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这些年来东征西讨,战无不胜,威名还是极盛的。
很多人跟随梁家叛『乱』,其实都是被裹挟,迫不得已而为之。梁家真正的铁杆,其实并没有多少。
当看到榆关城门洞开,无数的骑兵蜂拥而入的时候,很多人就预感到大势已去。
逃不掉的跪地投降,自觉还能逃命的,干脆打开了榆关南门,夺路而逃。
可他们并没有跑出去多远,就不得不停止了脚步。
只见南面的石河岸边,火把如同繁星浩渺,连成了一片。无数的精兵组成了数也数不清的方阵,牢牢地挡住了逃亡的路线。
东面是茫茫的大海,西面和南面是已经开化的石河,叛军们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原本预想的最困难的榆关一战,只用了一夜的功夫就结束了。
最关键的是,由于战术得当,动作迅猛,消息还没有被传出去。河北的叛军,并不知道北地有一只猛虎入关了。
有鉴于此,陈玉和秦王等人也不再耽搁,只留下少量的精卒守卫榆关,保障后勤安全之后,便挥军南下,一路平推。
河北梁家太『迷』信榆关的作用了,所以在后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兵力部署。
结果辽东野战军从榆关冲出来后,几乎没有碰到什么对手。
一日后,临榆(秦皇岛)一鼓而下。
三日后,大军踏过唐山,幽州已经遥遥在望。
直到此时,河北的叛军才反应过来,屁股后面来了强敌。
可即使知道了,他们也毫无办法。因为叛军的主力都集中在虎牢关和山东,河北之地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守卫幽州的,乃是梁铉的族叔梁越。
他得知朝廷大军攻破了榆关南下,不日就要打到幽州,惊的差点收拾行装逃跑。
幸好还知道如果就这么逃了,梁吉不会饶了他,才勉强没有崩溃。
不过事态紧急,他也不敢怠慢。一方面派遣信使把消息送往虎牢关,一方面把在各地的兵马都收拢了来,全力保护幽州的安全。
幽州乃北地第一大城,是河北之地的经济、文化、政治中心,是春秋、战国时代燕国的首都,地位无与伦比。
即使是梁家的老巢大名府都不能跟这里相比。
因此陈玉、秦王等人商议之后,都认为必须攻下幽州。
只要攻下了幽州,天下间的舆论和观望便可平定,朝廷便能彻底收拢人心,不用担心再有人跟随叛逆生『乱』了。
这一一场硬仗,也是辽东野战军是否具备战斗力的第一个考验。
九日后,西凉骑兵先锋『逼』近了幽州近郊。
他们和叛军斥候进行了连番血腥的绞杀和争夺,最终凭借着更多的数量和更强大的战斗力,夺取了战场的遮蔽权。
随后,野战军主力进抵幽州,从北面和东面围困住了幽州城。
之所以没有四面团团包围,是因为幽州城太大了。
辽东野战军总兵力也只有七、八万人,去除非战斗人员,能够动用的作战兵力,也只有五万多。
这么点人,是根本不足以把整座幽州城包围起来的。
不过因为有了火『药』,不进行包围战也无所谓了。
梁越可不知道辽东野战军是兵力不足,还以为有什么阴谋呢,所以依旧在四面的城墙上安排了大量的兵力。
与此同时,经过日夜兼程的狂奔,在累死了十多匹骏马之后,信使终于冲进了虎牢关叛军大营。
“什么?乾丰小儿,敢尔?”
