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瞩目当中,孟南贞缓缓地敲打着扶手。
“要想对付魏忠贤,要分为内、外两个步骤。”
不用别人追问,他就主动道:“内部就是要清理皇宫,必须结束魏忠贤掌控的状态。天大地大,陛下的安危最大。陛下的安全得不到保证,我们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他这话让众人格外满意。
他们这些人的核心,就是崇祯。
他又是一国之君,身系江山社稷安危。
身边整天围绕着不怀好意之徒,连睡觉都要睁着眼睛,实在是太辛苦了。
别的不说,从昨日登基到现在,崇祯就只吃了随身携带的麦饼,水也是孟南贞亲自弄的。
做皇帝到这个份上,崇祯也是古往今来的头一份了。
所以大家的共识里,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结束这种状态了。
孙承宗建议道:“陛下,老臣建议可以进行册封了。如果皇后娘娘和诸位妃嫔入宫,陛下的身边都换上自己人,处境就会改善许多。”
崇祯从善如流。
“朕这就下旨!”
孟南贞又看向王承恩和曹化淳。
“王公公和曹公公都是宫里的老人,肯定有不少相熟的放心人。以我之见,二位不妨先把架子搭起来。就算不能和魏忠贤分庭抗礼,起码也要让陛下身边安全。”
他这话让王承恩和曹化淳欣喜非常,同时对他充满了感激。
原本王承恩和曹化淳觉着是崇祯身边的老人,被崇祯格外信任。
不出意外的话,崇祯登基,干掉魏忠贤之后,司礼监肯定会落入他们的手中。
可孟南贞异军突起,表现惊才绝艳,对崇祯的帮助太大了。
即使是他俩,也对孟南贞的才学、胆识、眼界敬佩不已,觉着这未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恐怕非他莫属。
如今听了孟南贞的话,他俩才明白,人家志不在此。
“孟公公说的是,回头咱家就把这方面抓起来。”
得到了回应,孟南贞道:“内部基本上也就如此了,等着魏忠贤自投罗网就好。”
大家都在等着外部如何布局呢。
“外部的话,咱们要对崔呈秀释放一点善意,让他和魏忠贤斗的更狠一些,把魏忠贤的精力牵扯住。”
崇祯登基之后,魏忠贤和崔呈秀的争斗有偃旗息鼓的迹象。
究其原因,两人再怎么斗,都是阉党成员,都在崇祯的打击范围内。
为了避免覆灭,他们之间或许会重新抱团,以此来对抗崇祯。
可假如崇祯对崔呈秀释放了善意,让其看到解脱的希望,那么这样的人就一定会成为撕咬魏忠贤的急先锋。
背叛者必须要付出更大的努力,狠狠地对付原主人,才能彰显存在感和价值。
李东来有所疑虑。
“难道真的要就此放过崔呈秀吗?”
在阉党嚣张跋扈的年代里,崔呈秀也是其中的恶贯满盈之辈。
按照李东来这种读书人的精神洁癖,自然是希望除恶务尽的。
孟南贞呵呵一笑,很好地安抚了他。
“先生不须担心,咱们只不过是扔根骨头罢了。等崔呈秀没有了价值,再给他一棒子就是了。”
孟南贞可没打算放过崔呈秀,甚至对于阉党内部的文官,他的想法是赶尽杀绝。
因为这些文官不除尽,阉党的余毒就会继续蔓延。像前世那样,导致争斗一直持续到明朝灭亡。
要想在这大明危难之际团结一心,那么就绝对不能和气。
哪怕会放过几个阉宦,都不能放过这些为虎作伥的文官。
有了孟南贞的保证,李东来、孙承宗等人便放下心来。
确定了对付魏忠贤的策略,大家就迅速开动起来。
其中王承恩和曹化淳的动作最快,效果也最明显。
曹化淳如今兼领着皇宫防卫,不管做什么都名正言顺。
通过不断的调防和调整,皇宫里的人员流动,很好地被限制住了。
魏忠贤和王体乾等人很快就感受到了不安。
因为他们这样的人想要沟通内外,都变得困难起来。
随后,宫里太监和宫女们的态度,又让他们感受到了危机。
阉党猖狂的时候,皇宫里有的是郁郁不得志的人。
现在王承恩朝他们伸出了橄榄枝,背后又是皇帝,立刻就有不少人投靠了过去。
很快地,内廷十二衙门,内官监、御马监、印绶监、直殿监等都投靠了王承恩。
特别是内官监和御马监至关重要,一下子就让崇祯在皇宫里的处境好了许多。
三日后,崇祯的册封旨意下达,信王妃正式晋升为皇后,袁氏、田氏也晋升为贵妃。
整个信王府里的贵人们开始迁移,充实到了后宫各处。
虽然三个女人之间争斗不休,但是在维护丈夫这件事上却出奇的一致。
除了袁贵妃之外,周皇后和田贵妃都是了不起的女人。
在她们的主持下,坤宁宫、承乾宫、翊坤宫等处也处于绝对控制当中。
这样一来,加上崇祯居住的乾清宫和养心殿,后宫里的局面一下子就打开了。
“什么?那几个女子没有进入陛下的法眼?”
