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打脚踢的声音,伴随着骂声从军营某处杂物堆后,传出来。身形彪悍的男子,脸色酡红,用力殴打一位瘦弱的新兵,新兵鼻青脸肿,抱头蜷缩,不敢还手。他深知百夫长的脾气,若是还手了,非被活活打死,挨了打,虽然痛,但能保住性命。
忽然,一道人影如鬼魅般飘来,单手将彪悍的男子抓起,扔向不远处的草堆。彪悍男子在草堆翻滚了几下后,酒醒了一大半,勃然大怒,鲤鱼打挺,拔出腰间的短刀,怒道“tmd,谁敢暗算老子。”
“刘百夫长,好脾气,将火气撒在自己人身上。今日,该你执勤吧,擅离职守,罪一,殴打新兵,罪二,执勤期间饮酒,罪三。刘百夫长,是条汉子,和我去军法队走一趟。”杏眼圆睁的路琦雅声音冰冷说道。
彪悍男子看清了来人居然是军法队,队长,怒气更盛,他今日殴打士兵,起因就在军法队。自己的手下们,被军法队治罪,打板子,打鞭子。自己前去理论,对方拿出新军法,让自己哑口无言。执勤期间,几个曾经要好的兄弟,拎着酒肉前来,吃饱喝足后,刘百夫长独自一人路过杂物堆,见到几个新兵,嘀嘀咕咕,笑话自己前去军法队要人,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彪悍男子脾气火爆,当场发怒,跑的最慢的新兵,被逮了正着,亲自品尝了一下,刘百夫长的老拳,铁脚。其余逃走的新兵,见势不妙,跑到军法队告状去了。
“去就去,老子还怕你了。”彪悍男子怒目瞪着,压根不怕。
“你没事吧,能起来吧,和我去军法队,说说事情的经过?”路琦雅说道。
新兵挣扎了几下,擦了擦鼻子流出的血,活动了身体,还好,能走路。
路琦雅带着两人前往军法队,不知为何,消息传的飞快,很多士兵们前来围观,指指点点,议论声不绝于耳。
刘百夫长看的火起,骂道“都给我滚开,在看,老子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敢看老子的笑话,你们都不想活了,滚,滚开。”
大部分士兵被刘百夫长杀人之气吓的躲的远远,但有一些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老兵们,可不吃这一套,仍然抱着看笑话的模样。
“刘百夫长,请注意你的态度,你公然恐吓战友,罪四。”路琦雅沉声道。
“老子,想骂就骂,你管的着吗,不要以为你是袁将军的女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能当上军法队队长,还不是因为,晚上把将军伺候好了。老子能当上百夫长,靠的是军功,知道什么叫军功吗?”刘百夫长骂道。
路琦雅听的火冒三丈,正要动手教训一下他,猛然间,一道身影杀出,一脚将刘百夫长踹的飞出去,摔了个狗啃屎。
来人正是闻讯赶来的袁秀,他见刘百夫长起身后,立即下令,让亲兵们绑了他,并用麻布塞住嘴巴。
“污言秽语,不要放在心上。”袁秀压低声音,说道。
“我不会放在心上,这件事有问题。”路琦雅善意提醒。
“该来的,还是来了。公事公办。”袁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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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军将士们聚集在校场,今日,一场公开的审判进行着,受审者是刘百夫长,绰号,刘黑刀,罪名,执勤期间,饮酒,殴打新兵,擅离职守,辱骂军法队队长,恐吓战友,恶意中伤,嫖娼不给钱,去酒楼白吃白喝,等等。根据新军法规定,数罪并罚,当众处斩。
袁秀听军官念完了刘黑刀的罪行后,深知这把害人的刀,够锋利。
刘黑刀是秦安国的救命恩人,杀了他,大将军心里多多少少不快,让自己和主将之间产生裂痕,阴险。并且,刘黑刀为人仗义,左军中许多人受过他的恩惠,如果杀了他,就等于得罪了一大批人。外部的敌人不可怕,内鬼才致命。
刘黑刀在僻静处打的新兵,可消息竟然这么快传播的人尽皆知,这是早有预谋的暗算。赦免刘黑刀,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新军法的威严,荡然无存。
暗中使坏的家伙们,打的好算盘。
平心而论,刘黑刀有缺点,但此人在战场上是一把好手,勇猛过人,为保护战友,舍生忘死,可他偏偏看不清形势,被人利用当成刀子。
新军法要想顺利实施,产生效果,最好需要的就是血淋淋的场面,对不起了,刘黑刀,为了大局,只能借你的项上人头了。
“执行军法。”袁秀见军官的目光望过来,大声喝道。
