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邵无法回答这句话,因为他将粮食分下去,可不单单是吴房一个县,一万人十天的军粮,真正分到几个县,其实也不过生死杯水车薪,能有一些人活命,但是不是所有人。
有一点舒邵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摆在那里,粮食救济其实是在县城张开的,活下来的更多的是县城周边的,像这些远乡的就只能自己挣扎了。
事实也是如此,越往吴房县城走,情况就越好了一些,快到县城的时候,后便能看到一些衣衫篓缕的百姓,挎着竹篮,或者是背着筐篓,漫无目的的在荒野中逛荡,但凡是看到能吃的,不管是树皮还是树叶,甚至是野草都赶紧的收到自家的家伙式中。
好歹在县城有了一丝生气,哪怕是这些百姓和孤魂野鬼一样,但是最少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城门口的郡兵无精打采的,哪怕是袁术到来的时候,也只是强打着精神尽量的站的直一些,这些郡兵也饿得不行了。
没有人敢阻拦袁术,随着袁术进了城,城中人不多,因为大部分出去找吃的了,真正此时还有心情上街的,也只有那些大户人家。
袁术没心情管那些闲事,便直奔县衙而去,舒邵留下了那么多的粮食,为什么还是这样惨,袁术想问一问吴房令究竟干什么吃的?
县衙看上去也有些破败,看来很久没有修缮过了,不过比起城中百姓的家,却依旧是好了很多,衙门口的郡兵还能挺得笔直,三三五五的还有心情说着闲话,就显得不一般了。
“吴房令张炳呢?”袁术大步到了衙门口,也不看那些郡兵,抬脚就往里走,根本没想过其他,或者说不屑于去想。
这只是没有想到,郡兵竟然没有让开,反而挡在了袁术面前,有人便喝问着:“你们是什么人?找我们县令干什么?”
说话的时候,一个郡兵溜进了县衙之中,袁术是看见了,这分明是别有用心,郡兵怕是溜进去报信去了。
“我叔袁术,你叫张炳滚出来见我。”重重的哼了一声,袁术也不管郡兵,大步朝县衙中闯进去,究竟哪些郡兵不敢阻拦,袁术身边可是有上百的亲兵呢,镇敢阻拦袁术难道就不敢杀人吗?
等于随着郡兵的脚后跟进的县衙,关键是那郡兵还给带了路,在县衙的厢房里见到了吴房令张炳,只是此时的吴房令却是鼾声大作,屋中还有浓浓的酒气,他的身边还躺着一个女人。
“饿殍遍野,遍地枯骨,城外就是人间炼狱,堂堂吴房令竟然还有心情喝花酒,还有心情搂着女人——”看着被惊醒,慌得一匹的吴房令,袁术只觉得一股子邪气从脚底一下子就窜到了头顶。
治下已经到了村灭的程度,县令竟然还有心思喝花酒搂女人,这就难怪会饿死那么多人了。
“大——大人——”吴房令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袁术的脸色太难看了,难看的让他心惊肉跳的。
“该死——”袁术话都不愿意多说了,蹭的抽出了青铜剑,就在吴房令的哀求中,毫不迟疑的一剑刺死了吴房令,鲜血溅了袁术一身,袁术却并保护在乎,反而心中轻松了许多。
女人哆嗦着蜷曲在角落里,脸色煞白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袁术望过去的时候,女人只觉得小腹一紧,便有一股子尿骚味传来。
“你也去死——”袁术怒眼圆睁,胸中杀意汹涌,也不管女人是不是被迫的,上前一步将青铜剑扎进了女人的胸口,鲜血飞溅而出的时候,袁术的心中才好受了一点,不杀人难消心中的怨怒。
呼呼的喘着粗气,袁术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转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猜对者已经吓傻的郡兵喝了一声:“快去将县里的小吏给我召集起来,谁敢晚一刻,我就割了他的狗头。”
“诺——诺——”郡兵嘴唇哆嗦着,腿都软了,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有了吴房令的死,小吏们谁敢慢一点,匆匆的集合在了县衙之中,一个个惶然的望着大堂上面无表情的袁术。
眼光扫过,袁术重重的哼了一声,手中还领着染了血的青铜剑。
“你们告诉我,舒邵留下了粮食如何去处,谁说了假话,等我查明白,我就割了谁的脑袋,谁说了真话,我就不追究谁——”袁术冷冷的说着,他要知道的是真话,绝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小吏们一个个面如土灰,低着头瑟瑟发抖着,却没有人敢乱说话,因为万一一句话触怒了袁术,袁术可未必会和他们讲道理。
“很好,不说是吧——”袁术哼了一声,嚯的站了起来,大步朝着一个小吏就走了过去:“我正好相杀个人让心里舒坦一点——”
