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刘悦所说的,周家主又是心中一沉,怎么越发的听不明白,不过他也没有李家那么财大气粗,就算是想要花钱也比不过李家,干脆就听天由命,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刘悦。
小吏也不敢迟疑,飞快的将存放在县衙之中的大汉律例给取了出来,然后恭恭敬敬的放在刘悦面前。
刘悦昨天强闯李家,而且杀了人,虽说名义上说是为了自卫,但是其实谁都明白,而今天李家不敢追究就可见一斑,对这样的县令大人,小吏那敢有一点怠慢,免得被刘悦给治罪,他们这小身板的可承受不起。
刘悦嗯了一声,随手翻开了竹简,大汉律例他看过,当初在小黄研究过,是为了针对周怀周县令,结果后来的发展没用上,却没想到在荡阴反而用上了。
三下五除二刘悦就翻到了一处,然后随手点了点:“两人,按照大汉律,凡失手杀人者,罪不至死,处以流放之罪,并赔偿死者家人——”
说到这,刘悦吐了口气:“你们都看看,如果没有问题那我就宣判了。”
将竹简往前一推,轻轻地吐了口气,看向周老爷:“周老爷,我来了才第二天,这事情也是才出的,这大汉律的竹简可不是我伪造的吧,虽然李三少坏事做了不少,但是他和令郎的事情,就事论事,罪不至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一定给你一个公正的宣判。”
“这——”周老爷一下子呆住了,这竹简肯定不是一时片刻能够完成的,毕竟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况且这竹简都磨得光滑了,甚至竹简都包了糨,这绝非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可是怎么打死人就不偿命了。
只是打量着竹简,上面还真的是如刘悦所说的,失手杀人者,罪不至死,处以流放之刑,并赔偿死者家人,也仅此而已,无论如何不用偿命。
“怎——怎么会这样?”周老爷不敢相信,得罪了李家,最后却是这么一个结果,着实让人无法接受,但是周老爷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可能让刘悦不去理睬律例吧。
一旁李家主却眼光亮了,然后赶忙凑上去,仔细的打量这律例,果然是这么写的,看来儿子不用死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忽然李家主有后悔自己付出太多了,要是早知道律例是这样的,那么他们就不用花费这么大了,只是如今话都说出来了,总不能在收回去,那样会把刘悦得罪死了,事到如今也就认了。
“多谢大人秉公办理——”李家主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吐沫:“还请刘大人放心,我李家一定全力支持刘大人治理荡阴,为刘大人安顿百姓——”
“行了,别说好听的了——”刘悦哼了一声就打断了李家主的话,长长的吐了口气:“两位,以后都好好地读一读律法,掌握了律法才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不会因此惹上麻烦——”
李家主陪着一脸的笑容,现在刘悦说什么他也是应着,所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至于流放那都无所谓了,李家有钱,还能让儿子遭罪不成,打不了花钱买平安,只要过了这个风头,到时候儿子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一定一定,多谢刘大人的提点——”李家主笑着,微微的弯着腰。
只是周老爷却有些不忿,扭着头一脸的不甘心,只是他知道律例上这么写的,自然不可能因他而改变,只是总觉得好像刘悦收了李家主的好处似的。
刘悦也不在乎他的看法,只是咳嗽了一声:“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么我可要宣判了。”
异议是有,但是周老爷不能说,这是失手打死人的,他也不得不承认,毕竟当时还有和周家交好的人也在翠红楼,他们的说辞很明显李三少不是故意的,这就是一场意外。