不怕死的刘黑刀,喝道“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来呀,来呀。”
“大哥,我们来救你。”话音刚落,八人从人群杀了出来,正是刘黑刀的好兄弟们。
袁秀早有防备,维持秩序的军法队士兵们,立即将八人围起来,弩箭发射,长枪刺出,不一会,以零伤亡的代价,将八人斩杀。而目眦欲裂,骂声不绝于耳的刘黑刀,被斩首示众。
“来人,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挂在辕门上,示众。你们都看见了,违反新军法的后果,本将军不怕杀人,如果要用鲜血扞卫新军法,那就杀个痛快。”袁秀留下话,离去。
夜幕降临,军帐内点亮了灯火,火光摇曳间,映出了袁秀疲惫的神色,路琦雅走了进来,挥手示意让帐内的亲兵们退下。
袁秀睁开眼睛,定定的望着路琦雅,说道“小雅,辛苦你了,我没想到,新军法的实施遇到的阻力这么大,连累你,每天劳心劳力,都瘦了。我这是拉你入火坑。”
路琦雅见袁秀眼眶湿润,知道最近他的压力也很大,笑了笑“这个算是火坑吗,咱们都是从死人堆爬出来的,从一场场看似没有希望的战斗存活下来的幸运儿。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我曾经以为改革是很难的事,做起来,发现,真的不是人干的。你要面对的是方方面面的阻力,几乎所有人都成为了你的敌人。如果敌人们都凶神恶煞,心狠手辣,杀多少,我都不在意,可敌人却是自己的战友。我不想杀刘黑刀,对他,我还是很有好感的,还有他的八个兄弟,都是真正的勇士。可他们触犯了新军法。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杀人,还要杀多少人。”袁秀的表情露出了几分悲伤,几分不忍心,几分惆怅。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路琦雅的心被触动,温柔的关心这个负重前行的男子。
“为什么,百姓们活的不像人,冻死,饿死的人,看不到尽头,卖儿卖女,饿了受不了,易子相食,吃观音土。我也不是好人,但我真的看不下去了,他们也是人,为什么活成这样?历朝历代建立后,百姓们会过上好日子,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可之后,随着国家由盛转衰,贪污盛行,民不聊生,百姓们过的日子,越来越苦,终于活不下去了,改朝换代,接下来的新帝国,还是走一样的老路。一个死循环。
人活着究竟是为什么,每个人的答案不一样,但我活着的目的是想做点什么不一样的事情。改变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走上前所未有的光明之路。从私心说,我做成功了,我就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即使我死后,几百年后,几千年后,几万年后,都会有人记得我做过的事情。这才是最大的名。
比起利我更看重名。
现在过的是苦了点,但我坚信日后的路会是光明的。一步步走吧。对了,查出来幕后的黑手都有谁吗?”袁秀目光陡然变得锋利。
路琦雅说出了一些名字。
“这些人终于跳出来了。在左军或是其他军,找一些和他们有仇的人,加入军法队,查他们的陈年旧账,没有证据不要紧,隔三差五将他们叫到军法队,问话。逼着他们或是想办法调走,或是主动离开。能坚持住,找不到破绽的,就继续监视。放出风声,就说我已经知道他们做的事,将来有战事,先拿他们开刀。这些人不论能力高低,不能用了。”袁秀下命令道。
“我知道了,我只是担心,大将军会一直坚定的站在你的身后吗,还有这些人背后的势力正在运作,参你的奏章,已经送到朝廷中枢。”路琦雅说道。
“哦,这些人真舍得花钱。咱们也花钱,我从龙万兴,龙潮水父子那里搜刮的财宝,拿出一部分,派人给朝廷的高官送去。大将军两袖清风,听说他的亲戚们有的日子过的苦,以我的名义资助,不要舍不得钱。可以合伙拉大将军身边的亲戚们做买卖,大头都是他们的。大将军看在眼里,便不会说什么了。”袁秀说道。
“你变得,越来越像是老狐狸了。”路琦雅说道。
“没办法,新军法的推广一定要大将军的全力支持,有些手段,不得不用。另外,你以后多放权给属下们,别这么操劳,你看你,都快有白头发了。”袁秀笑着关心道。
路琦雅微微一笑,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绽放着,散发出迷人的味道。
军帐内的气氛从沉重变得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