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东部近郊,北岚河畔的一处渔村外,数个头戴黑斗笠的黑袍人出现在雨幕中。
黑靴踏破村口的小水洼,为首之人静静的看向那乌漆嘛黑的村子内部,抬手一挥,身后的人立刻四散开来,消失在黑暗中。
远处高地的一片小树林边缘,南宫鸣打着黑伞站在树下,身旁还跟着身穿雨蓑的小莲。
之前那个留在胡芦院中的少女,只是李凡的神血傀儡,这个自然才是真正的小莲。
“小莲姑娘,你是怎么知道这里就是那个血雨子的藏身之处的?”
南宫鸣看着村口的黑衣人影开始行动,有些好奇的问道。
她以前一直不曾注意过这个跟着李凡的女孩,今夜才突然发现,这个少女才是那个真正“夺走”了红偶教的人。
“天命去留,人心向背,皆在一念之间,那个妖人以为自己的眼线隐秘,还能继续把我们蒙在鼓里,却不知人家早就把他出卖了。”小莲压低了头上的斗笠,轻声回答。
血雨子之前曾利用鬼刀的传闻将李凡引到了旅南庄,想要直接杀死他却没有得逞。
李凡回来后就让小莲暗中调查了一下那个将消息传给张山的铁匠,果然发现他和邪教教主有所联系。
小莲没有放过他,而是充分发挥了原邪教圣女的本色,威逼利诱之下,使其暗中投入了红莲教。
那个被教主下了血咒的老铁匠在得到李凡承诺后,最终选择了“自由”——只要他将教主的藏身之所找到,李凡就会解除他身上的血咒。
如此,今夜无常司命司才能在小莲的带领下找到这个小渔村。
李凡说过,那个血雨子需要施展血偶术,必然需要进行邪恶的祭祀活动,这么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地方,很容易就被黑差们寻到了。
那个腥臭的地窖连接着更深的地下通道。
当为首的黑差踏入地穴中时,就已经感觉到洞穴内有人发动秘术,仓皇的向另一边逃窜。
地下通道显然有联通了村外的出口,但逃脱者却没有料到,前来抓他的黑差比他想象的更加恐怖。
身穿金边白袍的血雨子已经全力催动血遁术,踩着浓厚的血雾飞速在地道中前进。
只听身后响起一声像是蛮牛的沉闷怒吼,整个地道轰隆隆震动起来,顶上的灰土簌簌落下,看样子就快要塌了似的。
血雨子惊恐的扭头看去,只见地道的后方已经被一股气势磅礴的冲击波淹没,如同汹涌的洪水般向自己推进而来。
一个人影忽地从滚滚的尘土中冲出,一柄尖角大锤被他抡起,那锤头所过之处,不管是岩石坚壁还是泥层土墙,统统都变成了粉末,这家伙竟然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在地下横冲直撞!
来者是无常司命司十二“鬼差”之一的——丑一。
丑一不丑,那只是他的代号,不过他的功夫,却经常被同僚调侃“很丑”,因为他不喜欢刀,也不喜欢剑,只喜欢那最朴实无华的重锤,只喜欢将敌人砸成肉酱。
“玄境!五重天以上!!”
血雨子立刻就判断出了对方的实力,顿时惊骇欲绝,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发动了自己的独门秘术血遁大法。
刚刚他中了李凡那小子怀中的诡异女尸的某种恐怖邪术,神魂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到现在还视线模糊,两耳嗡鸣,再靠两条腿已经不可能逃得掉玄境五重天的宗师追杀。
还好他仍然有后手。
研究神血秘咒经多年,他虽然始终没法将这门天魔秘法大成,但却依然弄出了一些歪门邪道,血偶术就是其中之一。
而血遁大法,更是在血偶术的基础上诞生的神异秘法。
此时,距离渔村百里开外的荒山之中,一个站在大树下等待的红衣男人忽然自己爆成了一团血雾。
紧接着,浓郁的血雾中心出现了一个漩涡,身穿金边白袍的血雨子顶着苍白的脸色从雾气中走出。
这就是血遁大法,仅仅一刹那,他就从渔村的地下来到了百里开外的远处。
这下那个恐怖的宗师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来了。
不过使用这个秘法的代价也很大,不仅要浪费掉一个宝贵的血偶分身,还要耗掉他自己体内的大量鲜血。
神魂受损,体内缺血的血雨子这下更是头晕眼花,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扶着身旁的大树喘着气,不多时,天上一团血云向他飞来,面色苍白虚弱的血雨子终于露出了笑意。
“终于到手了……”
血偶令被那团血云裹挟飞来,落入了他的手中。
只要得到这个东西,他就可以直接南下,回到南疆……王爷?谁管他的死活,既然他要过河拆桥,也别怪自己无情了。
血雨子恶狠狠的对着心中的某人吐了一口血水,抬起头却突然看见身前不远处突兀的出现了另一个白衣的身影。
“啧啧啧,原来你的真身在这里,总算让我见着了。”
白衣青年摇头晃脑的向着血雨子靠近,身上缠着的风流还没有彻底散去。
“是你!你怎么……”
血雨子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凡,心神大乱,“不可能!难道是幻觉?不对……但他为何能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能追上……”
“不用想了,因为我很快,就是这么简单。”
李凡露出了那个让血雨子印象深刻的笑容。
某种不太好的记忆再次浮现,这一刻,血雨子本能的闭上了双眼,因为他不想再看见那个女尸的笑脸……
不对,那个女尸不在……她去哪里了?
“在你头上……”
李凡的声音在血雨子的耳边响起,顿时让他毛骨悚然起来。
要堵起耳朵!
可惜他的反应依然慢了一步,那声音已经进入了他的耳朵。
这一次他听到的,不是嬉笑,而是一声呜咽。
那是女子哭泣的声音,直入人心,直揪人心,直破人心。
泣鬼神……
这是血雨子生命中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他又瞪大了双眼,眼球暴突,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李凡,仿佛到死都无法理解,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
“不要看我,看她,这是她亲自报的仇。”李凡伸手将他的头掰到后面,让他的视线抬到上方。
夜空中的雨仿佛都被某种恐怖的寒气逼开,漆黑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一位身穿紫衣的女子漂浮在空中,啜泣着。
可惜血雨子什么都看不见了,那一声泣,已经抹掉了他的全部生机。
整座荒山中的所有生命,全部在这一声呜咽中倒地而亡。
在场听到泣声而没有倒下的,唯有李凡一人,也唯有他能够感受到那哭泣声中,没有悲哀,只有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