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北洋海陆众将会谈完毕之后,孙纲回到了在旅顺的家里,向爱妻马问起了张佩纶夫妇的事,马点头回答道,“是,他们和我们娘儿俩一起来的。”她拿出了张夫人菊藕给孩子的礼物,一对“长命富贵金玉满堂”的大花钱给孙纲看,“他们知道你喜欢钱,所以专门送你这个来了。”
因为想和罗斯彻尔德家的小公主尤吉菲尔“套近乎”的关系,孙纲也开始了“古钱币”的收藏和研究生涯,加上身上总佩带着那枚沉甸甸的龙纹花钱(除了孙纲夫妻和任厚泽江穆齐陈志坚,没人知道这枚花钱是干什么用的),可能让张佩纶夫妇以及身边的好多人都产生了误会,送礼时“投其所好”,也就不奇怪了。
“张夫人没和你说什么?”孙纲把玩着这两枚精美的花钱(是精铜的,而不是金的),他觉得这里面可能不单单是送礼套近乎那么简单,接着问道,
“她和我闲聊,说你原先并不是军人出身,同样是什么书生典戎,为什么会取得这么大的成就,她根本不明白你对海军陆军的了解都是从哪来的。她说她一点也想象不出来。”马说道,“当时我差一点就说你是军迷了,”她说着掩口吃吃一笑,可能想起来了当时差点说漏嘴的情景,“我没办法,就只好装糊涂,说你可能也是后来一点点和将士们学地。”
她的话立刻引起了孙纲的警觉。张佩纶在清朝为言官时以擅长廷议着称,政治杀伤力极大,曾经一度让大清朝的好多贪官污吏“谈张色变”,菊藕夫人(大名叫李经寿)又是老狐狸李鸿章的爱女,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女,这个美女可绝不是“有胸无脑”的主儿。张佩纶和菊藕地“组合”同时出现在这里,可绝不是送两个大钱的事。
“她就和你说了这些?”孙纲又问道,
“对了,她还说了这么一句,我当时没明白,也许你典故知道得多,能明白是怎么回事?”马说道,“她当时叹了口气,说他大哥李经方总想带兵,可明明又没那个本事。为此曾和老头子还有她夫君吵过一场,她说李经方把你当成了偶像,说你年纪轻轻就建立了不世功勋,无人能比,就是从甲午年打日本人开始的,他埋怨老头子那时不让他去,不然的话也能成就一番功业。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我当时只能听着,没敢多说什么。”
听了她转述的话,孙纲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也知道为什么张佩纶夫妇会出现在旅顺口了。
“她还说什么了?”孙纲又问道,
“再就是些家常话。”马说道,“她说他们夫妻住在金陵,那里景色怡人,桃花和杏花开的时候,很漂亮的,让我有空带孩子过去看看,她说她在南方住惯了。冷不丁到北方来。怕不适应北方的气候,说她夫君也未必适应得了。他们夫妻本来是要去哈尔滨地。可他夫君非要顺便到旅顺来看看,她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专程来看我们的?”
“他们夫妻千里迢迢的从金陵到哈尔滨去做什么?”孙纲想了想,又问道,
“说是黑龙江周省长邀请他们夫妻北上的。”马说道,
“这个张佩纶,我还真有些小瞧了他,这个人和别的清流其实有着本质的不同,只是他命不好,唉。”孙纲叹息了一声,“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女人谈的可就这么多,你要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干脆去拜访他一下好了,人家可是北学大师,又是老头子的东床快婿,虽然没有官职,但说起来也不比你差,再说人家岁数在那儿呢,你去看看他也不亏。”马对他说道,“别等着人家主动来看你。”
“不用去了,他已经让他夫人把话都传到了,他来旅顺的目地已经达到了。”孙纲说道,“我就不用去回访他了,而他也不会来见我,因为这样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怎么回事?”马奇怪地问道,“你都知道什么了?”
