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哪怕是那刀刃断裂的声响他也没有听清，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占据了他的全身。
仿佛心弦与某种一直为之坚持的信念，都随着手中的黑刀一起断开了。
他忽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当那根发簪碎裂的时候，梨花峰主的心情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不过他并没有坐以待毙，黑刀一断，他就又能动了。
清风扬起，李凡和玄一顿时消失。
九命在敲断黑刀之后，再次被一股无形的冲击炸飞了出去。
原地只剩下红裙飘舞的青玄，她的手指捏着黑刀的半截，提到眼前晃了晃，嘴角翘起。
“竟然会飞廉诀，还练到了最高的境界，那一脉的先祖血统早已稀薄，如今再也没有族人能学会此法……李凡啊李凡，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九命的身影很快又闪了回来，她还想继续去追李凡二人，却被一只红袖拦住了。
第一山首盯着身前的那只袖子，眼神冰冷。
噌！
她的指尖弹开十根利爪，尖端闪过一丝凝光，五指划过极短的距离刺向那只红袖。
然而九命的眼中，那只红袖突然展开，轻易的缠住了她的爪子，一直白皙的手掌从袖中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臂。
红衣一旋，九命被甩了一圈扔了出去，轰隆隆撞碎了谷中的数块巨石，在山壁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红衣青玄踱步来到那大坑前，碎石与烟尘分开，露出瘫软在坑里的第一山首。
“使用撼山锤的消耗很大吗，这就起不来了？”青玄歪了歪头，俯视九命。
“你是谁？”
第一山首喀拉拉的拨开碎石，重新站起身来，不过这次，她没有急着攻击了。
“怎么，人间百年，你连我族的气息都分不清了？”青玄挑眉。
九命眯了眯眼，忽然，她眼中一亮，好像想起了什么。
“您是青丘的……”
“别废话了。”
红袖一卷，九命反应过来时，发现手里的撼山锤已经落到了青玄的手中。
只见那小锤子的表面此时已经充满了裂纹，好像就快要彻底破碎一样。
青玄打量了锤子一眼，又从袖里抽出一把银色的小刀。
“这是银月峰的峰柱？”九命一愣，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小刀。
“嗯，我从那家伙的身上偷来的。”
眼看青玄一手小锤，一手银刀，就要将两者碰在一起。
“等等，大人，如果再连续使用撼山锤，它会毁掉的！我们还差最后一个峰柱需要破坏……”
九命出声阻止，青玄却没有管她，嘴角掀起了笑容，“我说了，已经结束了。”
叮……
小锤与小刀相撞，锤子终于不堪重负，炸成了碎片，小刀也如同玻璃般裂开，碎落一地。
青玄的红衣被那无形的冲击波扬起，清风吹起她的发丝，带着那声脆响滑过了整个天门谷。
……
风中的玄一靠在李凡的背后，眼角留下两行清泪，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
李凡同样如此，他到现在还难以接受那把黑刀断掉的事实。
师父的刀，竟然毁在了他的手中。
黑刀的刀柄在断裂时就从他手中炸飞了出去，如今他的手心依旧残留着紧握黑刀的触感，但手掌合拢，内里已经空无一物。
当他听见身后又传来一股清脆的响声时，他的身形僵了一下。
一模腰间，那柄银月峰主送来的小刀果然不知所踪。
想起青玄贴到他身上的那一幕，他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间，李凡已经背着玄一来到了那巨大的溶洞口之前，那百米高的大洞，就如一座巨大的门，又如一张通往深渊的大口。
“公子……放下我吧。”
背后的玄一忽然开口，李凡双肩一颤，停下了脚步。
他低着头，轻轻将玄一放下，目光低垂，没有去看玄一的脸。
“李公子……李凡……”
玄一从背后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嘴里呢喃低语，
“其实，我和青玄，是一起被师尊捡回玄青峰的。”
“你知道么，玄青峰又叫小玄青山，是大玄青山脉最外围的一座峰，又像是一扇们。”
“当年，师尊看到山门下只有四岁的我和还在襁褓中的青玄时，他一时起了恻隐之心，将我俩迎入了山门。”
“从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已注定。”
玄一贴着他的耳边轻语，像是在偷偷的对他倾诉心肠，话里带着一丝不舍，又像是在与珍惜之人道别。
清风扬起青玄的发丝，绕到了李凡的眼前，哪怕他没特意去看，那根逐渐变化为妖异银白色的青丝也是那么的扎眼。
玄一说完后，从他背后走出，一步步向天门谷底的那个溶洞中走去。
李凡的视线扫过她垂落背后的银白色长发，那发梢上流动着一片片瑰丽的蓝，无穷无尽的妖力在其中翻涌，就如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他还是没有抬头，脚步却不自觉的跟上玄一的身影。
那柄剑，那柄青炎真人留下的九璃剑还挂在玄一的腰间，那是玄青峰的峰柱，七峰最后一个禁制。
李凡的眼睛盯着那剑，脚步不停，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抢回九璃剑了，跟上去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心有不甘，哪怕失神，也依旧放不下。
一路走入溶洞深处，走入那幽光覆盖的深暗之中，李凡渐渐陷入了茫然。
七峰的宗师全部死绝，他到头来什么也守不住，难道这真的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的战斗？
师父……徒儿愧对你啊……
“唉……”
一声悠长的叹息在黑暗中响起，李凡抬起头，只见一道巨大的光门已经耸立在眼前，光门之下立着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
他的模样十分苍老，一双眼眸在幽光中颤动，仿佛随时会合上双眼。
但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剑，一把守了大玄青山脉上百年的剑。
一剑在手，苍老的眼眸中尽是剑气！
“就连老夫也没有想到，青炎当年将你们二人捡回来，会酿出今日这个结果。”老者悠悠开口，话音有些颤抖。
九幽大门的光芒照射在玄一白皙的脸上，不知何来的阴风将她的青衣和银发吹起，让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幽光之中，变得朦胧不清。
那阴风将李凡吹倒在地，那彻骨的寒意让他感到窒息，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老者的目光移向李凡，手中的剑轻轻一点，那股涌向李凡的阴风突然消失不见。
“曹河山倒是捡了个好弟子……小子，不必愧疚，老夫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秦先生……”李凡沙哑开口。
“今日，错不在你，这都是老夫的错……是老夫的错啊。”老人不断摇头叹息，“李凡，离开这里吧，接下来，就由老夫来纠正这个错误。”
大宗师秦天，手中长剑缓缓挑起，一剑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