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沉默。
他用力薅了薅自己的短发，微张着嘴巴脸上满是诧异之色：“为什么要削减觉醒者的数量？”
“我也不是很清楚。”李恨水抓起茶几上的酒瓶猛灌了一口：“这只有中央议会的那三人自己清楚。”
“嗝。”
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酒嗝，李恨水轻掩朱唇，略带俏皮的说道：“可能为了维稳？”
“当初在联邦建立之前也是这样，因为留存的人太多了。”
“当时刚建立起来的天京城内城容纳不下那么多人。”
“与其拖着等危机爆发，不如自己先出手解决掉危机。”
李恨水眼眸微荡：“天京城内城你应该知道吧。”
“比南江城还小，几乎就相当于南江城面积的五分之一。”
“当时留存了三百多万人，怎么可能容纳得了。”
“庇护区外满是异种以及异变崛起的野兽，一部分美名其曰送出去探索陷入未知的地域，大部分都在预谋的内乱中牺牲了。”
“这就是维稳，牺牲大部分人的利益来维护人类的存续。”李恨水看着面无表情陷入思考的牧野，轻笑道：“可能觉醒者太多不利于他们统治？”
李恨水说这话的时候，俨然将自己放在了统治者的对立面。
“但是这两年的境外探索，调查部全军覆没。”
“境外？”牧野脱离沉思，沉声说道：“我都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样，这二十年来都没出过南江城。”
“外边啊，有辽阔的草原，壮丽的高山。”李恨水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牧野，脸上酒气微醺，她张开双臂，像是在做慷慨陈词一般道：“还有波澜壮阔的大海。”
“大海你知道吗？”
牧野微微抬头，视线看向李恨水被两座半遮半掩高山挡住的脸庞。
“嗯，不太清楚。”牧野很想说自己以前就是生活在海边，小时候泡着海水长大的。
“那有机会我带你去海边玩。”李恨水一脸豪气：“坐联邦现在仅有的一架灵能舰艇！”
对于坐灵能舰艇到海上游玩牧野没什么兴趣，倒是挺李恨水描述外边的世界有点兴趣。
“你一直都没说你要到城外找什么东西？”牧野突然问道。
“我还以为你不问呢。”李恨水笑了笑，没做任何隐瞒地说道：“十四还是十五年前，李锐来过一次南江城。”
“在那之后，联邦制药内部的灵能科技项目就开始启动了。”
“对于灵能结晶的使用，联邦已经探索了三百年了，进度极为缓慢。但李锐来了一趟南江城后，一切都变了。”
“今晚你看到的就是这十几年的成果。”李恨水伸手摸了下自己尾指的银色戒指，下一刻一把锃亮的银色小手枪出现在她的手上：“归根结底，这都只是一种拙劣的模仿。”
牧野伸手接过手枪，用手掂了掂。
对于他来说这重量偏轻了些，但普通人要使用这种手枪至少得双手托举才能流畅使用。
枪膛处的能量波动不是很明显，牧野分辨不出来枪身的材料。
凝视着黑洞洞的枪口。
“砰！”
一声闷响，与传统手枪的暴鸣声不同，像是装了个劣质的消音器一样，声音被内部构建的特殊枪管压下，十分沉闷。
牧野左手拿着手枪对着自己右手掌心，用力按下扳机。
在李恨水错愕的目光中，牧野右手一捏，枪口喷射而出的蓝芒被他抓住。
感觉手心痒痒的，牧野摊开右手。
除了手心处的一抹迅速消解的殷红，其余的什么都没留下。
“蛮好用的也不污染环境。”牧野将手枪扔给李恨水：“可真是伟大的发明。”
对于牧野的阴阳怪气，李恨水不甚在意。
“我这次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到启发李锐的东西。”李恨水收起手枪，声音沉闷。
“我想李锐自己应该已经找了很多次了。”牧野沉吟片刻：“南京城外的诸多矿场就是他来找寻那个东西顺带开发的吧？”
“你有什么自信能够找到？”
牧野觉得李恨水给的报酬虽然丰厚，但要是一找就是一年半载的他可没时间这么耗着。
“你放心，我也没什么时间了。”李恨水捏着手指在太阳穴上揉了揉：“我有自己的特殊方法。”
“那行，钱我也收了，明天肯定准时到。”牧野调转话头问出他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什么找我？”
“因为。”李恨水笑脸盈盈地盯着牧野。
“嗯，这都被你知道了。”牧野对这突如其来的荤话，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
“能在这里遇到一个S级序列天赋的觉醒者，是个人都会想结交一番。”
“你看，这是我们第四次见面。我们已经能够坐下来聊这么久了，关系明显比之前近了许多。”
李恨水伸出手。
牧野眨了眨眼，起身与她相握。
“我这人平易近人，不喜欢树敌。所以合作愉快。”
牧野点了点头，李恨水确实凭亿近人。
一出手就是一百枚中级灵能结晶，那可真的是要一个亿。
“对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李恨水像是勾引一般，在牧野的手心挠了挠。
牧野放开手，有些惊讶于李恨水的体温。
很像是个死人，冰冰凉凉的。
好像昨天摸她大腿的时候也是这样，但现在屋子里明显暖气很充足，应该不至于凉成这样。
“你要问啥？”牧野收起自己异样的思绪道。
“对于即将发生的内战没什么想法吗？”李恨水视线不经意间掠过牧野的左胸口。
“我的想法很重要吗？”牧野嗤笑：“我不想内战，它就不会发生吗？”
李恨水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牧野。
原本身材就高挑的她穿上高跟鞋视线几乎与牧野平齐。
牧野看出来李恨水这没来由的执拗，有些无语：“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吗？”
“这些朴素盲从的联邦人民，他们明明是历史的创造者，我却鲜少在历史书上见到他们的身影。”
“这万万人民在上位者的眼中不过是种客体存在。”
“需要的时候就多生，不需要的时候就毁灭。”
“诡异在吃人，他们也在吃人。”牧野咬着牙，狠声道：“卑微弱小即是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