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试是古代科举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其紧要程度,远远在童子试、乡试之上,就连殿试也不能比拟。
童子试意味着读书人正式取得功名,算是有了身份。
而乡试则代表读书人正式跨入士绅阶层,等于有了地位。
唯独省试格外的隆重,跨过了这一关,就代表着正式成为了国家官员,可以享用特权和使用特权。
至于最后的殿试,因为不存在淘汰的问题,只排名次,反而重要性倒不如省试。
而会试和后世的高考还不同,没办法在全国各个地区分开考试。
全国各地的士子们云集京城,也就造成了人满为患。
此时礼部的大门口,就人山人海,寸步难行。
陈玉生怕耽搁时间,便提着考篮挤进了队列中。
在这里,他又一次地见到了梁铉。
这家伙果然是不死小强,上次被自己揍的那么狠,此时竟然又活过来了。
虽然形象有点惨不忍睹,鼻青脸肿还没有完全消退干净,但最起码行走无碍,不会耽搁考试。
梁铉自然也看到了陈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喷火的目光恨不得将陈玉给烤化了。
不过他还知道今日是什么场合,所以只好强行压制着愤怒,只当陈玉不存在好了。
看着梁铉悲愤又没办法的样子,陈玉的心情就十分的舒畅,比省试过关了还要开心。
因为省试的重要性摆在那里,所以朝廷也十分的重视,安排了规模庞大的官员队伍来主持。
为了防止有人作弊,士子们在进考场之前,都将会接受十分严苛的检查。
可饶是如此,速度还是很快的。
不大一会儿,就轮到陈玉了。
他心中坦荡,无所畏惧,很自然地走了上去。
前面好几个夹带小抄被发现的人,此时就在不远处被扒了裤子打屁股,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也没有影响到他。
巡绰搜检官看到他光明磊落的神情,心中就已经对他放了绿灯了。不过该有的程序还是没有疏忽,检查的十分仔细。
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便放他进场了。
陈玉拿着准考证在偌大的考场里穿梭,好半天才终于找到自己的位置。
可等找到之后,他却不免乐了。
以往看别人的,都说礼部的贡院里多么的辛苦,对于士子们来说,不但考试难,怎么在艰苦的环境里捱过三天也是一个难关。
可自己被配发到的位置却很不错,不但靠窗,光线充足,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个火炉。
也许别的地方会苦寒冰冷,但自己这里却十分的舒坦。
陈玉坐下来感受了一下,发觉身子暖烘烘的,最起码手脚不会冰凉导致僵硬,影响了书写。
看来自己果然有主角光环,连考个省试都如此好运气。
这不,远处坐在阴暗角落里的士子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很是羡慕嫉妒恨。奈何他们也没法子,只好想想怎么忍过这三天的煎熬吧。
值得一提的是,整个贡院考场里的火炉,数量是十分有限的,并非人人都有。
有的里写到考生可以自己生炉子,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万一有哪个士子发觉自己的考试不理想,钻了牛角尖,焦躁发狂,把贡院给点了怎么办?
别以为这不可能,一旦人的情绪爆发了,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都很正常。
所以为了避免风险,贡院里的火炉都是当中安放,离着考生的号房都有一定的距离。
有的人运气好,距离火炉近一点,那么就舒坦一些。有的人运气不好,离着远了,那就只能忍冻受冷了。
乱纷纷的入场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随着一声“封场”的呼号,贡院的大门被彻底关闭。
只有当三日后第一场考试结束,大门才会重新打开。
这个时候,负责本次省试的提调官、监试官、供给官、收掌试卷官、弥封官、誊录官、对读官、受卷官、巡绰搜检官集体入场,站在了士子们的对面。
而所有的士子也都纷纷站起,双方互相鞠躬致意,完成了省试开始之前的仪式。
随后收掌试卷官便开始走下来,依次向士子们分发第一场的考试试卷。
省试一共考三场,这第一场是经义。
内容基本上是出自四书五经,要求考生们用其中的经义来回答问题。
说穿了,这就是一场死记硬背的考试,没有任何的花头,比的就是谁的经义学问更加扎实。
陈玉的记忆性非常强悍,拿过考卷之后,一目了然,很快就确定了各个考题的答案。
