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余晖美丽,挂在天边,像是纯情的少女,托着腮帮子,好奇的看着山沟里这群人,不明白,大热的天,他们聚集在这里,要做什么?怎么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激动?
童山从椅子上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前排信徒身前,用温柔的目光扫视这些人的眼睛,而后,声音嘹亮说道“兄弟们,你们知道我的愿望吗?”
众人摇了摇头,童山继续说道“我从小就想,将来能找个温柔善良的女人,生几娃,平平安安过一生就好了。至于广法教,教主的位子,我是不想做,我的能力有限,怕管不好。可是,后来,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我看到了许多不平之事。冬天,天寒地冻,那些瑟瑟发抖,无依无靠的乞丐,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我将为数不多的钱换了粮食,也只够十几个人填饱肚子。
我问他们,为何沦落至此,他们悲哀的说着自己的往事。
他们辛勤劳动,不偷懒,种的粮食很多,足够他们丰衣足食,可官府的苛捐杂税太多了,多到将百姓们的血肉吸的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我的心,颤抖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还有和你们一样可怜的百姓,就这样活下去,生不如死,就没有一条让人看到希望的活路吗?
后来,我听到了广法神的召唤,托梦给我,让我当广法教,教主,救苦救难。
坦白的说,我这个人,没什么能力,只有一颗为百姓着想,想带着千千万万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心。
只是,当了教主后,我发现,要做到曾经许下的诺言,很难,很难。
我的一次次努力,结局都是失败。
我一遍遍向广法神祈祷,希望能给我指出一条明路。
广法神怜悯咱们,神晶的出现,就是光明之路。
只有战斗,起义,反抗,才是未来一定要走的路。
我和你们一样,也想好好过日子,可乾朝不给咱们活路。你们去看看,没有活路了。这次,修治玉苍河,累死,病死的人,堆积如山,可官府仍然不满意,把咱们当猪,当狗,当蝼蚁。
用刀说话,用血铺平道路。
我要带着你们,闯出新的路,用手中的武器,劈开挡路的一切障碍,你们愿意与我一起前行吗?”
“愿意,愿意”三千多人的呐喊,震耳欲聋。
平正十一年,七月二十七,酉时,龙源县西北十几里外的山沟,广法教,教主童山,揭竿而起,聚众三千多人,名广法军,自立为元帅。手下有副元帅孙通,左大将军窦友德,右大将军袁秀,等人。
乾末,农民起义的大戏,开演了。
。。。。。。
夜色下的龙源县,安静祥和,街道无人,大部分房屋灯火熄灭,巡城的士兵,差役,如临大敌般不放松丝毫警惕。今日午时,县令彭成越罕见暴怒,下令杖责了守卫东门的几个差役与一位小吏,原因是他们擅离职守。
血淋淋的场面,令人不寒而栗,随后,彭县令告诉所有人,任何人必须保持高度警惕,他随时会微服私访,巡查各处,如果发现有放松警惕,按谋反罪论处。
县衙后院,不大的书房内,灯火还亮着,双手捧书的彭成越边走,边看。这是他长年累月的习惯。
他出生贫寒,冬天,屋里冷,只有边走边看书,暖和身体,才不会被冻僵。久而久之,养成习惯。
同僚们都笑他,像是一头拉磨的驴。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身材苗条,长相清秀的彭夫人走了进来,端着夜宵。
“你怎么还不睡?”彭成越笑着问道。
“老爷,有心事,妾身怎能睡得着”彭夫人放下夜宵,关心问道。
