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老爷,林娇的父亲,是个流连花丛的男人,男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林老爷也不例外,早些年一掷千金的风流往事也是数不胜数。
常言道温柔乡,英雄冢,林老爷深谙其道。林老爷孝顺,听他娘的娶了一个远房表妹。尽管不是那么喜欢林氏,为了不让他娘担心,依旧给了林氏应有的体面。男人再怎么胡来,都是他在外面的事,林氏的正妻之位他不会让别人撼动。至于妾嘛,男人喜欢妖艳刺激的这很正常,平时宠宠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打了不该打的主意,他第一个不会客气。
真所谓嫡庶有别,他流连美色不假,但绝不会落下子女的教育。他们这样的商人,若是没有个优秀的子嗣打理店铺,只怕这老祖宗留下的百年基业都要废了。
摸了摸女儿的秀发,林老爷低声安慰道:“彤彤放心,爹必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言罢,他看了一眼身旁抹泪的妻子。毕竟夫妻多年,林氏一张脸也是精致动人,此刻美人落泪,还是那种不言不语的样子,怎能让人不为之触动。
这里是林府,林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林彤是他最为疼爱的孩子,他的心自然全偏到了她们身上。
林老爷靠近林氏一步,搂住妻子,柔声哄着:“华霜你且放心,林彤是咱们的女儿,旁人有的东西,咱们女儿必定不会少了。”
华霜是林氏的闺名,女子出嫁从夫,原本的姓氏前都要冠上丈夫的姓氏。
林氏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怎样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擦了擦眼泪,顺着林老爷的话道:“我知道老爷你是宠着彤姐儿的,只是,此事确实是彤姐儿小孩子心性,娇姐儿也是彤姐儿的妹妹,彤姐儿怎能为了几个布匹就气成这般?”
林老爷没什么经商头脑,好在知人善用,后宅女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一向厌恶,林氏了解他,一番话下来,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家女儿身上。果不其然,林老爷瞬间软了心肠,道:“我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彤姐儿是咱们的女儿,该宠就要宠着,若是彤姐儿喜欢,再派些人去布庄拿些好样式的布匹就是。”
林老爷一回府就被林氏叫到了院里,去了才知道他娘把他给彤彤带回来的布匹赏赐给了林娇,因此自家乖女儿气的在院外待了一下午,吹了冷风,晚上就发了高烧。
林氏点了点头,道:“妾身省的。只是听彤姐儿身边的下人说彤姐儿以为祖母和爹爹不喜欢她了,因此才气急攻心。”见丈夫一脸疼惜的看着女儿,林氏乘胜追击继续道:“此事也怪妾身不好,若不是妾身没有照顾好娇姐儿,娇姐儿也不会穿着破布衣服去找婆婆了。赵妹妹想来过得太仔细了,妾身明日就让府里的管家给她们每月多拨些银两。”
“拨什么银两?林府还亏待了她这个姨娘不成?”林老爷阴沉下了脸色,一双眼睛明显不悦。
垂首间瞧见自己的语气让结发妻子抖了抖身子,他平复了下心情,把人搂在怀里,温柔道:“华霜,此事我自有分寸,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怎能让一个妾室骑到头上?我先前……先前冷落了你,如今,不会了。”
林老爷自觉对不起自己的妻子,这大半个月都待在白梨皖也不曾来主院。林老爷子毕竟是流连花丛的男人,不管他心里爱不爱林氏,都能让林氏怦然心动。
“老爷,妾身想你了。”林氏趴在林老爷子肩膀上,不住地抽泣,整个人看上去委屈极了。
林氏知道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因此越发表现的弱势,让男人觉得自己就是她的天,唤起了男人的虚荣心。
于是,林氏心里厌恶,面上却假意挤出宽和的笑容,道:“老爷,莫要为了妾身和彤姐儿坏了和赵妹妹的情分。妾身想着都是一家人,平时妹妹与妾身也不怎么往来,彤姐儿娇姐儿也不亲近,俩人有事亲姐妹,不若明日晚上叫上几个妹妹一同来院子里聚一聚吃顿饭吧。”
在林氏看来,林娇去找老太太的事情定是赵草儿那贱人策划的。林老太太是她的姨母,想在她的姨母面前编纂她,还真是个蠢妇。
