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一色一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我没有听错?这位纯血种先生,你杀得了我?”
枢平静地望着高台上女子笑颜如花的模样,语气淡淡地开口,“杀不杀得了,试试就知道了。”
一色一子看出他的认真,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顿了顿,她微微扬起了下巴,“看来有了对血族武器,你们起义军果然翅膀硬了不少。我说枢,同是血族,何必自相残杀?不如归顺我,以你的实力,让你和我平起平坐也未尝不可。考虑一下怎么样?你应该知道,等级的差距注定了你是杀不了我的。”
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女,枢的目光自她手中那把黝黑的枪上扫过,最终落在她那张熟悉得几乎刻进他灵魂的漂亮的脸。他长久地注视着她,似乎是想从那张嚣张的脸上找出自己熟悉的感觉,脑海中不断地比较着自己的未婚妻和眼前的一色女王之间的差别,却发现他已经找不出任何相似了。
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会变得连他都不认得的模样?
一子,眼前的人,真的是你?
一身黑衣的男人低下头自嘲地轻笑出声,没有回答台上人的问话,只是手腕轻挽,甩出一个清亮的寒光,刀锋向下立在身旁,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目光,用行动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看来我们是达不成共识了。”一色一子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战斗一触即发,两个同为站在血族顶端的高手,手中都有着足以毁灭血族的武器,陡然一个照面,就能让整个城堡颤动起来。正殿在两人面对面时便已坍塌一半,如今更是整个变成了废墟,而两人的战场也随之转移,在城堡里毫无顾忌地交上了手。
枢手中的刀,是他的好友牺牲了自己,以纯血种的心脏为源金属锻造而成,是众多对吸血鬼武器之中最厉害的武器之一,炽就是死在了这把长刀之下。而一色一子手中的枪虽然无法毁掉笔记本,但加入了自己血肉的石头却不是普通武器可以比拟,正如当初枢做的实验那样,那个石头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尤其是对于吸血鬼来说。因此在武器上,两人半斤八两。
差别就在于持有武器的人。
枢是纯血种,一色一子是高于纯血种的存在,等级的差距限制了枢的力量在一色一子面前完全没办法造成致命威胁,即便那把刀真的落在一色一子身上,也顶多能够让她受伤,却无法像杀死其他纯血种一样取了她的性命。对于枢来说,这场战斗格外艰难,因为如果一色一子不想死,那么这个世界上谁都杀不了她。所以即便两人的战斗几乎波及了整个城堡,也只是看起来声势浩大,惨烈异常罢了。
那些辛苦地进行着城堡攻防战的起义军和女王军队的士兵们在两人的威势面前甚至无法举起武器或露出獠牙,一个个瘫倒在地昏迷不醒,也只有属于一色一子亲卫的那些纯血种没有受其影响,趁此机会对起义军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他们甚至连将人变成仆人的耐性都没有,为了守住城堡,护城河里的水都染成了鲜艳的红。
又一道凌厉的刀光闪过,一色一子的肩膀上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喷溅而出,溅落在枢手中的刀上。血珠顺着刀面滑落在地上,滴答一声,与地上枢的血混在一起。头顶的天空被浓重的乌云压得极低,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明明已经清晨,天色却仍灰暗着,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虎视眈眈地望着尘世间这场即将走到终点的浩劫。
遥远的天边传来了滚滚闷雷,伴随着一色一子的子弹出膛、划破空气的声音,合奏成一曲最后的挽歌。
子弹的轨迹擦着枢的脸颊而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伤口在子弹的作用下不断地冒烟扩大,又因为血族本身的自我愈合能力而不断愈合,互相拉扯之间,让枢整个人的脸都仿佛笼罩在血色的烟雾之中。
一色一子趁机又是一枪,同时人也欺身而上,算好了他躲避的方向试图趁机将对手制服。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枢居然停下了身形,一避不避地生生挨了一枪,子弹从腹部穿透而出,打中他身后的一个仆人,后者立刻化成了一堆白灰。而枢则一把抓住了一色一子的胳膊,整个人用力旋转,把人狠狠地甩了出去。与此同时,手中长刀一抖,又一个关节伸展而出,骤然变长,刀尖直直撞在墙壁上的红发少女。
巨大的撞击力让一色一子失去了身体的平衡,身后的墙壁承受了她的撞击后轰然倒塌,而她则继续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原以为这个距离已经超过了枢的攻击范围,谁知长刀突然伸长,瞬间拉近了她与刀尖的距离。
她目光倏然凌厉地望向枢,突然伸手握住了刀尖,锋利的刀锋割破手掌,鲜血顺着手臂汩汩而流。就在这时,手指上的戒指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与她戒指造型相同的翅膀型半透明的镜面,而一色一子周身的念则猛然爆发,镜面豁然扩大,成功地将枢刺过来的刀阻了下来。