那小吏眼见袁术奔着自己来了,吓得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再也不敢迟疑,一股脑的将所知道的说了出来:“大人,张炳将粮食一半给了城中那些有关系的人家,而另一半则卖给了城中的孙老财——”
孙老财是吴房的第一大户,城中近半的商铺都是他的产业,城外三分之一的都是他的土地,在吴房县,即便是县令都要看他的脸色,嚣张跋扈惯了,更何况孙老财朝中有人。
当然朝中有人只是传出来的,至于孙老财和谁有关,袁术就不得而知了,恰是袁术根本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一点,这天下分崩离异,谁手中有兵权谁就有发言权,否则位置再高又能如何,如他现在南阳太守,就算是给他个三公他也不换。
“你来说——”袁术并没有偏信,而是指着另一个小吏。
小吏一脸的恐惧,腿肚子都在打转,但是却不得不站出来,将孙老财的事情说了一遍,当日舒邵将军粮散了,只有一部分是当场散的,更多的是交给了吴房令张炳,为了保护张炳,舒邵甚至于将所有的罪责都担了下来,但是这位吴房令张炳不但不感念舒邵的义举,反而和孙老财合谋,瓜分了粮食。
“仲膺,你冒死散了军粮,却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吧——”袁术回望舒邵,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愤怒和无奈糅合在一起:“人心不古,百姓蒙难,兴是百姓苦,亡也是百姓苦——”
“大人,邵请大人给我五十军。”舒邵脸色有些惨白,比之前看见村子里的惨状脸色还难看,好像被人当天头一棒,真的给敲得懵懵的。
“你想做什么?”袁术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舒邵咽了口吐沫,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道:“我要杀孙老财满门,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国纲——”
“好,仲膺,我随你一起杀个痛快,不杀胸中这口郁气出不来,走。”袁术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手拎着青铜剑,大步朝外走去,舒邵赶忙跟上,还不忘了从军士手中借了一把青铜剑。
在小吏的引领下,袁术与舒邵片刻就到了孙老财的家门口,其实太好找了,吴房县就这么一个大户,整个院子占了吴房县城六分之一的地段,家中奴仆成群,整整五进院子,整个孙家都住在里面,人气鼎盛,也就难怪孙家有如此的大的家业。
只是这一日,孙家却迎来了灭门之祸,刚刚午睡起来的孙老财,正在与小妾下棋,就忽然听到了惨叫声。
袁术第一个踹开了孙老财家的大门,望见不知所措的下人,袁术啐了一口,上前一剑刺去,那下人躲闪不及,就被刺倒在地。
舒邵有些懵糟,犹豫着上前劝告:“大人,要杀也是杀孙老财,这些下人还有他的宗族——”
“家风养人,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人,就没有无辜之人——”袁术瞪了舒邵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况且这天底下冤死的人多了,也不缺孙老财一家,我要杀他个干净,才好将粮食拿来救灾。”
轻啊了一声,舒邵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这就是自己和袁术的区别。
不管舒邵怎么想,袁术领着军士就杀了进去,见人就杀,哪怕是三岁的孩子也不放过,从第一进院子杀了十几人,整个孙家乱作一团,但凡是被撞上了,也不管男女老幼,皆是格杀勿论。
孙老财听到下人回报,便知道大祸降临,不过也早就担心过这一天,自然也就有所准备,竟然也不逃走,而是匆匆的进了房间,取出了一个盒子,然后高举着迎了出去。
这盒子是什么,这是灵帝时候,灵帝亲自写给孙家的一幅字,这也就是孙老财的依仗。
到了第三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袁术争举着宝剑杀人,孙老财咬了咬牙,忙高声道:“灵帝墨宝在此——”
灵帝为天子,天子的墨宝自然让人有所顾忌,袁术能不顾忌吗?显然不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袁术手中停下的杀人,而是朝着孙老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