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纲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笑了笑,说道,“首相大人能给晚辈稍微说明一下么?”
俾斯麦好象很满意他的领悟能力,说道,“如果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差距过大,这个第二名还是不要做的好,因为第一名会始终注意他,提防他不要威胁到自己第一名的地位,第一名和第二名还是让别人做的好,当第一名和第二名争得两败俱伤的时候,第三名自然就成了第一名。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年轻人。”他叹息了一声,“可目前的德国,正在向可怕的第二名前进。”
孙纲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眼下的德国,在好大喜功的威廉二世带领下,正一步步的开始了挑战“日不落”帝国世界霸主地位的行动,这么做的后果,迟早会让新生的德国陷入战争的泥沼不能自拔。
“晚辈还有一个问题,”孙纲又问道,“中国的军队很多,但真正有战斗力的有限,而且都分散在漫长的防线上,中国在不同的方向上面对许多不同的敌人,如果是首相大人来指挥的话,应该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他想了好久了,未来的中国,短时间不可能弄一支上百万人的大军,即使有一支强军,人数也肯定有限,但在强敌环饲之下,怎么样才能保卫国家不受侵犯,他这个对军事一知半解的家伙,真的很想听听“高手”是怎么说的。
“对国家来说,军队是决定一切的,”俾斯麦看着孙纲说道,“有些事情我不便于明言,但是,中国的问题不在于把军队分散在各地,而是在于你能否真正把精锐的军队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且能够自如地调动他们,使他们能够很快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一针见血啊!
孙纲佩服地点了点头,俾斯麦说的这个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快速反应部队”的概念,但是对于中国现在所面临的局面,无疑是一个很可行的办法!
北洋海陆军如果能够由他调动自如的话就好了,可是,他的头上的那个鸟朝廷``````
俾斯麦可能没注意到他心里正琢磨着的“谋反之念”,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慢慢陷入沉思中,不由得微微一笑,随即又和李鸿章谈了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得飞快,要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孙纲惊讶地发现,俾斯麦和李鸿章有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意思。
“多多保重,”李鸿章对俾斯麦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支撑多久。”
“您过于低估了自己,”俾斯麦诚恳地对李鸿章说道,“对于一个象您这样建立过伟大功勋的总督来说,谦虚是非常好的品德,但您现在作为一个政治家,应该具有充分的自信。”他看了看孙纲,“就象您身边的这位年轻人。”
到了李鸿章向主人告别的时刻了,老狐狸的眼睛不知怎么有些湿了,“后会有期。”他说道,“希望您90岁生日的时候,我还能赶来祝贺。”
“对中国来说,有一句希腊谚语说的好:一切都在流动,一切又都碰撞在一起。”俾斯麦说道,“我们都身在其中,所以您不必过多的伤感。”
依依惜别中,孙纲他们踏上了返回柏林的火车,送行的俾斯麦行军礼向他们道别,李鸿章冲他摆了摆手,直到望不见他的身影,才回到了车厢里。
孙纲看老头子的情绪还没有平静下来,就没有说什么,说白了,老头子在中国的官场混得太久了,对于没完没了的明争暗斗和勾心斗角已经感到疲惫和厌倦了,见到和他境遇极为相似的俾斯麦,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也是正常的。
回到了柏林,由于这些天的事情办得都很顺,所以孙纲的心情也很好,但是天津来的加密电报却当头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是关于他们路上遇到的那条“卖布”的伪装袭击舰的。
由于他们海上“遇劫”的事情传回了国内,一时间“群情鼎沸”,这回连清流党都出来替他们振臂高呼了,矛头直指日本,要求光绪皇帝对日本采取坚决的报复行动,光绪皇帝也很生气,让总理衙门给李鸿章发了一封“慰问电报”,意思是觉得哪不舒服就让老头子在哪个国家多呆一会儿。同时下令林泰曾率北洋水师全军护送总理衙门大臣张荫桓等人赴日交涉,“日人如敢狡展推诿,可纵兵击之,以雪旧恨”,又下令沿海各省督抚作好战争准备,大有和日本再来一仗的架势。
面对大清咄咄逼人的动作,日本政府有些慌了手脚,日本公使小村寿太郎急忙前往总理衙门解释,说此事“绝无可能”,并提出成立一个专门“国际调查委员会”调查此事,而日本民间和军方则叫嚣着“清国找借口野蛮侵略,绝不能屈服”,强烈要求对中国“开战”,日本民众向前来交涉的张荫桓等人投掷石块,日本军队前来驱散了他们,护送张荫桓等人前往广岛市内,北洋舰队目前在广岛与日本舰队相邻驻泊,但舰上将士在林泰曾的命令下已经炮弹上膛,将炮口对准了日本舰队,日本人不作出满意答复就立刻开火,而日本海军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表示。
虽然远隔万里,孙纲仍能感觉到浓浓的火药味。
“早知道会这样,就把那些日本人的尸体留着好了,让他们无法抵赖。”李经方说道,
“那些尸体也证明不了就是日本人干的。”罗丰禄说道,“日本人很狡猾,知道军力不如我大清,所以没有妄动,而是提请国际调查,想蒙混过关。”
“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证明是不是日本人干的问题,”孙纲说道,“是目前的局面是否对我大清有利,是想法子打日本人一顿逼他们再赔咱们点钱好呢还是暂时放他们一马,以后再慢慢报仇。”
“那就打好了。”李经述说道,“让他二十年爬不起来。”
“不妥。”李鸿章摇摇头说道,“俄英美三国舰队皆有军舰驻泊于日本,一旦打起来,他们会是什么态度还不好说,再说了,朝中那些言官一意撺掇皇上打日本人,恐怕不是为了我老头子,而是别有用心,打起来无论胜负,对他们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孙纲明白了老狐狸的意思,不明就里的李经方却问道,“这怎么说?”
李鸿章白了他一眼,说道,“胜了,他们有建言之功,败了,他们正好撵咱们下去,他们都是稳赚不赔的。”
李氏兄弟恍然大悟,不住地点头,李鸿章看了看孙纲,问道,“你觉得此事如何处理才好?”
孙纲想了想,说道,“仗还是以不打为好,不过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中堂可以回覆朝廷,以大清刚经战火,平息不过一年,为此事又起兵端,于民生不利,可借我水师之军威向日本施压,会同各国详查此案,限期逼其交出凶手,向我国谢罪,并赔偿损失,这样的话,既可以避免发生战争,又可以扬我国威,朝中言官们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此计甚好,咱们就这么办。”李鸿章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些清流觉得老夫不在眼前,又想借机生事,老夫偏偏不让他们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