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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离青牛村还有多远?”齐志阳扬声问,他蹙眉,克制地控马缓行。

“回将军:大概还有五十里,还得走个把时辰。”捕头姚胜小跑上前回话。

齐志阳点头,唇紧抿,板着脸。

“将军,喝口水吧?”姚胜殷勤问。

齐志阳摇头,左手拍拍自个儿腰间的水囊,示意不用。

“容大人,喝口水吧?”姚胜笑吟吟,又颠颠儿地跑去讨好容佑棠。他的死对头甘小纲已下狱待罪,州府官差里再无人能与其争锋,美滋滋的。

“多谢,我自己有。”容佑棠也随手拍拍腰间的水囊,单手控马缰。他余光扫向面无表情的齐志阳,心里也是特别无奈:

赶赴青牛村取证的队伍浩浩荡荡,打头是骑马开路的佩刀捕快,随后是骑马的钦差和禁卫,再之后是两顶四人小轿,抬着季平和甘宏信,他们不会骑马。又有众多步行的官差簇拥州官与钦差,其中,朱迪骑马跟在季平轿旁,他算是代表巡抚游冠英,自然陪同取证。

甚么玩意儿?就差鸣锣开道放炮竹了!

我们是去查案的!

齐志阳黑着脸,相当不满,若非需要地方协助取证,他们几个都是骑马好手,全速前进的话,早就赶到青牛村了。

思及此,齐志阳忍无可忍,控马靠近容佑棠,压低声音怒道:“那两个坐轿子的,尽耽误事儿!”

容佑棠忍笑,侧身偏头,宽慰道:“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他们坚称不会骑马,走路估计更慢。”

“他们年纪也不大,好歹在地方历练了几十年,平时也要走动巡察民情吧?怎的连骑马也不会?”齐志阳百思不得其解,满腹疑团。

“哎,你没看他们的架势?官威十足,出入轿送车迎,前呼后拥,哪儿用得着学骑马?”容佑棠唏嘘摇头,同样不满。他年轻,比齐志阳更焦急:明明时间紧迫,却被迫慢吞吞地骑马走步,委实煎熬。

“无德无能,酒囊饭袋!”齐志阳干脆利落道。

容佑棠忍俊不禁,禁卫们忍笑忍得抖肩膀。

领头的禁卫长笑着笑着,忽然皱眉,眺望山间小道延伸到远处的‘一线天’地形,定睛观察半晌,经验丰富的他勒马扭头,走到齐志阳跟前低声提醒:

“将军,前面有个狭长‘一线天’,乃设伏袭击的有利地形。河间自古多匪寇,而且……您看咱们是?”他恭谨请示,隐晦地略过了昨夜孙骐密报中提过的警醒。

“容我想想。”齐志阳赞赏地对禁卫长笑笑,也发现了不妥。事实上,他出自关中军,最擅山林战,尤其在意某些地形。

容佑棠紧挨其侧,他虽然不甚了解排兵布阵、设伏袭击,却敏锐察觉同伴的异状,忙控马靠近,轻声问:“有何不妥?”

“那儿有个‘一线天’。”齐志阳抬起马鞭,凌空遥指:

只见曲折的山间小道逶迤向前延伸,上陡坡下溪涧、钻树林过草地,朝阳灿烂,浓雾渐渐散去,隔着一个山沟的对面,山路从一块裂成两块的巨石中穿过,形成‘一线天’的景观。

“啊?对。”容佑棠茫然点头,紧接着心神一震,屏息问:“有问题?”