魏忠贤到底把控朝政多年,美人计没有成功的事实,没过多久就被他知道了。
昏暗的房间里,九千岁一个人枯坐,脸色阴晴不定。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是被崇祯给耍了。
只可惜,崇祯已然登基,名位已定。
他魏忠贤就算在了不起,也逃不开皇家私奴的身份限制,根本就没有和皇帝正面对抗的本钱。
“怎么可能呢?他一个少年人,怎么就能忍得住呢?”
魏忠贤百思不得其解,决定要加大力度。
崇祯很是勤勉,即位之后,一直都在努力工作。
虽然孟南贞告诉他,他这样的做法很没有效率。但之前崇祯毫无从政的经验,此时正是在熟悉的过程中。
没办法,为了保证崇祯的绝对安全,孟南贞也就陪着他。
这一次,崇祯又弄到很晚,依旧没有休息的意思。
不过孟南贞却皱起了眉头,随即挥动衣袖,几步外的蜡烛因风而灭,让房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当中。
“先生……”
崇祯愕然抬头,刚想要询问,却被远处墙上的火星吸引。
他依稀记得,那个地方分明就是一堵墙,怎么会有火星呢?
没容他想明白,孟南贞已经打了一个响指。
始终潜伏在暗处的沈炼已经掀开窗户,如同幽灵一样钻了出去。
几个呼吸之后,隔壁的房间里就传来了呯呯嗙嗙的打斗声。随即,又有人发出闷哼。
过了一会儿,沈炼去而复返,手中提溜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孟南贞重新把蜡烛点上,大家也就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一个二十多岁的太监,身材还算是魁梧,不过此时满头冷汗,面色慌张,惊恐难安。
沈炼把那人扔在地上,手中还拿着几炷香。
“陛下,公公,此人在墙上凿了一个洞,把这香点燃了鬼鬼祟祟的。”
孟南贞接过了香,稍微闻了一下,发觉和那天四个宫女身上携带的药丸味道差不多。
不出意外,这应该也是诱发情欲的迷魂香。
孟南贞走到那个太监面前,问道:“谁叫你干的?”
那人只是爬伏在地上,浑身颤抖,却一句话也不说。
孟南贞可懒得和他墨迹。
“把他交给曹化淳,身上抹了蜂蜜,扔到蚂蚁窝去。”
“是!”
沈炼应声,正要有所行动,那个太监却再也承受不住了。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小的……小的什么都说。”
说话之间,他爬着的地上已经湿漉漉的一片。与此同时,尿骚味也散的到处都是。
孟南贞皱眉,强忍着刺激的气味,还是问道:“谁叫你干的?”
那个太监勉强抬头,胆战心惊地看了看崇祯和孟南贞,一咬牙,出卖了主子。
“是……是魏忠贤魏公公。”
其实他不说,孟南贞和崇祯也知道是魏忠贤干的。
因为除了魏忠贤,别人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耐。
皇宫里的防御不是随便说说的,能够避开那么多的防护,跑到崇祯的身边弄这些下作的手段,也是需要能力的。
不过魏忠贤到底是粗鄙之人出身,做事根本不考虑后果的。
得到了印证,崇祯气的一拍桌子,怒喝道:“阉竖敢尔!”
孟南贞朝沈炼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一个手刀劈在那个太监的脖子上。
把人打昏之后,沈炼带着一起离开了。
这个太监显然是活不成了,没人会容许他活下去的。
房间里安静下来,孟南贞却笑了。
“陛下,魏忠贤有点狗急跳墙了。如果不出所料,他马上就要玩以退为进的把戏了。”
崇祯也警醒起来。
“先生,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孟南贞智珠在握。
“抓大放小,把魏忠贤变成孤家寡人。”
“何为抓大放小?”
孟南贞踱着方步。
“魏忠贤的试探,绝对不会只有一次。他可能亲自出面,也可能让他的党羽出面。如果是他出面的话,我们就要虚与委蛇。可如果是他的党羽出面,我们就不妨将计就计,顺势而为。”
崇祯也反应了过来。
“反正把柄是他们自己送上来的,面对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他们想要反悔也不成。我们还可以趁机剪除魏忠贤的羽翼,把他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孟南贞朝他竖起大拇指。
“到了那时,孤立无援的魏忠贤,还不是想要怎么对付他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