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朝廷的正式任命下来了,以张荫桓为“头等钦命全权出使大臣”,以罗丰禄为“钦命出使大臣”(就是副使),孙纲和伍廷芳为“赞襄出使大臣”,让他们去日本同列强会谈,并命令北洋水师派舰护送前往,恩准朝鲜特使一同出发。
本来“内定”的孙纲是副使,现在和罗丰禄换了位置,让孙纲感觉十分奇怪。
他倒不是想争这个“副使”的名分,而是觉得朝廷做这种变动,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在里面?
朝廷的主要“任务”之一,其实就是“相互制衡”,以此来维持整个帝国的“稳定运行”。
难道朝廷是想让他们四个相互“钳制”不成?
不管朝廷那里搞什么鬼,反正“行动计划”他们“四大鬼使”都已经商量好了,不管人员的位置怎么变,计划是不会变滴。
得知要护送他们前往日本,北洋水师提督叶祖圭率领在朝鲜的北洋分舰队回到了旅顺,孙纲等一行人准备完毕后陛辞出京,先乘火车到了天津,然后转船去了旅顺。
在北京期间,金舜姬已经给朝鲜国内发了电报,要求朝鲜政府选一位副使出来,和她代表朝鲜王国一同出使,叶祖圭回来的时候,就把这个人和他的随员给捎过来了。
原来,在朝鲜光复后,刘铭传没接到孙纲的电报前,就认为朝鲜应该尽快的稳定下来,不然,清军海陆兵力始终被牵制在这里,一旦国内别处发生战事。大军不及调回,后果堪忧。为使清军可以早日回国布防,接到孙纲的电报后,刘铭传立刻按孙纲的“授意”。开始在朝鲜“恢复秩序”。
政权组织方面,刘铭传首先以建立朝鲜“保国军”(也就是统一的国防军地意思)的名义,对朝鲜的八道十二路义军开始整编,将各军将领统一集中在“保国军”旗下,在朝鲜各处要地驻防,并提议朝鲜仿中国官制,设了一个类似内阁的“集贤院”,作为国家地最高行政机构。又设“资政院”,其成员由朝鲜八道军民共同“推举”。“资政院”再“推举”出“集贤院”成员,“执掌国政”,两院领袖称“院总长”,“集贤院”下设吏,户。礼,兵,工,刑六处,负责国家日常事务,“资政院”则为全国立法机构,“仿中国及泰西各国政法,为治国之本”。
军事方面,由朝鲜八道十二路义军整编而成的朝鲜“保国军”作为朝鲜的武装力量。实行军政分离,“保国军”的日常训练及作战由另外设立的“军务院”负责,军械后勤供应和调动由“集贤院”下属的“兵处”负责,战时由“集贤院”以国家名义“通过国王授权”发布作战命令和计划,“军务院”负责具体作战行动的执行。
这三院成员皆由全国军民“推举”,其主要成员全部来自于八道十二路义军,由国王任命。
地方区划仍按朝鲜旧有的八道设置。“道”(相当于省)下为郡。州,县。官员也是由“集贤院”举荐,国王任命。
朝鲜新政权地国家机构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光复后的朝鲜国号仍旧为“朝鲜王国”,改年号为“光平”(纪念光复平壤后,朝鲜全境得以收复),尊目前下落不明地李熙为朝鲜国王,政府成员名义上需要国王“任命”,可现在国王和世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王族又被日军屠杀殆尽,“宫室尽废,典章册印,历代所藏,皆丢失损毁于兵火,不知下落”,在这种情况下,朝鲜新政权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以朝鲜多铜,又示民以不尚奢华为要,取百炼精铜铸以为印,方形坛钮,印文为朝日鲜明,国祚永长八字篆书,为钤国书,颁政令之用”,又“仿中国之青龙黄旗图样,以玄虎三色旗为国旗,又取泰西等国服样为参考,以朝鲜古制为依归,文官仍用袭用原服,武将服为法式,衣裤皆为白色,金钮赤徽”,新政权成立后随即发布了一系列休养生息的政令,开始全力重建被战火毁坏的家园,“三韩之民大悦,由是朝鲜官民面貌为之一新。”
一个新的朝鲜就这么诞生了。