枢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攻势骤降,与一色一子的目光在半空相撞,顿了顿,突然加重了力度,对准一色一子的心脏全力刺了过去。
镜面的阻挡让一色一子成功地争取到了躲开的机会,然而就在这时,脑海中的记忆突然肆虐,无数画面喷薄而出,短短的一瞬间,原本血红的眼睛变回了深邃的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变慢,一色一子顺着即将刺穿自己胸膛的刀尖向前,看见一脸冰霜的枢,原本握着刀的手忽然一松,念力化成的镜墙咔擦一声崩裂成了碎片,而已经躲开的身体也鬼使神差地一闪,将心脏对准了刀尖。
刀刺进身体的一刹那,她突然笑了起来,黑色的瞳孔一动不动地望着怔愣的枢,周围一片死寂,闷雷在头顶响起,一滴雨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仿佛为她挂上了泪。
重新恢复了神智的一色一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刀尖刺穿心脏的剧痛令她的大脑越发的清晰。她回想起了自己这一段时间做的一切,却仍然笑得灿烂如拨开乌云的刺眼阳光。
太好了。
仿佛在这一刻卸下了沉重的负担,一色一子笑得如同天真的孩童,那双深黑色的双眸里除了喜悦,只剩下无尽的解脱。
真的,太好了。
沾血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极轻的声音传入了枢的耳中。
“你果然……遵守了我们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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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女王一色一子和起义军首领枢的双双失踪,城堡攻防战最终以一色王朝军的胜利而暂时宣告结束。起义军失去了首领,又因为在一色一子和枢的交手中受到波及,死伤惨重,实力大减,眼看攻城无望,只好暂退,屯兵休养,择机再来。
而一色王朝由女王亲卫率领的军队则退回了城堡内,群龙无首下,米雷出面主持了大局。然而吸血鬼不同人类,对于强者的力量感受尤为强烈,一色一子和枢一战,虽然波及到起义军,但更多的却是造成了他们一方的损失。仆人奴隶和士兵几乎在那一战中消亡殆尽,剩下的都是纯血种和已经经过洗礼的高等级吸血鬼,然而即便如此,在数量上也是远远不如起义军的。
所以经此一战,双方进入了诡异而漫长的停战阶段,并分别派出人手去寻找一色一子和枢。
然而很不幸,没有任何好消息。
枢在哪儿?
他悄悄地回到了当初的领主府,带着昏迷的一色一子。将她安置好以后,一个人去了地下室,带着从一色一子手中拿过来的那把黝黑的枪,并且一关就是十天。
是的,一色一子没死,即便用刀将她的心脏刺穿都没能夺取她的性命。
原本,枢有着自己的打算。
他有着和未婚妻的约定,所以无法代替好友死去,他要在杀死一色一子后了结自己的生命。在没有对吸血鬼武器现世之前,基于纯血种那强大的力量以及漫长的寿命,他了结自己的方式是在棺材中睡到腐朽,然而如今有了对吸血鬼武器,他想了结自己生命就变得容易起来。
可是事情却发生了变数,而所谓的变数,就是一色一子。
她没死。
枢无法将她一个人独自留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即便他再想了结生命,也必须打消这个念头,努力活着,陪着一色一子,同时也要将好友的意志继承下来,带领人类的起义军将这场战争画上句点。
所以他放弃了死亡,转而继续做起了实验。
虽然不知道一色一子何时会醒,但他已经可以遇见她醒来时会是什么样子。
费尽心力却无法毁掉笔记本,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一手建立的一色王朝更是会让她陷入黑暗的负罪之中呢。她大概已经意识到自己被笔记本控制了心智和意识后会作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因此也早就希望自己就保持那个罪恶的姿态死去,一了百了。
但是如今她会醒过来,醒过来面对她一手造成的局面。
枢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
所以他又有了新的目标,这个目标便是彻底研究那把由那块黑色石头锻造而成的枪。枪的威力毋庸置疑,枢坚信石头和笔记本之间一定是互相克制的,只是缺少了什么,才没办法发挥它真正的作用。他想找出真相,然后连同自己的生命一起交给一色一子,是生是死,他奉陪到底。
夜以继日的实验,不间断的工作,十天,仍旧没能找到正确的方法。
枢无奈地走出地下室,沉淀了一下心情,试着组织了一下语言,却不知如何才能启口告诉一色一子他毫无进展。站在卧室门前,他定了定神,推开门,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
然而下一秒,笑容在脸上悄然冻结。
房间,是空的。原本应该躺着一个人的床上空无一人。
而他放在桌边的两个对吸血鬼武器——刀和枪,则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肚子好饿……
一天没吃饭……
写的好累……
我去吃饭了……
挥挥……
下一章的你们应该都猜到了……
嗯没错
梦境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