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割肉饲鹰之举,万不可行。”孙纲看这位“维新主力”还在滔滔不绝振振有词的“兜售”他的“中日同种论”,实在忍不住了,插了一句,打断了他的话头。
这位康大先生如果在后世的inter上发表如此“言论”,不被愤青们“人肉搜索”追打成生活不能自理才怪。
“何为割肉饲鹰之说?倒要请教。”康有为显然对他的这个比喻十分不满,话语里隐含怒气的反问道,
“只要统一之日本出现,其犯我大清及朝鲜就为必然之事。”孙纲说道,
“何以断言?”康有为立刻追问道,
“此乃岛国之民之天然扩张侵略性使然,”孙纲答道,“彼之文化虽多得之于我,又能随机而变,融西法于其国,然彼不晓我圣教礼义之精要,只知利害得失,不晓是非正义,不明感恩仁厚,此等禽兽之邦,只宜分而压制之,若使其复统一之势,必遭其反噬。”
“即便如此,留它一口气在,牵制泰西诸强,有何不可?”康有为不服气地反问道,
“若允其复国,就是让它缓过来了,那就是可以喘口气了,而不仅仅是一口气的问题了。”孙纲说道,“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是很大的,曾有言,日本之于中国,得益最厚,而为祸亦最烈。”他看了看光绪皇帝,又说道,“臣以为。日本之为泰西诸国所瓜分,与我大清有莫大之利。我大清只可力促之,不可保之。”
“日本战败,原是大清口中之食。此番仅占二小岛。余皆落入他国之手,皆汝辈之误!还敢在皇上面前妄言!”康有为鄙夷地看着他说道,
孙纲听他话中讥讽之意甚浓,心中暗暗气恼,表面上却不以为意,从容说道。“孙子曰:上兵伐谋,两国交战,兵势互有强弱,如何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胜利。才是克敌之道,非在一城一地之得失也,此番我大清虽夺占日土甚少,然较占其本土全境,得益则远胜之。”
所有地大臣们听得全都一愣,光绪皇帝的表情都不自觉地悚然一变,孙纲似乎能感觉到帘子后面的慈禧太后吃惊的样子。
这帮人无论是维新派也好。洋务派也好。守旧派也好,该给他们讲讲大课了。
“何以见得?”李鸿章可能知道他要说什么。很“配合”地问了一句。
孙纲也学着康有为,给李鸿章施了一礼,说道,“此番明里是英法德俄四国趁火打劫,抢占日本本土,行瓜分之事,我大清之战胜果实为他国所窃,可实际形势远非如此,我大清虽将日军逐出朝鲜,又以海军断其海道,使其经济濒于崩溃,可要想占其全境,非海陆大军二十余万不可。此即占我大清全国总兵力之四分之一,非一时所能调集也。且纵能集此兵众,现我海战大胜,海权操于我手,举数十万众跨海东征,登陆其本土或能成功,若久占之,绝非易事,且如此大规模用兵,粮饷又从何而来?国家纵能支应一时,亦无法久持,那时虽得其国,大清也将因此陷入困境。昔隋炀帝四次东征高丽,虽得胜而天下困顿,暴民四起,身灭国亡,为后世所笑,今欲占日本全境,亦此类也。”
“巧言误国,莫过于此!”康有为怒道,“有人曾言北洋水师坐待朝鲜而不攻敌,使日军得以逃回本土,以汝今日之言证之,此言不虚也!兵法云:重地则掠,我大军若占其本土,于彼处就食,不但可补军用,且可削弱其国力,此两全齐美之事,有何不可?汝等坐待战果为他国所得,还敢在皇上面前巧言强辩,真是岂有此理!”