不过他没有着急立刻动笔,而是拿过一张空白的纸,先是在上面把答案写了一遍。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如果记忆里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还有时间去补充。
再一个,则是锻炼手上的熟练度,避免在正式书写的时候,导致写错字。
古代的科举考试,除了看重答案的正确与否,考生的书法以及卷面的整洁与否,也是重要的考量条件。
答案正确固然重要,可如果一手毛笔字如同蚯蚓乱爬,又弄的卷面墨迹模糊的话,那你是甭想过关了。
所以陈玉很是小心谨慎,严肃认真,生怕出现一点疏漏。
总不能像g一样,因为骄傲自大而膨胀,最后输的一塌糊涂吧。
总之,一切都很顺利。
贡院里虽然有上千位士子存在,还有那么多的考官,但是却鸦雀无声,安静非常。
这样的环境,太适合陈玉来完成考试了。
唯独让他有点郁闷的,就是考官们过来的太频繁了。不但会经常在他旁边走来走去,还总是会伸长了脖子看他在干什么。
如果他在认认真真答题,那些考官们就会脸露轻松,脚步轻快。
如果他在发呆或者休憩,这些考官们就会面色凝重,唉声叹气。
真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考试的是他们呢。
总之,这第一场没有意外,陈玉老老实实地把所有的经义都答完了,三天后顺顺利利地走出了考场。
虽然有不少人在出来后,就捶胸顿足,嚎啕不止,哀怨经义没有背好或者背差了,但这些都和他无关。
回到郭府,只有史华铎欢天喜地地迎接了他。
郭礼还没有回来,看来军中的那件案子确实很棘手。
乾丰帝也没有召见他,升平公主也没有来跟他捣乱,左孟尝也没有找他聊天,一切都安安静静的。
省试期间,这些大佬们很明白避嫌的重要性,也怕打扰了他的备考。
三日后,省试的第二场到来。
这一场就是硬仗了。
考的是策论,需要士子们在扎实的学问基础上,还要有明晰的头脑、不错的实践能力以及优秀的解题技巧。
三者缺一,都很难从这里过关。
而省试中,策论一考又是占比重最大的。这里考不好的人,基本上没有可能中第。
坐在位置上,陈玉也很是紧张。
不知道今科的考官会不会出妖蛾子,弄出什么生僻或者古怪的考题出来。
没容他多想,试卷便发了下来。
这一次却跟第一场不同,有先拿到试卷的考生,竟然爆发出了响亮的喧哗。
还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都这样做了。
弄的监考官皱眉不已,大喝道:“肃净!再有喧哗者,赶出考场。”
这一声威胁很管用,再没人敢乱来了。
可陈玉却绷紧了心弦,知道刚才大家的喧闹意味着什么。
这一科的策论考试,果然出妖蛾子了。
也不知道自己做了那么久的准备,能不能顺利过关啊?
他等啊等,终于等到试卷发到了自己的手中。
带着忐忑难安的心绪,他拆开封印,把考卷拿了出来。只看了一眼,他就傻了。
《权之专与职之明,则政体稳固辩!》
看到这个策论题目,陈玉如遭雷击,整个人木然而立,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竟然连一个字都不改!
你道他为何做这番想?
因为他之前呈给乾丰帝的,关于政体改革的策论,题目就是这个,一个字都没有差错。
结果回过头来,自己的策论竟然变成了本届省试的题目。
你说,这不是送分题嘛。
电光火石之间,陈玉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很多人的身影。
乾丰帝让自己写政体改革的策论,左孟尝找自己谈论政体改革的必要性,升平公主胡搅蛮缠地让自己在政体改革方面下功夫。
这一切的一切,原来早有预谋啊。
他这边正胡思乱想呢,不料监考官又走了过来。看到他呆坐不动,神情凝滞,便敲了敲他身旁的木板。
“咳咳,这位考生,时间紧迫,还不快点答题?就算你心有锦绣,也需着墨于纸上,抒发胸臆才行。莫要辜负了大好才华,也莫要辜负了期待。明白吗?”
说就说嘛,偏偏这家伙还挤眉弄眼,神情诡异。
说完,也不等陈玉做什么反应,又施施然地离开了。
看着监考官远去的背影,陈玉的心里突然生出一副诡异的画面。
他突然想起《少林足球》中,强雄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对黄金右脚说的话来。
“球证、旁证、加上主办、协办,所有的单位,全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和我斗?”
他现在的情况呢……
皇帝、丞相、大将军、公主、礼部、主考、监考、巡考全都是我的人,这个进士还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