林老爷一把把林氏搂紧了。这般懂事识大体的妻子,真是他的福气。吃惯了山珍海味,对赵草儿这般温顺的女人的兴趣也没过去。只是在林氏面前,他又不能表现出来。林氏建议一提,他便松了口气。
林老爷作为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一个女子能为了丈夫做到这般地步,想必是爱惨了自己的丈夫。
为了安抚林氏,林老爷也没再去白梨皖,而是直接搂着林氏去了卧房,夫妻大半个月未行房事,做起来越发激烈。
这一晚上林老爷与妻子缠绵悱恻,将白梨皖的赵姨娘忘得一干二净。
这边,听见爹娘离开的脚步声,林彤暮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哪里有半分虚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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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清早,林氏身边的李婆子就亲自带来了话。她见赵姨娘面色憔悴,脸色发白,暗自嘲讽道:果真是个出身下贱的戏子。也不知道老爷是看中她哪点了?府里的其她两个姨娘,哪个不比她娇美懂事。偏偏老爷让她怀了子嗣还一连宠幸了那么久。
李婆子跟了林氏多年,林氏许多事情都是她出的主意,行事作风上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她道:“赵姨娘,昨日老爷在夫人院子里歇下了,老爷见夫人还未醒,就派老奴来通知姨娘晚上带上四小姐去主院一聚。”
老爷昨日在主院歇下了她是知道的,只是,先前老爷明明答应她要来陪她的。昨夜没来也就罢了也不派人通知她一声,今日晚上去主院也不亲自来看看自己,问问自己缺些什么。
赵氏有些心酸,她一直以为自己于老爷来说是不同的,老爷这般可是厌弃了她?
赵氏人微言轻,目光短浅,没有厉害的母族撑腰。没钱打理府中的下人,自然也不知道昨日老爷为何去了主院。
若是真的知道了,只怕林娇此刻定是不能安生了。
赵氏早上只吃了几口饭,一想到老爷醒来就要与别的女人共同进食,心里越发难受,老爷可还记得白梨皖的自己?
李婆子面上含笑,见赵氏走神也不再意。
李婆子是林氏的乳娘,对于和林氏共侍一夫的女人一向没什么好感。赵氏越是难受她越是开心。
欣赏了一会儿赵氏的失态,李婆子这才行了个礼,缓缓道:“既然老奴已经把话带到了,老奴就先告退回禀夫人了。”
瞧见人走了出去,赵氏才回神,捏了捏手掌。
不行,她不能这般,她得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一定要把老爷的心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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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聚会,加上赵草儿,有三位姨娘。
赵草儿一进门,就看见林氏满面春风的和虞姨娘说笑。她盯着林氏看了一会,见到了林氏脖子上暧昧的红痕方才低头。
“呦,这不是赵姨娘么?这满院子的人可都等着你呢。”林氏身为当家主母,不能堂而皇之的针对一个姨娘,只是虞姨娘就不同了,她向来看不惯赵草儿,一个戏子与她平起平坐自然让她心生厌恶,她抓住机会就要讽刺赵草儿一番。
赵草儿长着一张柔弱的脸,说不上好看,就是平白让人怜惜。
林氏的笑意收了收,道:“既然来了就快来坐下吧。”望着赵氏身后的女娃继续道:“娇娇也来了啊,你去和你彤彤姐姐坐到一处吧。”
夏姨娘嗤笑一声,“咱们彤姐儿这样的妙人可没有这般不知廉耻,不要脸到穿着破袄去找老夫人的妹妹。”
去找老太太?
赵草儿诧异的看向林娇,随后狠狠瞪了眼她。
穿着破袄就去,也不嫌寒酸!她是短她吃的了还是短她喝的了!
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给她丢脸的东西!
林娇没说话,小小的一团站在那里。瞧上去若不经风的惹人怜爱。
这个时候她不能开口。深宅里的这些个女人,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见菜还没上来,林彤和她娘对视一眼,道:“娘,我想和妹妹说些话,我能带着妹妹出去一会儿么?”
林氏笑着看向赵氏,道:“既然孩子们有事,便让她们单独出去吧。你说呢,赵姨娘?”
