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人的刀能够快到连眼睛都跟不上。
曾经一直住在深闺中的少女，几乎没有接触过所谓的武功高手，更没见过什么妖魔。
但现在她发现，那些刚刚让她双腿发软的妖魔，好像也变得没那么恐怖起来。
因为那个少年的刀，已经变成了所有妖魔的噩梦。
这就是那个传闻中从万妖群袭的大玄青山深处活下来的李凡，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对少年实力的估计，还是太保守了一些。
他手中那把腥红的刀刃被舞得眼花撩撩，随手就能斩出大片刀光，如同一轮轮鲜红的月牙，所过之处妖魔断首，身边三丈之内无妖敢近。
小莲不由觉得，按照这个势头，当年他只怕不是从山里杀出来，而是把妖魔都杀了个干净……
实际当然没有少女想的那么夸张，但如今的李凡，也比当年强了好几倍。
别说是这些四处作乱的褪凡、化形境界的妖怪，就连妖将也挡不住他的一刀。
那些妖魔起初还疯狂的朝李凡攻来，但很快就留下遍地残尸，后头的妖怪见机不妙就要逃跑，跑慢一些的就要被一刀干掉……
李凡一路牵着小莲的手，没法跑得太快，只能追着这些妖魔往河边杀去。
然而河边涌现的水生妖魔仿佛无穷无尽，它们大部分都是些皮肤暗绿且光华的人形水妖。
他这一路往那边追，对面也有一路往这面冲的，两边的妖魔一碰就陷入了混乱，反而都撞到了李凡的刀口上。
大量因果钱蜂拥飞来，简直是就是实际意义上的“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不过他却有些高兴不起来，因为一股浑厚的气势已经在北方的城区凝聚，那边是皇城的第四城墙。
皇城的禁军终于集结完成，那如同一道墙般的气势冲天而起，一步步往外城推进。
李凡明白，以他现在的逃犯身份，并不比那些妖魔好多少，如果落入禁军手里更加麻烦，他只能抓紧时间往外冲。
再看自己所在的第五城区东方，那条天水河对岸的整片天空都风雷滚动，甚至忽而冰雪纷飞、忽而冷雨瓢泼，明显是有高阶妖王在和人族强者战斗。
皇城的高手都被那边的战斗吸引，这对李凡来说反倒是一个好机会，但天水河西岸这边因为无人顾及，也陷入了一片狼藉的境地。
李凡好不容易杀到了河边，沿路大量的民居楼房都已经被妖魔摧毁，尸横遍地，只有一些运气好的人躲在残骸中逃得一命，反而被杀来的李凡赶走了妖魔而得救。
当这些人看见那浑身浴血的少年时，仿佛都看到了救星降世。
直到有注意到少年还带着一个少女，将其护得完好无损时，一些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了一个想法。
第一个怀中抱着孩子的妇女忽然咬牙从残骸中冲出，死死跟上了李凡，紧接着，更多的幸存者拖着伤势聚集过来，都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原本已经陷入绝望，但此刻，那个斩妖像是切菜一样轻松的少年，又给了他们逃出生天的希望。
李凡没有留意身后，他来到河岸，看着那座沿着河岸立起的“城墙”，皱起了眉头。
那由大量脸盆大小的虚幻鳞片构成的妖力之墙竟然封锁了整条河道，左右两边一眼都看不到头！
先不说破开这意义不明的龙鳞之壁要费多大功夫，透过那虚幻的鳞片背后，他已经看到整条河道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所有的船只都已经化为了残骸，妖魔源源不绝的从河里爬上两岸。
天水河显然已经不能走了。
李凡毫不犹豫的扭头转向南方，沿着河道继续往外城杀去。
如今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一直往南，抵达外部的第九城区，找到天水河汇入北岚河主流的广阔河岸，再从那边的码头找船只逃离皇城。
他之前就已经对皇城的地图烂熟于心，唯有水路，才是最快逃出皇城封锁线的最好方法。
而此时城区之间的其他大门肯定已经被封锁，唯有天水河的那五座被攻破的水门才是唯一的出路，他只能继续沿河，顶着最密集的妖群狂冲。
河岸的街道上，李凡一人在前，血刀翻飞，蠡刃真气化为利刃尽情的飞射而出，哪怕是在大玄青山内，他都没有这么疯狂的释放过真气。
因为这一路杀来，竟然一头妖王都没有，那些强大的妖魔仿佛都被吸引到了东岸，西岸这边根本没有大妖能拦住李凡。
一刀十六斩，这对撞到刀口上的妖群来说是何等的恐怖，持刀的少年就像一个绞肉机一般一步步向前推进，将所有的妖魔都搅成了碎片。
甚至在杀妖之余，他还偶尔将一些大妖身上的妖丹挖出，直接扔到嘴里。
见到这一幕的妖魔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夺路而逃。
妖魔也有心，妖魔也会恐惧，面对一个生啖同族妖丹，犹如九幽魔鬼的恐怖屠夫，哪怕是最凶残的大妖也会感到胆怯。
终于，在一股恐惧的情绪蔓延开来之后，那些妖魔开始往后逃窜，哪怕撞上后方的同族，哪怕被同族踩死或者将其他同族踩死，它们也不愿意回头面对那个挥刀的少年。
同时，跟在李凡身后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些人都是一路上聚集而来的难民。
他们有些远远见到有人带队往外逃，就不自觉的冲进来加入，有的则是直接被从妖魔的嘴里救下，拖着伤势也要跟上。
李凡一路握着小莲的手不放，单手挥刀杀在最前面，当他发现那些妖魔开始大规模逃跑，没有一个再敢上前时，才感觉到少女挣脱了他的手。
他一回头，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跟上了数不清的伤员和难民。
小莲此刻正返身扶起一个摔倒在地的老妇，将她交到另一个轻伤的男子手上，很多其他的人也是这么相互扶持着一路走来的。
这些人看见李凡回头，全都默默的看着他。
那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目光中，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芒。
李凡什么都没有说，他有些不敢面对这些人的目光，只是重新抓住小莲的手，转身继续往城外前进。
他不是什么英雄，他只想带着小莲逃出去，从来没想过要救更多的人。
说到底，这场灾难有一部分就是他一手造成的，或许这里某些人的亲人就死在了被李凡从天牢中释放出来的妖魔爪下。
所以他不敢，也不想看这些人的眼睛，他只能加快脚步，埋头将一些不怕死的妖魔一刀刀砍死。
人的潜能，在涉及到生命威胁之时，往往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李凡一路从第五城区杀到第六城城区，冲过了早已被毁的城墙关卡，脚步不停的走了十几里路。
但跟在他身后的人，哪怕是伤者，都依然紧紧的跟了上来，没有多少落下的，而且沿路得救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甚至拉起了一整条街的队伍，连大批逃散的水门营士兵和城卫军、衙门捕快等等具有一定战力的人员都聚拢了过来。
这些人很默契的形成了一道移动防线，护住了两侧和后方的的伤员，他们不知道带头那个强悍无匹的少年为何要一路向着外城杀去，但他们都埋头跟着。
所有人都在看着少年，看着他不知疲惫的挥出一刀又一刀，仿佛永远不会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