当梁吉听到朝廷的大军攻破榆关,南下横扫河北的消息时,愣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对于朝廷的反应,他预想过无数的可能。
他也知道朝廷兵力雄厚,战将如云,也许会有几番恶战,也可能会一时失势,所以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反正只要他手中的大军不彻底崩溃,拖着郭礼、英王等人消耗,等山东那边打破了梁思齐摇摇欲坠的防线,冲入江南,那么整盘棋就活了。
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过,朝廷竟然来了一招瞒天过海。
虎牢关这边集中了十五万大军,还有郭礼、英王、周王等当世名将,结果只是幌子而已。
朝廷真正的杀招,竟然是辽东方向。
信使语焉不详,让他根本不清楚榆关是怎么被攻破的。为什么辽东军都杀到幽州城下了,他才得到消息?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梁吉深切地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作为叛逆的主谋,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河北之地空虚到了什么程度。
即使是他们梁家的老巢大名府,如今也只有三千多士卒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再不采取措施,等辽东军横扫了河北,和虎牢关的郭礼等人完成两面夹击,那么他们这些人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阳光明媚,梁吉感受到的,却是乍暖还寒。
他努力平复了心情,在众将忐忑绝望的议论中,火速做出了部署。
“情况大家都已经了解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过大家也不需担心,进入河北之地的逆贼只是一支偏师,力量有限。这一次本王亲自带兵回师,不出月余,必定能够消灭他们。”
河北梁家反叛之后,梁吉给自己封了王,是为靖义王。寓意他们这次叛『乱』,其实是靖难国危、匡扶江山之意。
至于天下人信不信,反正梁吉自己是信了的。
他的话,大家都听得出来,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安慰罢了。
冲入了河北的辽东军到底有多厉害,大家远在千里之外,看不见也听不到,但总感觉有些心虚。
可事已至此,不想办法解决了辽东军,一旦被两面夹击的话,等待他们的必定是覆灭的下场。
梁吉又道:“至于虎牢关这边,就拜托高博将军了。前次高将军险些将逆贼郭礼斩于马下,敌人肯定已然丧胆。以高将军神威,必能如定海神针,不给逆贼可趁之机的。”
座中一个高瘦吊睛眼的将军,此时脸都绿了。
他听出来了,梁吉是打算把主力都带走,只留下他自己的部队来面对朝廷的十五万大军。
天可怜见,他的部队可只有三万五千人。其中更是只有一万一千人是原来的正规军,剩余的都是这些日子里抓来的壮丁。
就凭这些人要和郭礼、英王、周王等名将作战……
光是想想,高博就浑身发凉。
可是没办法,他已经上了贼船了。而且作为伏击郭礼的主谋,别人即使投降能安然无恙,他都死定了。
所以哪怕面对的是如山的压力,高博也只能答应下来,同时暗自懊悔不已。当初怎么就着了梁家的道,上了一条不归路的贼船啊?
虎牢关前的叛军,在第二天一早,趁着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走了。
梁吉生怕被郭礼等人得知,趁势发动进攻。那样的话,说不得就要被拖在这里了。
可他并不知道,叛军的行动根本就没有逃过郭礼等人的眼睛。
虽然叛军牢牢地堵在了虎牢关东面,阻止了朝廷大军的步伐。可在河东之地,其实到处都是朝廷的眼线。
河北梁家的人也是被野心蒙蔽了双眼,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叛『乱』。
要知道,此时距离十多年前的战『乱』结束并没有太久。天下人还在努力『舔』舐伤口、恢复元气呢,对于和平的渴望也远远超过了任何一个时候。
在这样的背景下,谁发动战争、荼毒生灵,谁就必然是天下人的公敌。
梁家势大,叛军人多,河北之地的百姓不敢直撄刀锋。可是给朝廷传递些消息,提供一些情报,还是很乐意的。
所以就在梁吉率领叛军主力离开不到一个时辰,虎牢关内的郭礼、英王、周王等人就得到了消息。
郭礼振奋不已,迅速召开了军事会议。
前次被高博伏击,郭礼深受重伤。不过经过名医的调教,他如今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虽然无法亲自上阵,但是坐镇指挥还是没有问题的。
“各位,现在看来,应该是秦王和陈玉那边得手了。我们得到的消息,梁吉是率军北返,想来是河北之地出现了重大的变故。”
英王是知晓全部作战计划的人,闻言爽笑不已。
“哈哈哈,他们两个小年轻做的不错嘛,这就打开了局面?”
周王也是抚须微笑。
“秦王那小子在外征战多年,经验丰富,对付一些臭鱼烂虾,那是不在话下的。陈玉那小子手段层出不穷,想法也天马行空。他们两个凑到一起,恐怕比当年的陛下和大将军的组合还要令人头疼。”
对于陈玉精彩绝伦的表现,郭礼也是欣慰不已。
“当初要不是季云着重推荐,咱们可就错失一个良才了。”
英王却摇头。
“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陈玉这种大才,注定了是不会平凡。”
三人当中,唯独周王和陈玉的关系一般,所以他更在意别的。
“咱们还是来探讨一下战事吧。梁吉走了,只剩下高博和他的残兵败将,恐怕挡不住咱们的兵锋吧?”
一提到高博,郭礼就想到自己被伏击险些丧命的仇来。
“哼,就凭他高博,要是能挡住我十万大军,我郭礼从今以后就辞官告老还乡。”
大将军怒了,而愤怒的代价,自然是要用敌人的头颅来补偿才行。
郭礼并不是怒而兴兵,他是有着十足的把握,知道攻破高博的防御,不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
“传令各部,厉兵秣马,三日之后,就轮到咱们大显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