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叛军在火『药』的打击下仓皇而退,秦王十分的高兴。
“哈哈哈,有这种无上利器在手,叛逆肯定吓破了胆子。咱们的沧州城,肯定万无一失了。”
陈玉却没有乐观,依旧在紧张地注视着城外的局势。
“殿下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梁吉为了生存,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会疯狂地进攻我们,而我们的情况也绝对不容乐观。”
他是经历过的,所以知道情况没有那么容易。
历史上,火『药』第一次出现,确实也震惊了不少人。
可人类并没有因为这种东西的出现就产生畏惧,相反去变得更加的疯狂。
在火『药』出现之后,人类的战争将变得更加血腥和残酷。
虽然此时叛军的手中没有火『药』,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武器。但为了生存,他们还是能够战胜恐惧的。
拿不下沧州城,他们就没有了活路,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哪怕是为了生存,叛军也会硬扛着火『药』的打击,对沧州城发起疯狂的进攻的。
另一边,坐在马车上的梁吉已然站起,看着硝烟弥漫的战场,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这就是那种天罚吗?果然恐怖如斯。”
他猛地回头,扫视着众将,急切地问道:“你们有对付这种邪物的办法吗?”
众将纷纷垂下头颅,生怕被梁吉点名。
刚才那种恐怖至极的爆炸,实在是把他们吓的不轻。而且他们绞尽了脑汁,也没有想到可以应对的办法。
连那么高大、坚固的楼车,在爆炸之下都粉碎垮塌,人的血肉之躯又怎能相抗?
梁吉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任何的回应,彻底暴怒了。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枉你等还自称名将,如今却畏惧至此。哼,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们。如果这一次不能夺回沧州,等待你们的会是什么下场,你们应该有所了解吧?”
他们这些人都是叛逆,一旦失败,举家阖族都难以幸免。
可以说,他们已经踏上了不归路了。
梁吉的提醒却比火『药』的作用还大,一下子就让原本沉默的将领们清醒过来。
其中一个人斟酌着道:“启禀大王,为今之计,我们也只有强攻了。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必须夺回沧州。”
人一旦到了穷途末路,就跟野兽一样,彻底的疯狂起来。
哪怕守军手中的秘密武器让他们惊恐难安,可是为了夺得一条生路,他们是要拼命了。
梁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表面上他却装作十分的冷静。
“哼,你们知道就好,都下去准备吧。从现在开始,传令全军,全力进攻,不给乾逆任何的喘息之机。”
叛军疯了,完全不惜『性』命地攻了上来。
这就是沧州城里众人的感受。
哪怕投石机一刻不停地把炸弹抛『射』到叛军的头上,制造了一片又一片的伤亡,可叛军依旧还是如同『潮』水一般地涌到了城下。
云梯被搭上了城头,还有几架楼车幸运地躲过了投石机的轰炸。同时叛军的投石机也不顾伤亡地往城头抛『射』着,哪怕被反击炸毁了许多仍旧在所不惜。
叛军的手中虽然没有火『药』,可是他们抛『射』的石块和火瓶,还是给守军制造了极大的麻烦。
随后叛军的弓箭手也零散地冲到了城下,开始往城头抛『射』箭支。
守军稍微不注意就会中箭,着实死伤了不少。
到了这一步,守城战只能回到最原始的办法上来。
十几个士兵一同举着叉子,同心协力把云梯推开,随后其中的数人被楼车上的弓箭手『射』死。
紧接着城头上的八牛弩开始了咆哮,『射』出去的大腿粗细的箭矢,又把楼车的顶部穿透,制造了漫天的木屑和鲜血。
但又有叛军抛『射』的石块穿过天空,准确地砸在了八牛弩上,把这种守城利器砸烂。
城内一直没有参战的高丽弓兵部队也不得不出手了。
数千名弓箭手在金不卓的指挥下,在城内组成无数的方阵。伴随着一声令下,无数的箭矢呼啸着窜入天空,制造了好大的一片乌云。
这片乌云甚至遮蔽了日光,让整个世界都为之一暗。
当这边乌云升到了最高之后,随即开始猛烈下坠,直扑叛军阵营。
叛军心胆若丧,尖叫恐惧声络绎不绝。
有的人举起盾牌遮挡,有的人躲在了楼车的背后,有的人则用死去的尸体保护自己。而还有很多人则来不及防备,直接被『射』成了刺猬。
箭支穿透了他们的尸体,牢牢地钉在了地上,竟然撑住了他们没有生机的身体,倒也无法倒下。