“他是来好心提醒我的,这个人心地仁厚,行事有古君子之风,是个很好很好地人,可惜生不逢时。”孙纲叹息了一声,说道,“也真象他自己说的,可能就这个命了。”
“他要提醒你什么?”马奇怪地问道,“你倒听明白了,我可是一点也没懂他们夫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是你不知道老头子的家事,我却知道,呵呵。”孙纲笑着给不明所以的爱妻解释道,“他们夫妻是在直隶总督府成的亲,可你知道他们夫妻后来为什么会居住在金陵吗?老头子后来都搬到北京来了,他们夫妻都没搬回来,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马不解地问道,
“他们夫妻俩当年一直居住在直隶总督府衙门,张佩纶那时是谪戍之身,只能充当幕僚给老头子出出主意什么的,甲午年和日本人那一仗,咱们海战大胜,而陆路却接连遭到惨败,那时老头子地大儿子李经方想要出任前敌统帅,结果张佩纶不同意,说动老头子把这个事给否了——也幸亏给否了——不然中国说不定被打得更惨,他们郎舅从此势成水火,当时有小合肥欲手刃张篑斋之说。李经方一怒之下居然运动御史弹劾,严令老头子把张佩纶驱回原籍,他们夫妻因此不得不离开,后来定居金陵。”孙纲说道,“今天他让他夫人通过你给我传话,就是要提醒我,老头子地大公子这回可能是静极思动了,要我有所准备。”
“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敢拆他大舅子的台,还真是有胆量,了不起啊。”马听了后不由得笑了起来,“他那个大舅子也是地,好好的外交官不当,偏偏想去带兵打仗,将军是那么好当地吗?讲起来还是他妹夫救了他一命呢,居然恩将仇报,真是没良心。”她说着可能想起来了孙纲接连好几次“亲身犯险”的行动,不由得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就象最近这一次的打俄国人,小李还想要上战场,结果让老头子给骂了,现在乖乖的在外务部呆着呢。”孙纲说道,“不过他有时候也来军务部转转,和我说说闲话,我原来还没当回事,现在算明白了。”
“你们当初一起出访过欧美,也算是熟人,他要真想上你这里弄个什么官当,还真是不好办呢。”马有些担心地说道,
“李经方这个人很聪明,精通四国语言,是个很好的外交干才,”孙纲说道,“他想当将军指挥千军万马,心情可以理解,志向也是好的,但不能脱离实际太多。对于他,还是想办法让他醒醒脑子吧。”我说他妹夫为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这个事情是不好办。”马开玩笑似的和他说道,“他可是老头子的大儿子,老头子现在等于是一国之君,老头子要是哪天走了,说不定就是他儿子接班,你现在要是处理不好,将来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这个我明白,”孙纲笑了笑,说道,他当然知道这里面的轻重,“可别忘了,路可是我铺开的,也是我来走的,他即便是老头子的儿子,也是不可以阻挡我的。”
关于这个问题,他其实早就有了“腹稿”。
以李鸿章的雄才大略和胸襟气魄,以及对自己儿子的了解,是绝不会考虑让他将来接自己的班的,从老头子两次拒绝李经方担任军队的统帅就能够知道。
但李经方们这些老洋务派的后人想要“接班”的愿望,也是不容忽视的。
现在,华夏共和国的最高权力机构“政务院”的一个执政和八大参政,除了自己年轻力壮外,其他的都是垂暮之年的老人,他们的后人(象李鸿章的儿子李经方,谭钟麟的儿子谭延恺等等)将来可能的“政治诉求”,应该如何处理,也是很不好办的。
“这个事我现在有数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更多。”孙纲笑着对马说道,“这个我还是有办法的,只是现在说出来,怕吓你一跳。”
“你还少吓我了你?”她白了他一眼,说道,“知道就好。”
在孙纲呆在旅顺的这些天里,张佩纶夫妇果然如他所料,不但没有来和他正式会面,而是在他到达旅顺的第二天就乘火车离开了旅顺,去了大连,由那里转车前往哈尔滨,他们甚至没有向孙纲夫妻道别,刘冠雄等海军将领对此有些奇怪,而叶祖圭则认为张佩纶现在虽然是平民百姓一个,但毕竟还有些当年清流的傲气,不肯折节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当然不知道,张佩纶此行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在经过一番准备之后,孙纲选定了“龙乡”号战列舰作为自己的座舰,准备出发前去接收库页岛,并访问一下“虾夷共和国”,顺便带着妻儿看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