！老天啊……我只不过是救了一个姑娘而已，为何要让我撞上这么恐怖的事情啊！”
李凡眼神鄙夷的看着书生，心中不由得猜测，这家伙被天蛇缠上的始末无非就是那套“书生救美人，美人愿献身”的俗套戏码。
世间从来不缺少这种话本小说里的情节，真要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每个人都希望它能成真。
只是在这个妖魔乱蹿的世界，戏中的美人多半也是吃人的妖魔假扮的，这书生倒也撞上了大运，来者不是妖魔，却是邪神。
然而片刻之后，李凡也觉得自己怕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就在他赶回金魂所在的地方时，发现那山间已经变了一个样。
天蛇的化身竟然比他先一步找到了金魂，此刻整个山坳都被一条蜿蜒盘绕在树林之间的蛇躯给缠住了。
他只能远远看见金魂被那蛇躯困在了最中心的一颗大树冠上，生死不知。
树干粗的蛇躯如同白玉，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长，根本看不到尾，一圈又一圈的将大树盘成了一个球状。
蛇躯最前方的位置却没有蛇头，而是接上了一位女子纤细的腰肢，嫩白的肌肤泛着朦胧的幻光，女子胸前裹着一片绿纱裹胸，肩上一件薄薄的蚕丝披衣，一头青丝被一枚蛇形的玉钗缚起，正是之前的那个“神仙姑娘”。
山下的树林被蛇躯拨开了一条直达大树的通道，任由李凡骑着巨狼接近。
天蛇化身扭着诱人的蛇腰，从树上垂下身子，俯视着他们。
“不要以为你能逃得出我的掌心，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你的身上会带有那种东西……”
她的声音清脆但略带沙哑，极具穿透力，好像能直接刺入人心。
李凡知道她说的就是那些天魔大嘴，“放了我的人，我就告诉你。”
他指了指被倒吊在树冠上的金魂，蛇躯将她的四肢紧紧缠住，但她释放的本源之力却无法影响到天蛇分毫。
“哼，我对普通妖族没有兴趣，放了她自然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须留下。”
神灵的气息逐渐蔓延开来，那是一种朦胧的力量，其中好像在酝酿着无数世界的幻象。
“好。”
李凡想也不想，直接答应了天蛇的要求，这倒让天蛇和他身下的巨狼同时怔了一下。
“李凡，你……”荒瓷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你带上这个书生和公主一起逃远一些，我留在这里。”
“可是……”
“不用多说，走吧。”李凡摇头，翻身从白狼背上跃下，一步步走向了天蛇。
千蛇谷是神灵的地盘，想躲肯定是躲不掉了，况且金魂现在落到了对方的手上，他可不想她再受到伤害。
白狼无奈之下，看了眼李凡的背影和树上的金魂，咬牙不甘的扭头跑了。
“聪明……”
天蛇化身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稍微松开了金魂一些，让她滑落到李凡身前。
李凡仔细查看了一下金魂的状态，发现她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后，平静的抬头问道：“你有两次杀我的机会，为何没有动手，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天蛇扭着蛇躯游到李凡身边，她这一动，整个被蛇身缠绕的山坳都“流动”了起来。
“我原本想要的并不多，无非就是想成为一个‘人’罢了。”
天蛇伸出玉指，钩住了李凡的下巴，妖媚又冷艳的脸庞几乎贴到了李凡的鼻尖。
“但是你们这些人族却非要闯入我的住所，破坏我的好事，如今甚至把天魔引来，你们就真的那么想要毁掉我梦蚺一族的一切么？我到底与你们何怨何仇？”
李凡往后退了一步，神色不变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但我可以代替另外两个前辈回答你——你之所为，乃是彻头彻尾的邪道，两位前辈想要除掉你，就是为了弥补曾经被你欺骗所酿成的过错。”
他顿了一下，挑眉冷笑起来，“真是可笑啊，你竟然还口口声声说想成为一个人，把人骗入梦境变成怪物可不像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骗？不，他们都是自愿的，我从来没有骗过他们，他们只是被自己的欲望所驱使，自己跟着我来到了此地。”
天蛇轻轻摆袖，将纱衣拢在胸前，“我一直都十分低调，从来没有为害一方，千百年来一直如此，你们的那些执念，在我看来实在可笑。”
李凡突然有些好奇的问道：“所以你到底为何想要变成人？你抓来那么多人，就是为了获得他们的情感，获得他们的欲望，以及获得一个‘人’的身份？”
听到李凡的问题，天蛇移开目光，怔怔的抬头看向天空，她好像丝毫不担心发生在远处的战斗以及那些肆虐的大嘴，反而饶有兴致的和李凡聊了起来。
“告诉你一个故事吧……许久以前，有一个人碰巧落入了我沉睡的山谷，他看见了我，然后就开始求我，求我可怜他……”
天蛇好像陷入了回忆，嘴里喃喃的述说起这件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往事。
“可惜我不明白什么是‘可怜’，所以我没有回应他，看着他最终死在了我的面前……
在一段时日之后，又有一个人落入了我的山谷，我认出了那个人的神魂，认出了他就是那个曾经死在我面前的转世之人，他再次求我可怜他，可我仍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第三个人进入了山谷，依然是那个人，他已经第三次转世，这一次，他依然来求我……
时间缓缓的流逝，那人转世了九次，来见了我九次，求了我九次，都在求我可怜他，但始终我不明白……
所以最后我直接吃掉了他，然后亲自走出了山谷。
我想要看看他说的‘可怜’到底是什么，我知道，唯有成为人，才能弄明白这种人才能具备的感情。”
这个从天蛇口中说出的故事给李凡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已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吐槽好了。
神特么求神还能求足九辈子的……好吧，原来这天蛇是被那个蠢货生生从山里求出来的！
不过他倒是明白了一点，某些事情背后的原因尽管听起来很离奇，但本质却十分简单。
“那你为何现在还不停下？”李凡问道。
“停下？为何要停下？”天蛇不解，“我还没变成人，我还没能理解那个人所说的话……”
李凡撇了撇嘴，“人的贪、欲、痴、恶，你都已经学了个足，你不早就已经成了一个人了么？”
“不，还不够……”天蛇那双翠绿的竖瞳忽然盯着他，“你不用再隐瞒了，哪怕你不说，我也能猜的出来——你身上有妖帝的气息，你一定是妖帝身边的人……
据我所知，她才是千百年来唯一一个能从妖族成功变为人族的存在，我要你告诉我！妖帝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