禁卫长好笑地安慰:“暂未发现。大人放心,我们不过是讨论一下。”

齐志阳举起大拇指对着‘一线天’,闭左眼、只睁右眼,熟稔使用前锋兵的方法测距,半晌,沉稳报道:“目前,我军距‘一线天’约八里。”

“八里。唉,咱队伍里有轿子,上坡下沟的,至少得走两刻钟。”禁卫长懊恼地皱眉。他眯起眼睛,缜密打量长满荒草的一线天石顶。

齐志阳昨夜一宿未眠,被慢悠悠步行的马颠得困意甚浓,他解下水囊,狠灌了一大口茶,打起精神,嗤道:“没法子,他们坚称不会骑马,难道咱能绑了他们在马背上驮着?那多不像话。”

“二位大人,为防万一,先叫几个人去探路吧?”禁卫长提议。

术业有专攻。容佑棠自愧弗如,爽快道:“齐兄,小弟不懂兵法,你做主吧。”

“这才是我的老本行啊!”齐志阳笑笑,随即下令:“咱们人手有限,你去让姚胜安排几个带刀捕快,立刻去探一线天,查明有无埋伏。”

“是!”禁卫长垂首领命,双腿一夹马腹,跑到最前,对捕头姚胜传达了钦差的命令。随后,八个捕快手握长刀,一溜小跑离开大队伍,朝一线天奔去。

此时此刻

一线天上方,充当哨兵的土匪远远发现对方派出了探子,急忙离开哨探点,躬身朝茂盛草丛深处跑,心急火燎,气喘吁吁禀告:

“何老,不好了!他、他们派出了八个探子,全是捕快,有刀,跑得很快。”

“钦差好像知道咱们埋伏在这儿,他们故意走得慢吞吞。何老,怎么办?”

何烁稳坐石头,抄手拢袖,闭目养神,脸颊枯瘦,眼袋却异常青肿,仿佛病入膏肓。他慢条斯理道:“莫慌,他们要是知道此处有埋伏,就该直接打道回府,而不是派出探子。山豹,去弄几条蛇,吓走捕快,他们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不足为惧。”

“好嘞!”

仇豹异常胆大,笑嘻嘻,抬脚踹两个报信的同伙,骂道:“无胆鼠辈!怕什么呐?咱就是靠害命谋财的,也不是没跟官差打过交道,他们的胆子比娘们还小,老子敢打赌:一旦放出第一箭,跑得最快肯定是官差!”

何烁欣慰点头:“还是山豹看得明白。捕快月俸微薄,谁肯卖命保护钦差?又不是傻子。”

“嘿嘿嘿,可不嘛。”仇豹一边带领曾是猎户的手下去找蛇虫,一边头也不回地嘲讽:“哼,那些捕快是摸不着门路,要是有发财的机会,他们说不定比咱们更心狠手辣呢。”

一刻多钟后

查案队伍停在溪涧岸边,短暂休整——主要是山路难行、马车都过不了,抬轿的衙役力气用尽,累得脸色雪白,快吐血了!越走越慢,必须隔几刻钟就停下换人。

八名捕快热得满头大汗,佩刀挂在腰间叮叮当当,疾步跑到钦差马前,争先恐后道:

“启禀钦差大人,小的没发现异常。”

“一线天上面全是草,比人还高,密密麻麻的,好多蛇!”

“大人,眼下正是蛇出来活动的时节,草丛里冷不丁就钻出来一两条。”

……

容佑棠打量捕快们:热得脸颈通红、满头汗、头上身上沾了许多草屑。

嗯,他们确实爬上了巨石。不过,十有*在草丛浅处遇蛇即返。

“诸位辛苦了,先歇口气吧。”容佑棠微笑地赞扬。他也下马,走到清澈见底的溪水旁饮马。

齐志阳心知肚明,了然道:“他们肯定在草丛里打个转就回来了。”

容佑棠严肃道:“咱们怎么办?人手有限,那两片草丛太茂盛,完全哨探就跟搜山一样,难度很大。”

齐志阳也饮马,他拎着马鞭,抱着手臂,扭头遥望一线天,状似无意地肘击容佑棠,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见机行事!

随后,齐志阳惆怅地叹息:“搜山是来不及了,咱改道吧。”

“另有小路吗?”容佑棠配合地惊讶问。

“我不知道。”齐志阳摇摇头,扬声喊:“姚胜?”

“哎,来啦!”正在捧溪水洗漱凉快的姚胜忙不迭抬袖一抹水珠,一溜小跑靠近,满脸堆笑地问:

“钦差大人有何吩咐?”