朝鲜新政权成立后,因为名义上仍然是原来“李氏朝鲜”的继续,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国际承认不承认地问题,一切看上去都顺理成章,大清还是朝鲜的宗主国,朝鲜和除日本以外的其他国家之间的外交关系依然有效。
只有孙纲和北洋军情处的核心人员知道,这个朝鲜,骨子里已经“变味儿”了。
虽然看上去还是原来的“朝鲜王国”,国体政体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实际上国王已经成为了名义上的国家元首,除了礼仪性的权力外,没有什么实权,王室贵族地实力因为战乱而被大大削弱,依靠清军复国,大多来自民间的军人实力大增,实际上成立了一个“军人政权”。
可能是担心军人实力大了会“篡位”(朝鲜李朝的太祖李成桂原来就是大将,以军事力量为后盾,自立为王上台的,传到现在的“国王”李熙这里已经是第二十六代了),刘铭传实行“军政分离”,给朝鲜弄的这个新政权实际上已经带有西方虚君立宪民选政府的意思了,这其实也是没办法地事,只是刘铭传还不知道,这个新地朝鲜政府凡是主要军政部门的人,几乎都是北洋军情处地“门下”。
在朝鲜的“秩序”初步得到恢复后,刘铭传开始和众将率军回国,为了加强朝鲜的军事力量,刘铭传和众将以“战损”的名义,给朝鲜“保国军”留下了许多枪枝弹药,“其价俟朝鲜国力复后以商货补之”,还有俘获的日军枪炮弹药等武器装备也都留给了朝鲜,并帮助朝鲜军民修筑了一定数量的工事和房屋,得到了朝鲜朝野上下的一致感激,“大军归时,韩民不舍,哭送者相望于路,我兵闻之亦流涕不忍离”(吴大成《渡辽平倭日记》),朝鲜和中国的联系因此而更加紧密了。
这些,很多都是从朝鲜来的那位作为“美女特使”的“副手”告诉孙纲的。
这个人,是现在的朝鲜“军务院”次长,原来的朝鲜“忠义军”统领金咏庆(自己上回就等于是“忠义军”救的,他又和自己二老婆一个姓,让孙纲很是怀疑他们俩是不是有亲戚关系)。
金咏庆带来了加盖朝鲜政府国印的朝鲜特使的全权证书给金舜姬,还有一封给北洋方面的感谢信,以及给大清的国书,对中国帮助朝鲜“复国”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其实,从单独给北洋方面发感谢信就能知道,朝鲜现在和北洋接近的程度。
“我国集贤院总长徐启安及全体院士代表我国政府和百姓感谢孙大人和北洋海军对我国的帮助。”这位朝鲜将军郑重地对孙纲说道,“希望此次谈判能够让日本人放回我王。”(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朝鲜国王李熙让日本人抓走后可能就被囚禁在了东京。)
看着这位一身笔挺军服却戴着朝鲜传统的男式笠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朝鲜将领,孙纲强忍住心底的笑意,对朝鲜人来说,这个“发型”问题和大清一样都是很不好解决滴(当初朝鲜政府曾经发布过“断发易服”的命令,结果差点引发了全国性的暴乱,可见“移风易俗”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现在朝鲜人衣服总算能改了些,这个“头发”还是“任重而道远”)。
“贵国的典章制度这么快就建立起来了,我也很替贵国军民高兴。”孙纲没敢对他的打扮发表什么“看法”,而是和颜悦色地说道,他看了身边的金舜姬一眼,笑着对金咏庆问道,“朝鲜没有给女子用的军服么?”
“我政府本有宫廷女官之制,关于女子的改革条令有很多,未有不允女子从军者,可女将官的服饰确实没有想到,大人恕罪。”金咏庆有些惶恐地说道,
“没关系,万事开头难,我只是不想让她参加这个国际会议时穿得太多。”孙纲有些促狭地看了金舜姬一眼,她脸上微微一红,但没有说什么。
“我叫我国匠人照金将军的军服给她设计一套就行了。”孙纲发觉出了自己刚才的话有“语病”,赶紧掩饰似的说道,“问题倒也不大,因为军服能够体现一国军威,所以我想让你们都穿军服,这样可以压压日本人和西欧列强的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