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济州城外五里处,旌旗招展,人山人海。
无数的盔甲精兵绵延开来,气势雄壮。
这无数的精兵簇拥当中,陈玉和公孙安当头而立。他们的中间簇拥着一位老者,正是河东东路学政梁思齐。
梁思齐在齐州府接到公孙安的传信,得知在陈玉的相助之下,招安了梁山盗匪,保得了一方平安,也是吃惊不已,便立刻奏明了河东东路转运使沐天舒。
作为河东东路的行政主管,沐天舒也对梁山的匪患头疼不已。此时得知可以招安,也是大喜过望,立刻派了梁思齐为代表,前往济州府主持招降一事。
不得不说,朝代初立,官僚们都还是比较贤明的。
大乾的官员们也十分的自信,不怕梁山群盗降而复叛。
因为他们都是刀山火海里杀出来,打下的偌大江山,自然不会对一群草寇忌惮非常。
沐天舒亲自签署的命令,只要梁山群盗真心归降,便可纳入河东东路济州府巡检按察司,摇身一变成为了官差。
梁山首领林广河更是被任命为副巡检,堂堂的正八品官。
有了这样的丰厚条件,梁山众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而今日,就是他们前来接受招抚的日子。
梁思齐当中而立,看着脸上颇有风霜之『色』的爱徒,笑道:“怎么样,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吧?你这才刚刚出门,就遭遇了如此变故,也是一番历练啊。”
陈玉苦笑不已。
“老师说的是。学生也没有想到,差点命丧黄泉。幸得师兄开明,诸般谋划才能成行。”
见陈玉一个劲地把功劳推给自己,公孙安的心里美滋滋的同时,也花花轿子人人抬。
“老师,我这个师弟啊,可真真是不一般。年纪轻轻,就展示出了赛诸葛的智慧。假以时日,必当名贯天下。学生在这里提前恭喜老师了,恭贺老师为人师表,教徒有方。万世良师之名,不久必当名传天下。”
梁思齐哈哈大笑。
“臭小子,当了几年的地方官,这嘴巴也变得油嘴滑舌了。你们都是我的学生,只要你们都好好的,老夫也就满足了。”
师徒三人正说笑着呢,远处的天边突然烟尘滚滚,响声大作。
陈玉精神一振,道:“来啦!”
不一会儿,那股烟尘就滚到了近前,梁山众人也显『露』出了样子。陈玉凝神看去,还在人群里看到了聂小倩和史华铎。
他二人的精神不错,看样子这几日过的十分舒心。
林广河领着梁山众人到了近前,先是看向了陈玉。
陈玉向他使了一个脸『色』,偷偷指了指公孙安。
林广河便知道,这人是济州府当地的主官,今后他们顶头上司。
他也光棍,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大步上前,行到公孙安面前大礼参拜。
“府尊大人在上,治下小民林广河并亲友等,感念府尊大人胸襟似海,仁义为怀,给我等以改过自新的机会。今后我等必将竭尽所能,尽忠报国,不辜负大人的栽培。”
这话说的敞亮,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说清楚了。
从今以后,我梁山上下就把命卖给大人你了。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全在大人的一念之间。
公孙安感受到了权力的美妙滋味,心情大悦,立刻走上前去,搀扶起了林广河,然后又高声把话说给了梁山的所有人。
“大家都不须担心,你们世代生活于此,就是我济州府的百姓。官府从前没有安顿好尔等,那边是官府的失职。从今以后,希望大家共沐皇恩,脱离苦海,重新做人。”
上千人哄然应诺,给足了公孙安面子。
而这一切,都是陈玉上次回到梁山,事先交给他们的。
小样的,这个时代的人知道什么是彩排吗?
反正效果很好,梁山众人的姿态摆的很低,没有任何的心不甘、情不愿,给足了官府面子。
梁思齐和公孙安也摆出了礼贤下士的做派,双方其乐融融,整个招安过程十分的顺利。
随后,梁思齐又代表沐天舒宣读了任命,林广河这个副巡检就算是正式上任了。
其他的梁山众人也都有任命,总之是今后不用为生活担忧了。
济州府这边,给梁山众人的营地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酒肉也都备下。当即在一名官员的引领下,将他们送到了军营。
至于林广河和几位头领,则被公孙安请到了府衙。
困扰济州当地多年的匪患一朝解除,这可是难得的大好事,无论如何也要庆祝一番才对。
府衙这里,整个济州府的官员和名流士绅汇聚一堂,无比的热闹。
林广河等人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多精美的菜肴,见识过这么华丽的歌舞?