“去青牛村只能通过前面那一线天吗?有没有别的路?”齐志阳开门见山问。

“啊?”姚胜呆了呆,讷讷摇头,老老实实答道:“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是青牛村,附近肯定有砍柴打猎踩出的小路,不过那难走多了,根本不可能骑马坐轿,只能靠两条腿。”

“眼下骑马跟徒步也没什么区别。”齐志阳淡淡表示。

朝阳灿烂,刺得容佑棠扭头,他暼一眼不远处的轿子,朗声道:“马不够,连累你们走路,我们却骑行,心里着实过意不去。眼看快晌午了,咱还在山这边,很该加快速度,我看那座山也低矮,不如抄小路翻过去,派几个人骑马护送季大人他们慢慢走。”

话音刚落,原本安静坐在轿子里的季平一把拍开轿帘,急切嚷道:“二位钦差,万万不可啊!”

甘宏信也坐不住了,他匆匆下轿,疾步走到容齐二人跟前,勉强按捺心惊肉跳,极力劝阻:“二位大人,刚才派去探路的人说了:此时节山林多蛇虫出没,十分危险,请勿以身犯险。”

“哦?”齐志阳目不转睛,准确揪出对方眼里的心虚慌乱,缓缓道:“甘大人倒是一片好心。”

——看甘宏信躲闪游移的眼神,前方必定有问题!

容佑棠面色如常,无奈道:“确是我们着急了。但时间紧迫,眼下估计午后才能到目的地,夜里少不得借宿青牛村,明天才能返回衙门。”

“路途遥远,实在没办法。”甘宏信赔笑,借抬袖擦汗的动作,躲避齐志阳直勾勾的审视。

此时,肥胖笨拙的季平提着官服腰封,肉颤巍巍,跑到溪边,苦口婆心劝道:“请二位钦差稍安勿躁,穿过一线天就到青牛村了。放着现成大道不走,翻山越岭多累啊?到时您几位还有精力审问村民吗?”

齐志阳走近两步,居高临下俯视季平,认真道:“季大人所言有理。既如此,横竖只剩下几刻钟路程了,咱们不如加快速度吧?”

容佑棠大力赞同,右手执鞭“啪”的击打左掌心,神采飞扬道:“好主意!我们可以试试用急行军的速度跑起来。”

“没错!”齐志阳一昂首,威严逼视问:“不知季大人、甘大人可有异议?”

“……”

我们可以有异议吗?!

季平和甘宏信心里破口大骂,脸色十分难看,沉默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妥协:

“一切听凭钦差吩咐。”季平忍气吞声道。

“下官不敢。”甘宏信硬着头皮赔笑。

容佑棠赞叹道:“二位大人深明大义,真是难得。不过,你们的轿子……?”容佑棠拖长尾音,走到两顶小轿前,大大方方掀开轿帘朝里看了看:表面并无异常。

季平恼怒得脸皮红涨,时不时抻腰封,他又胖了许多,被腰封勒得难受,心惊胆战,密切关注容佑棠一举一动,亦步亦趋,挤出笑脸道:“不妨事不妨事!本官原就打算步行的,担心拖慢队伍才不得已坐轿,如今只剩小半时辰路程,快走几步也就到了。”

姓容的忒狡猾,他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甘宏信冷汗直冒,汗湿重衫,山风一吹凉飕飕,脸色唇色控制不住地发白,他恨不得扑过去踢开黏在轿前的容佑棠!

“多谢大人关心,下官也无妨,步行、步行……完全没问题。”甘宏信从牙缝里吐出字,贴在容佑棠背后。

“如此甚好。”容佑棠满意颔首,他贴着轿厢,状似借阴影遮阳,随手拍击厢壁:

“笃笃~”含混的几声,沉闷中仿佛带着金石脆响。

齐志阳见状,暗笑不止,负手踱步靠近,一脸随和笑意,问:“你们商量得怎么样?”

“季大人和甘大人鼎力支持咱们尽快破案,自愿弃轿步行!”容佑棠郑重宣布。

谁愿意了?是你们逼的!季、甘二人敢怒不敢言。

“好!不愧是一州父母官。”齐志阳一本正经道。他随手也拍了拍厢壁,一上手就知道木板里夹了铁板,防暗器袭击用的。他意味深长问:

“这木材不错,结实得很,是什么木头?”