“哎,瞒不过你,也罢,憋在心里难受,就与你说说。神晶出现的宏断口,离这里有百里。几个下属都说,就算有人揭竿而起,也该选在宏断口,龙源县是安全的。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有的事,你不清楚,今早凌晨送来的公文,短短几天时间,神晶现世的消息,传遍了七八个省,如今人尽皆知。我怀疑,是不是广法教暗中布置,要知道,广法教在全国主要城池,县城都有分部,教徒千千万万。他们想要让消息迅速传播,是能做到的。”彭成越猜测道。
彭夫人吓的捂住嘴巴,好半天,没有说话。
“你看你,这只是我的猜测,说不定想错了。”彭成越笑着安慰,紧蹙的眉头却暴露了真实想法。
彭夫人定定神,将夫君说的这种可能想了想,她本人也是官宦家的大小姐,对时局的变化也很关心。
“老爷,妾身认为您多虑了,如果是广法教,他们选择龙源县,教主童山一定会亲临此地,可他在八天前,就离开了。”
“童山此人我见过,看似忠厚,实则奸诈。他如果想造反,一定会制造假象。在龙源县广法教的地位,比陛下都高。他们要想造反,第一个攻击目标,一定是这里。我将推断写信上报给知府大人,他说我,草木皆兵,愚蠢。”彭成越将书重重的扔到桌上,发泄心中的不满。
“知府大人也是被神晶之事,弄的焦头烂额。老爷,多体谅。”彭夫人劝道。
“哎,我懂。不说这事,明日一早,你带着廉儿回临州老家。早几日,我就有此想法,那时,廉儿生病,无法远途劳累。昨日,他的病痊愈,你回去收拾一下,不要耽误。”
“老爷,这时候,我们不走。”彭夫人倔强说道。
“糊涂,你们走了,我才能安心,你放心,后院养的几匹快马,情况不对,我会第一时间逃走,就算下狱,我也毕竟是左宰相的人,应该是削职为民。如果带上你们,咱们就谁也逃不掉了。你也要为廉儿考虑。别说了,去吧。”彭成越挥了挥,连日劳累,他很疲惫,却不敢休息,怕出现突发情况,耽误大事。
彭夫人含泪站了一会,化为一声叹息,离去。
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彭成越重重的叹息一声。他走到了书房北侧的墙壁,望着青松的画作,落款是山幽先生。
山幽先生是自己的老师,自己当时还是秀才时,拜师学艺。
老师曾经是一位清官,可在乾朝的官场,吃不开,处处受排挤,心灰意冷,辞官,回家,当起了教书先生。
彭成越慕名而来,老师对他很看重,认为他骨子里有正气,临终前,作画,告诫他,要像青松那样,宁折不弯。
初入官场,彭成越也想做清官,做好官,可同僚们,上司们,都是吃惯了油水,自己的特立独行,换不来认同。
上司明目张胆要好处,彭成越为了保住官位,只能搜刮百姓。
他不能失去这个官位,一直过苦日子,被族人轻视的爹娘,如今可以抬起头,做人。家里刚买了一座大宅子,一群丫鬟伺候爹娘,彭成越尽了孝心,很高兴。
那些看不起他的亲戚,如今对自己敬重有加。
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自己是县令。
虽然为了保住官位,彭成越做了许多错事,但他良心未泯,也为百姓做了许多好事,比如大灾之年,少克扣赈灾粮,使得灾民没有一人饿死。同时,每逢冬季,救助吃不上饭,穿不暖的百姓,救了许多人。
可他深深的明白,在百姓们的心中,他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污吏,一丘之貉。
哎,吃人的社会,做好人难。
老师,对不起,学生辜负了您的一片期望。
我是懦夫,不敢像您一样,刚正不阿。
我上有老,下有小,他们过的好与坏,全在我一念之间。
学生不知道,还能保持这颗善心多久,也许有一天,也会像知府大人那样无恶不作吧。
突然,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彭成越急忙走出书房,迎面而来的是师爷,他衣衫不整,显然是刚刚得到消息,钻出被窝后,奔来。
“大人,不好了,广法教造反,如今县城内到处都是反贼,刘百夫长被杀,他手下的士兵们,四散逃跑。大人,如今,只有西门还未出现反贼,请大人赶快带着家眷离开。”师爷焦急说道。
彭成越听的心脏狂跳,好在他提前做了准备,立即将护卫们召集过来,骑上快马,带着夫人,孩儿,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