“李家三子失手打死了周家子,按大汉律例流放,流放地——就在本县西城军营,每日负责耕种官田,流放三年,另赔偿周家三千五百金,其中赡养父母一千五百金,赡养周家子三岁幼童一千五百金,其中衣食住行五百金,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以此五百金,另求学五百金,再次周家子婆娘守寡,以此五百金,李家主,你可有异议?”刘悦淡淡的看着李家主,这赔偿自然是高了,若是普通人家这一辈子也不过百金,但是刘悦毕竟有刘悦的想法,李家是应该有些压力。
三千五百金不算多,李家安也不会伤筋动骨,李家主略一迟疑,也就点了点头:“遵刘大人之命,只是这流放——”
“怎么,李家主有意见?”刘悦脸上泛起一阵怪异的表情。
“大人,你看我在多准备一些粮食——”李家主咬了咬牙,这流放到城外大营是个什么鬼,李家主总觉得心中不安,索性咬了咬牙,再一次出血。
长长的吁了口气:“李家主,我也是为了你家三少着想呀,如今天下纷争,董卓乱政,九州烽烟,若是流放到幽州并州,只怕外族杀来,你儿活不过几天,我这让他在本县,就是念他不该死,好好干三年活,也好知道民间疾苦,省得以后惹是生非的,李家主你说呢。”
这话音落下,不等李家主说话,刘悦便已经望向了周老爷:“周老爷,令郎死的委屈,我能体谅你的心情,如今李家三少就在本县,你可看他劳作,待满三年,也算是清了账,你这心里也算是能翻过去了——”
周老爷楞了一下,好像明白了刘悦的意思,出了荡阴,李家有钱,这李家三少必然不会吃苦,流放三年可能比他在家过的还舒服,只要在眼巴前,他才能看见李家三少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多谢刘大人,刘大人英明。”周老爷跪倒在地上,用力的磕了几个头,想起自己的儿子,不由得悲戚起来:“儿呀,爹就为你看着,他死罪可免,但是却让他该受罪的受罪,你九泉之下也好瞑目——”
说完,又是一阵感激,刘悦好说歹说才将周老爷送出了县衙。
此时的李家主却有些尴尬,儿子活下来了,但是怎么也感觉刘悦又在敲打他,也说不清刘悦对他李家究竟是个啥态度——
“李家主,这卷大汉律例送给你,回去让你们李家人好好读一读,李家若是不知法早晚难逃一难,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刘悦吐了口气,淡淡的看着李家主,挥了挥手:“李家主,我就不送你了,还有些军务要处理,你请回吧。”
李家主到临走也是懵懵糟糟的,不过明白了一件事,刘悦的确在敲打他们李家,此前的事情刘悦不追究了,但是这今后李家决不能在嚣张跋扈了,不然刘悦可就真的不客气了,这一切都按照大汉律例来算。
捧着大汉律例,李家主回到了李家,随即家中子弟都围了上来,纷纷询问,一个个都怀揣着心思。
“老三死不了了,不过从今往后要在军营中干活种地来冲抵失手杀人的结果,整个荡阴县,也就是军营李家的手伸不进去——”李家主吐了口气,一脸的烦躁,将大汉律例摆在桌上:“从今天开始,李家人都给我仔细的看着律例,以后谁要是再犯了事,李家救不了他了,今日老三就是以律例活命的。”
一时间李家可就炸了锅,不过再怎么不甘心,一想到昨日的死人,还是没有几个人心中不害怕,荡阴的天变了。
不过李家人也在等,刘悦杀人的事情已经上报太守府了,一切等太守府下令才知道最后的结果,若是追究那自然不用他们李家操心了,若是不追究,李家以后就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但是让现实却让他们失望了,杀人的事情到了太守府,看到邸报,太守王匡却沉默了。
河内郡和东郡陈留郡都是相邻,如何不知道东郡发生了什么,如今白马县、燕县、封丘、长恒等地都是刘悦的人,可想而知刘悦如今的势力,但是即便是如此,陈留郡的张邈却还是没有动静,那张邈的兵力可要比王匡强了许多。
当然想想刘悦在讨董的时候的表现,王匡就没脾气了,况且王匡不追究却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这李家还真的是太嚣张跋扈了。
李家在河内郡也是有数的大户,族中子弟与太守府多有人脉,几次王匡都受制于李家,只是王匡不善武事,对李家奈何不得,如今刘悦横空而来,这也是对李家的一个教训,不然李家可能还会打死人,况且据王匡所知,刘悦对于李家三子失手杀人的事情处理很是公允,王匡更不想追究刘悦杀人的事情了。
当然,王匡最担心的还是刘悦的武力,如今刘悦势大,一旦翻脸,那必然会引发一场争斗,对于刘悦王匡可是没有一点打赢的信心,毕竟刘悦如今兵马并不比他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