赵草儿在府里没什么地位,何时见到过夫人这般好言好语的样子?
她想也没想,当即就点了点头。
林娇想出声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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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池边,波光粼粼,杨柳依依。
林彤穿着件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头上带着两朵漂亮的绢花,衬的整个人可爱活泼。
可尽管如此,两人站在一处,还是被一身素衣分林娇压下去了大半风华。
“林娇,你是不是挺得意的?你以为有了我祖母的庇护,就能取代我了么?”走到池边,林彤停了下来,黑夜里,林娇看不起清她的表情。
“我从来没想过取代谁。”林娇淡淡开口。她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
哪料林彤嘲讽一笑,也不多说,一双眼睛满是凶光。
就当她要扯下头上的白玉簪子狠狠摔倒了地上时,一旁林娇却忽然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林娇,你敢碰我?”林彤被林娇拽住了手臂,一时间动弹不得,两人就在水边对峙。
“姐姐,这般好的东西扔碎了多可惜?”
林彤着急,想起她娘的计划,咬了咬牙,就要拖着林娇往水里跳。
眼看两人要掉到池子里的时候,二桃却从不远处跑出来一把拖住了林彤。
二桃从小就吃惯了苦,力气本就比同龄的姑娘大了许多。
“扑通”一声。
等林彤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林娇已经跳进了池子里大声求救。
看着周围忽然出现的几个奴才,林彤瞬间慌神。
错了,错了,不应该是林娇的!
她手心冒汗,来不及多想,就要张嘴阻止他们救人。
二桃赶忙捂住了林彤的嘴巴,见已有奴才下去就林娇,方才大力推开林彤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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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林娇刚被救上岸,就听见大夫人的声音。
“娘……我,我送妹妹簪子,妹妹不喜欢,妹妹,妹妹推我下水,然后,然后她自己掉下去了。”林彤拿出还未来得及摔得簪子,不知所措的看向她娘,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的。
林氏听见女儿的话就知道此事是出了意外。
收到了夫人的眼神,林彤身边的丫鬟赶忙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对着林老爷跪了下去,道:“老爷,这可是三小姐最喜欢的簪子了。三小姐说要亲自送给四小姐,奴婢便未曾跟着三小姐一起来。哪料四小姐她……还请老爷责罚。”
林老爷皱了皱眉头,好好一场家宴,非要闹出些幺蛾子,“既然是她推你,怎的她倒是落湖了?”
“爹,你不信彤彤么?明明是她刚刚推彤彤,然后自己被绊了一跤,这才掉了下去。”被林夫人抱在怀里,林彤一张小脸流满了泪水,好不可怜。
“闭嘴。彤彤,怎么能如此说你妹妹。”等女儿把话说完,林氏这才开口训斥。
夏姨娘望了眼哆哆嗦嗦的赵氏,冷哼一声,“夫人,也莫说彤姐儿了,彤姐儿就是个孩子,纯良之辈,哪像某些人……”
“孩子间小打小闹到也没什么,只是,若是伤及性命,那可就是大事了啊,老爷。”虞姨娘也在一旁附和。她如何看不出这是大夫人设的局,只是有些可惜,赵姨娘虽说是下贱了些,但也好在她下贱,若是府中都是夏姨娘这般身家的……
林娇冷眼看着这一切,她真的没想到,重活一世,她不曾想过报复任何人,只想平平淡淡了却一生,却依旧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父亲,母亲,姨娘,此事不是姐姐说的那般,是我看见姐姐要跳湖,上前阻拦,才被推了下去。”
“你胡说,分明是你的丫鬟拦着我跳---”
“彤彤!”大夫人再想阻止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在场都是些精明的人,听见林彤的话,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够了。派个大夫给林娇医治吧。”
林老爷瞪了眼大夫人,话罢就离开了。
林氏眯了眯眼睛,盯着面前单薄的少女,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原以为林娇会大吵大嚷说自己没做过,毕竟一些大人都无法忍受自己被污蔑,何况一个孩子?她有些疑惑,不懂这林娇是真的吓傻了才这般说,还是她本就精明。
未等她想明白,林娇眼前一暗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