一时间,沉浸在享受当中,方觉得这才是人的生活。
公孙安也十分开心,不由得多喝了几杯。随后目光注意到了陈玉身边的聂小倩,也不禁惊诧了一下。
毕竟这么清丽脱俗的女孩子,还是不多见的。
“师弟,这位姑娘是……”
他看到聂小倩殷勤地给陈玉斟酒,不免起了八卦的心思。
“这位是……”
没等陈玉说完,聂小倩却抢在了头里。
“府尊大人有礼了,奴家是陈相公未过门的妻子。”
梁思齐咦了一声,不禁道:“小子,你不是在齐州订婚了吗?”
陈玉满脑门官司,赶紧解释起来。总不能让老师误会自己贪慕美『色』,朝三暮四吧?
“老师,其实是这样的。”
随着他的详细解释,梁思齐和公孙安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梁思齐慢慢地抚『摸』着胡须,感叹道:“你能急人所难,救聂姑娘于水火之中,实为君子做派,为师甚慰。”
陈玉长身站起,恭谨认真地道:“弟子无日不三省其身,始终记得恩师的教诲,不敢或忘。”
公孙安却关注着别的,看着我见犹怜的聂小倩,唏嘘道:“聂姑娘也是可怜的,当年的战『乱』造成了多少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啊。”
聂小倩此时还在忧伤当中,冲着公孙安盈盈一拜,说出了心中的苦楚。
“府尊大人在上,还请明鉴。奴家不是不知道陈公子的好意,可是生死事小,名节是大。如今奴家的姥姥已经接受了陈公子的聘礼,以礼而言,奴家便是陈公子的人了。名分已定,世间焉有一女事二夫的道理?从今以后,奴家除了陈公子,还有什么归宿?”
梁思齐和公孙安静静地听着,随后纷纷笑了起来。
梁思齐人老成精,看的更加通透一些。
“你这小丫头,虽然出身贫贱,可是却精明的很。你也看出来这小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这是不打算松手了。”
虽是如此说,但他却没有任何的责怪。
良禽择木而栖,更何况是人呢。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找到一个好丈夫,比什么都强。相反,梁思齐还对聂小倩的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劲头很是欣赏呢。
公孙安则要随便的多,对于师弟的桃花运艳羡不已。
“哈哈哈,聂姑娘说的没错。师弟啊,你总不能让聂姑娘背负上不贞不洁的名声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聂姑娘貌美如仙,和你正所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陈玉苦笑连连,不停地摆手。
“师兄莫要说笑,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小弟早已有了婚约,焉能移情别恋?”
梁思齐却老不正经,或许也是可怜聂小倩的身世吧。
“这件事啊,你没错,聂姑娘也是无辜。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多担待一些责任。不如这样,你该去长安科举便去,此乃大事。一旦你高中进士,也算是鱼跃龙门,事业有成。到时候为官做宰,平步青云,也有了更大的能力。你陈家数代单传,香火不旺,也算是憾事。到时候以你的地位,完成和秦小姐的婚约,再把聂姑娘迎娶过门,不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嘛。”
陈玉吓了一跳,赶紧道:“师父有所不知,我那岳父大人火爆脾气,恐怕不能接受啊。”
梁思齐哼了一声。
“他秦员外一介富绅,恁地瞧不起别人了?哼,到时候老夫给聂姑娘做主,谅他也不敢有所怨言。”
梁思齐是有资格和信心这么说的。
秦员外就算再家财万贯,可到底只是一个土财主。梁思齐却是一省学政,堂堂正正的四品官。
压制一个土财主,那是毫无悬念的。
老师都这么说了,公孙安也跟着凑趣。
“没错,这事啊,我也帮一手。”
说着,他看向犹自害羞的聂小倩,道:“方才听师弟所言,聂姑娘如今孤苦伶仃,已然无处可去了是吗?”
聂小倩娇躯一颤,随即眼角湿润了起来。
“大人明鉴,小女子自幼父母双亡,是姥姥从死人堆里捡到了我,把我抚养长大。虽然多有苛责,可毕竟相依为命。如今姥姥惨死,奴家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对于那老太婆的死,聂小倩其实并不是很悲伤。毕竟两人的关系十分紧张,又没有血缘关系,老太婆还对她压迫欺辱。
可一想到从今以后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了亲人,聂小倩陡然害怕了起来。只觉得世界虽大,似乎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处一样。
公孙安眼圈一红,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实不相瞒,本人宦海十数年,屡经蹉跎,虽然小有所成,但是却膝下无子。这件事,老夫和拙荆一直引以为憾。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见到了聂姑娘,老夫就觉得和你很有缘分。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老夫想要认你为女,今后承欢膝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事情转换的太突然,让聂小倩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