季平脸颊几乎笑僵了,他吱吱唔唔半晌,最后还是朱主簿帮忙解了围。

侍立一旁的朱迪上前拱手,谦恭道:“回将军:此乃河间本地产的松木。”

“原来是松木。”齐志阳恍然大悟,一副受教的模样。

“松木竟有这样的好料?”容佑棠笑眯眯,“笃笃笃~”连敲好几下,好整以暇观赏对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慢条斯理道:“两顶官轿暂放此地,待返回时再使用。二位大人没有什么贵重宝物放在里头吧?”

游、季二人急忙摇头。

齐志阳和同伴碰头商议片刻后,一个箭步跳上高处,大声宣布:

“诸位,鉴于时间紧迫,我们稍后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青牛村!其中,为嘉奖勇猛,最先抵达青牛村村口界石的前五人,每人将得到本将军和容大人奖励的纹银二两;最后抵达的十六人,负责返城时轮流抬轿!”

——陪同的官差可谓一盘散沙,毫无斗志,遇事定会拥挤溃逃,不如先遣散干净,避免无谓伤亡。

“核实无误后,赏银当场发放!”容佑棠老辣地补充了一句。

嚯——

当场赏银二两?做牛做马抬轿?

官差们登时两眼放光,爆发一阵热切的议论声,个个摩拳擦掌:

啧,反正都是赶路,还不如跑一跑争赏银!

“你们——”季平傻眼了。

“这……”甘宏信底气严重不足,焦急地看季平,他品级低,在钦差面前没有话语权。

朱迪瞠目结舌:我知道这两个钦差有点儿怪,没想到这么怪!糟糕,何老他们能反应过来吗?

此时,一线天上方,何烁紧盯在山下溪涧饮马歇脚的钦差一行,嘱咐道:

“你们打起精神来,待会儿手上要有准头,毒/箭朝钦差射,别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最重要的是,谁要是能射中容佑棠、为我儿报仇,老夫必有重谢,另赏白银三千!”

匪寇们大受鼓舞,点头如捣蒜,难掩兴奋。

半刻钟后,季平和甘宏信被迫弃轿步行,急行军大比尚未开始,官差们虽然没跑,却情不自禁地疾步快走,钦差一行骑马跟随。

等爬上一线天入口前的拐弯时,季平已气喘如牛,呼哧呼哧,被甘宏信和朱迪一左一右搀扶,前后有亲信捕快簇拥。

容佑棠勒马,马鞭指向前方三丈处,高声道:“诸位请看那块红色的石头,现定为大比起/点!”

“为公平起见,多余的马先往前赶,仔细踩踏。”齐志阳一声令下,原先由开路捕快骑的七八匹马响亮嘶鸣着,马蹄声踢踢踏踏,眨眼间冲进一线天,安然无恙地跑远了。

——很好。至少说明路面没有陷阱。

接下来

“诸位,各凭本事吧,请听令:”齐志阳微笑,高举手臂,蓦然大吼:

“开始!”

霎时,五十多名官差争先恐后,箭一般疾冲了出去!他们又叫又笑,你追我赶,玩闹中带着拼劲儿,埋头向前跑,踏步声轰然,溅起山路灰尘滚滚。

很快的,他们一头扎进一线天,同样安然无恙地跑远了。

钦差一行控马缓行,状似在耐心等候几个相互搀扶的州官。

你们不识好歹、不愿配合,自寻死路,怨不得我们狠心。季平咬牙切齿地想,他故意走得非常慢,有心与钦差一行拉开距离,以免被埋伏的匪寇误伤。

“季大人,你还撑得住吧?”容佑棠微笑问。

季平一抹满脸的油汗,歉意答:“还、还行,唉、唉哟,我真羡慕你们会骑马,改天真得抽空学一学。”

“其实不难,以季大人的头脑,想必一学就会。”只是寻常的马儿恐怕驮不动你。齐志阳心道。

一线天就在眼前。

容佑棠沉着冷静,扭头朗声对季平说:

“季大人,骑马其实很有意思的,不信你看。”

看什么?