“重地则掠,话说得虽不错,但请问一句,日本是重地吗?”孙纲不由得有些好笑,说道,这位“南海先生”一腔“热血”,急于报国,可以理解,但有些事情,不是光有“热血”就能行滴。
“日本土狭民贫,两次兴兵,全国上下皆勒颈束腰,以求节省充兵费,其民间女子年逾十四不嫁者皆卖往他国为妓,以皮肉之所得助国家,其国主日仅食一餐,官员咸捐俸禄三分之一为购战舰之资,又在英国大举外债,为充军实之用,以求一战之资,侥幸得胜则可取偿于我大清,”孙纲说道,“所幸我大清海陆将士奋勇抗敌,日本此番战败,举国财力皆已耗尽,仓廪为之一空,现已饿殍遍野,我军若至,掠彼民之肉为粮耶?”
这一番话把康有为噎在了那里,当场作声不得,光绪皇帝看着孙纲,可能是孙纲说地那个日本女人“卖身助国”地事引起了他的一些不好的“遐想”,皇帝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缓缓说道,“二卿所讲皆有道理,不必相争,方今日本已为泰西四国所占,我大清当如何应对为上?”
“臣以为,我大清可向四国提出,倭人刁顽凶悍,难以治理,可取消日本现今之政府,将其恢复为幕政时代,由各国分而治之,则日本便不会再对邻国构成威胁。”孙纲说道,
“幕政时代?”光绪皇帝愣了一下,看样子做为一国之君,他对自己的这个邻居还是很不了解的。
“回皇上,日本明治维新前,其大政为幕府将军把持,国主形同傀儡,全国列为藩镇数十,各为其政,共尊幕府将军统国。”康有为对光绪皇帝说道,“为争当幕府将军,各藩曾长期争斗不休,其最后一任将军为德川氏,前明万历时统国,至明治维新前止。”
“臣以为,此计甚好。”李鸿章说道,“如此一来,形成分地而治之局,各国为争其藩主归已,必无暇顾我,我大清可趁势息兵,以养国力。”
“臣附议。”荣禄也说道,“可使列强在日本互争,我大清则坐山观虎斗,待列强筋疲力尽之时,我大清再收日本于手,亦不为迟。”
孙纲听了他地话不由得心里一笑,表面上却没有露出来。
荣禄虽然作为满人当中的“能员干吏”,但对这个问题的认识,和康有为一样,都流于表面。
列强要是都象他想的那么好对付,问题就简单了。
“青岛尚在德人之手,当如何收复?”光绪皇帝又问道,
“德人远离本土,现我大清可挟战胜之威,向其索回。”康有为答道,“如彼不允,我可集海陆得胜之师,收复青岛。”
孙纲有些纳闷地看着他,心里很是怀疑这个老小子今天是不是来搅局来了?说话经不经过大脑思考?
他是不是认为,反正不用他去上前线?
他要是真这么想地话,孙纲可就想上去对他“饱以老拳”了。
“此次逐倭之役,海陆各军折损颇重,难以再战。”荣禄说道,“现日本之对马,隐岐诸岛皆在我手,不如向德国提出,以此二岛换回青岛。”
当初就是他提出来的,以战胜日本所得领土换回青岛,现在终于可以实施了。
“若占其本土要地多处,或有可能,以黑子弹丸之岛换东亚深水良港,德人必不允,”康有为说道,“良机已失,除以兵击之,别无他法。”
荣禄刚想再说,康有为又大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国家每年耗费钱粮无数,选将添兵,购舰造炮,而临敌却不能一用,皆内外积弊过深之故,臣泣血上陈,请皇上乾纲独断,以变法兴国为要,迟则噬脐!”
孙纲听得一愣,这位“南海先生”果然厉害,一下子就把话题给拐到变法上面去了。
能让朝会“跑题”,也不是一般的能耐啊。
“兵凶战危,列强环饲之时,轻起兵端,不怕走日本的覆辙吗?”荣禄也火了,大声喝问道,“法诚然该变,可几千年之旧法,能在一夜之间说变全变了吗?”
“杀几个一二品大员!法就可以变了!”康有为毫不示弱,大声回答道,
孙纲听了康有为的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兄弟哎,你不是彪吧?你在这朝堂上大声喊打喊杀的,想找死也不用这么个找法吧?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江穆齐要他即使同意变法,也别在朝堂上露出来的原因了。
康有为要是这么凭意气用事地话,这个“维新变法”地失败,应该说是必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