叛军彻底疯了,不计成本和伤亡的进攻,给守军制造了极大的麻烦。
甚至已经有叛军攻上了城墙,虽然遭到了守军的猛烈绞杀,可这到底不是一个好兆头。
陈玉和秦王也不得不加入到作战当中,甚至还砍杀了很多叛军。
“注意,敌人的撞城车上来了,准备燃烧瓶。”
激战之余,陈玉还在观察敌情。当看到敌人的撞城车趁着『乱』战的机会已经越过了护城河,『逼』近了城门的时候,他赶紧布置应对。
因为早就预料到这里将是一场血战,所以陈玉早就指挥着将城门堵死了。
但是这种撞城车动能极大,不说能够撞破城门吧,就连城墙也能毁坏。威胁『性』甚至还在楼车和云梯之上,是守城无比要仔细防备利器。
听到他的命令,迅速有士兵们拿过一个个手掌大小的瓦罐,另一只手则拿着火把。
只要撞城车接近了,便会点燃抛下。
撞城车虽然很厉害,但却是木头搭建的。这种装满了火油的燃烧瓶扔上去,立刻就会燃烧起来。
哪怕撞城车的表面蒙了一层浸水的牛皮,依旧不能阻止。
叛军也知道撞城车很重要,所以集中了一队弓箭手,全力覆盖撞城车前的城头。
好几个士兵躲避不及,活生生地被『射』死。
稍微迟缓了一下,便有盾牌兵冲上来,在他们的面前竖起了一道盾墙,挡住了后面的『射』击。
可是很显然,不解决了叛军的弓箭手,当这些士兵冲出去投掷燃烧瓶的时候,肯定还会遭到『射』杀。
陈玉急了,反身跑到城墙的内部,搭在墙垛上朝下面大喊道:“金不卓,我正前方五十步,弓箭覆盖!”
哪怕是『乱』糟糟的战场,陈玉爆裂的吼声还是被金不卓听到了。
他二话不说立刻让弓兵们调整了方向。两个呼吸后,又一片箭雨腾空。
高丽弓箭手名震天下不是没有道理的,陈玉只是简单地报了一个方位,这一片箭雨就准确地覆盖了叛军袭扰的弓兵。
城头上等待反击的士兵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恰好此时撞城车也到了脚下。
这些人不敢怠慢,纷纷点燃了火瓶,从墙垛里扔了下去。
木头打造的撞城车碰到这种火油,那是一点道理都没法讲的,迅速熊熊燃烧起来。
有些火瓶直接落在了推车的叛军身上,更是将人烧成了一团熊熊烈焰。
紧接着,城头熬制良久的金汁,也被守军倾倒了下去。
这一下,所有推车的叛军无一幸免,全都惨呼嚎叫着翻倒。虽然一时片刻未死,但也没有了施救的可能。
然而这凶险的一切,紧紧只是整个攻防战里的一部分而已。
叛军没有了退路,无论如何都要夺回沧州城,所以进攻是全方位的。
除了南面的黄河和东面的大海没有叛军的影子之外,西北两个方向,叛军是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海浪一样连绵不绝。
城里的守军也不敢留力了,拿出了所有的手段来应对。
这一场血腥大战,足足持续到了天黑,伸手不见五指了才宣告结束。
辽东野战军虽然守住了城池,可是代价不可谓不大。
阵亡将士两千一百人,消耗火『药』一万斤,箭矢五万七千支,损坏的兵器超过了三万之数。
要知道城里的守军一共也才三万人出头,也就是说,这一天的鏖战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更换过一次武器了。
除此之外,沧州城的西门被撞碎,『露』出了后面密封的砖石。
叛军还破了三层封堵,奈何整个城门里都是死死密封的,叛军最终力有未逮,才悻悻而退。
郑化胸口中箭,深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辽东野战军已经倒下了一位主将。
燃起了篝火的城头,陈玉、秦王等人拼了命地进食,补充着白日里的损耗。可是每个人的神『色』都十分凝重,感觉到了麻烦。
如果明日叛军还是这个攻击力度的话,恐怕他们连三日都不能守下来。
“也不知道大名府那边如何了?”
蒋熙艰难地吞下馒头,终于问出了很多人憋在心里的话。
他们这里胜负的关键,就看郭礼那边需要多久能够攻占大名府,包抄叛军的后路了。
假如郭礼被大名府阻挡了脚步,那么他们这边很可能会先被叛军攻破。
到了那个时候,叛军说不定就会直接南下,去和山东叛军汇合,猛攻沂蒙防线,马踏江南。
这是最坏的情况,谁也不敢想象。
只可惜,他们在这里,并没有看到叛军营地里的凄惨,否则的话,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叛军营地里,如今形容鬼蜮。
明明十多万人汇聚在这里,可如今却一点声息都没有。
旗幡耷拉着,血气蔓延着,一股末日的哀怨弥漫其中,感受不到一点生机。
梁吉的主帅大帐里,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三百多名将校,如今竟然只有一百不到了。
好大的一片空缺,此时看来是那么的刺眼。
梁吉枯坐在主位上,此时已经一头华发,形容枯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