埋头走路的州官们疑惑抬头,东张西望。

下一瞬

容佑棠双腿用力一夹马腹,俯身紧贴马背,扬鞭大喝:“驾!”他和马一同窜了出去,跑得飞快。

“驾!”

“驾!驾!”

齐志阳和禁卫们全是骑马高手,转瞬追上容佑棠,自发将队伍中唯一的文官簇拥在中间。

钦差一行骁勇彪悍,策马狂奔。

“哎——”

“你们——”

州官原地愣住,吃了一嘴的灰尘,剧烈呛咳。

一线天上方,何烁极力安抚紧张躁动的手下:

“安静!冷静!慌什么?甭管跑了马过去还是跑了官差过去,都不重要,咱们的目标是劫杀钦差,记住了吗?”

仇豹蓦然瞪大眼睛,激动提醒:“何老,肥羊来了!奶奶的,骑得真快!”

“无妨。”何烁精神一震,冷静指挥,快速命令:“等他们进入伏击圈时,先下滚石,再撒铁刺,截停马匹,待他们停下后,放箭!最后再下去拼刀,绝对万无一失。”

“好!”

不消片刻,钦差一行的马匹飞奔进入伏击圈,速度太快、极难射中,何烁一声令下:

“下滚石!”

“轰隆隆”几声,事先准备好的石头纷纷滚落。

齐志阳却早已先一步大吼:“随我来!”

只见齐志阳一马当先,发狠扬鞭,凭借高超的骑术,灵活贴着一线天左侧岩壁的狭长内凹跑,准确避开了滚石和铁刺!

“小心!跟上跟上!”容佑棠等人紧随其后,热血从脚底板涌到头发丝,毫无惧意。

——原来,他们在山脚溪涧饮马时就发现了:一线天北面是光秃秃石板,间隔数丈才生荒草,不利于隐藏,若有埋伏应当在南面草丛;而南侧岩壁底部天然内凹,虽然角度小,却足以掩护钦差一行。

“何老,人呢?”仇豹用力撒落对付马的铁刺,纳闷朝下张望,但碍于坡度,他只能看见时隐时现的马身和袍角,急得大叫。

何烁脸色铁青,大吼:“继续攻击,别停,他们——他们跑出来了!放箭!快放箭!”

“咻咻咻”毒箭破空袭来,听得人后背发凉。

何烁举起长刀,喝令:“弟兄们,为了二十万和三千两,随我下山,冲!”说着带头顺着捷径、抛下绳索,快速滑了下去。

生死存亡间,双方都红了眼睛,杀声震天。

齐志阳身为武将,是当之无愧的统帅。他“唰”地拔出惯用的长刀,飞奔时舞得密不透风,“叮叮叮”打落多支箭,大吼:

“你们继续跑!”

“齐兄小心!”容佑棠大喊,他不会武,绝不能留下添乱,只好听令打马前行。

——也许冥冥之中佛祖保佑,匪寇为了赢得赏银,争相朝容佑棠放箭,却奇迹般地一箭没中!

幸好,毒箭数量有限,箭雨过后,开始近身拼杀。

何烁率领众手下从天而降,在一线天外面截停了容佑棠。

“吁!”容佑棠双目圆睁,紧急勒马,马嘶鸣着高高扬蹄、腹部被仇豹趁机掷了几颗锐利铁刺,马受惊失去平衡,带着容佑棠朝后摔倒——

“容佑棠,纳命来!”何烁得意狞笑,状似疯癫。

“容弟——”

“容大人?”

齐志阳和禁卫们吓得魂飞魄散,悲痛大叫。

“轰”一声巨响,数百斤沉重的马身重重倒地。

然而

千钧一发之际,容佑棠陡然爆发强烈求生本能,他惊觉不妙,马蹄高扬时已火速踢开马蹬,抢在马朝后摔倒前奋力一跃,整个人朝侧方跳开,摔在地上,一咕噜打滚远离,险险逃过一劫。

一击不中,何烁双目充血,猛地抽刀,狂怒爆喝:

“上!给我乱刀剁碎了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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