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徐离硕醒来看着榻上染了血的被单,脑袋有片刻的沉静,他抚摸着仍在沉睡中萧晴容颜,心想既然晴儿把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他了,他就必须要对她负起责任来,如果她愿意,他想要把她带回村子里去,小敏是个好女人,会和她好好相处的吧。
我睁开双眼时看到的就是他专注的视线,最角扬起,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了一声,“硕,早安!”
“晴儿,早安!”徐离硕在我的头上亲了一下,算是默认了我对他的专属称呼。
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后,我和徐离硕开始了一段如胶似漆的生活,虽然他的话一向是不多,还依然容易脸红,不过在和我这种厚脸皮女子的熏陶下,倒是更加的可爱了,也越来越懂得女人心,我对这种转变很欣喜,因为这一切全是为了我,哪怕过着在大辽贵族看来有些劳累的生活,我却觉得甘之如饴,人生能和自己喜欢的在一起,苦也是值得快乐的。(清清若水:想当年的徐离硕还是很纯很可爱的呢,嘻嘻,不知道写他和萧晴的番外,偶会不会又捱板砖。)
边关常年征战,伙食并不好,我为了能让徐离硕吃的好,特意在约教坊里的姐妹一起去边上的山上采些新鲜的野菜,教坊里姐妹也难得的出来一次,看见青山绿水很是开心,她们说她们都很羡慕我,世间多是无价宝,却难得有几个有情郎,而我能遇到,那是一件何其不易的事情。
我听后心里暖暖的,看着对面的大辽领地,忽然生出来了一种想永远留在大宋的想法,然而这种想法并未维持的太久。
由于我在大辽是从马背上长大的,打猎的水平自然不错,正好是兴起时,便忘记了我一个艺妓的身份,顺道打了几只猎物,当我拿着活着的猎物回军营的时候,正巧遇到先于徐离硕回来的左卫将军。
他紧盯我的猎物,严肃的问道,“从哪里拿来的?”
“这是我和姐妹们从山上抓的!”我不怕徐离硕,可是却十分不喜欢左卫将军周身的气场,简直是快要把别人冰冻死才肯罢休,徐离硕一向和他交好,所以才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抓的?抓的会有血痕?”左卫将军非常不客气的指出我话语里的漏洞,徐离硕怕我一个人在营中不安全,特意给我找了一把防身的匕首,这些猎物就是靠那把匕首而射中的,刀刀见血封喉,置小动物于死地,的确不是普通的先补后杀。
“是我用刀放的血,要不是不敢拿回来,这左卫将军还有问题吗?”我看着左卫将军的眼睛,开始睁着眼说着瞎话。
“晴儿姑娘好胆识,不管你是谁,到底来军营有没有目的,你最好都断了别的念头,好好的跟着大硕过日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柴宗庆不愿意跟一个女人计较,但是却不敢小看了女人的实力,该警告的还是要警告的。
“我的心里只有硕,左卫将军请放心。”我信誓旦旦的保证,微笑的邀请左卫将军,“今天我和硕加餐,将军要不要赏脸过来吃些!”
“不了!你们慢用!”柴宗庆的心里加加大了警惕,这边关能遇到他仍然不变脸色的女子至今只有眼前的女子一个,刚才只是怀疑的试探,现在说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他都不会相信,看来得找个时间和徐离硕好好谈谈了。
既然左卫将军拒绝了,我也不会上赶着非得把一个大冰块搬回家里,把柴宗庆的事情抛在一头,开开心心的给我爱的硕做好吃的晚餐。
我的厨艺称不上好,不过对于烧烤还是自有一套,做出来的野味连自己的馋虫都勾了出来,等了好久,仍是不见徐离硕回来,我把野味热了又热,就在等到花都快谢了的时候,徐离硕终于进了帐篷。
“硕!你看我做了什么好吃的!”我的坏心情因为他的出现而烟消云散,快速端着盘子跑到他的身边献宝。
“我不饿,你吃吧!”今天柴宗庆把她的不寻常之处和他说了一遍,让他对于爱情的那颗火热的心冷了一下,他早早的训练完士兵,却不愿意回到营帐,就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晴儿,如今见到她灿烂的容颜,原本的质问一句都说不出口,他只想好好的静一静,想一想未来该怎么办。
徐离硕一向对我称不上和颜悦色,但是只要我做的吃食,哪怕再难吃他都会赏脸吃上两口,今天的面色看起来就不同寻常,我把野味放到一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别担心。”徐离硕嘴上安慰着我,却让我感受不到真心在哪里。
我有些生气了,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离开,“硕,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不敢看我的眼睛?你我之间,难道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吗?”
“晴儿!”徐离硕难得的叹了一口气,猛的把我抱进他的怀里,“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也不会背叛我!”
我把脸埋在他温热的胸口,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身,低声道,“硕,我爱你!也请你相信我,好不好?”
徐离硕没有说话,但是我知道他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世了,这个想法一出,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我和他的相处一下子变得有些刻意,生怕在行动中露出马脚,他表面上待我如初,却总是在我回头时能感受到他探究的目光,我们心照不宣的过着生活,但是心里的距离像是渐行渐远,我好怕,可是再怕我也不会放弃徐离硕,我的爱情,我要自己去守护。
我断绝和大辽的一切联系,哪怕遇到了和大辽有关的人也绕着道走,我抛弃了我的国家,也忘记了我的任务,一心只想和徐离硕长长久久下去。
也许我的行为太过于成功,徐离硕对我的戒心慢慢的降低,偶尔还会和我提一些军中里的事情,虽然无关紧要,我也并未透露给大辽一句。
有一天,徐离硕打完一场苦战,很晚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我给他备好梳妆的水,把他身上干涸的血迹擦干,很是随意的问,“今天的仗打的很惨重?”
徐离硕意识半睡半醒,难得了露出了一丝笑模样,拉住我的手说,“不是,今天大辽兵败,大辽的一位主将被我们的人给活捉,现在正在主帅的营帐里,相信保持着这份士气,这场战争结束就指日可待了。”
“是吗?”我的心咯噔一下,毕竟是自己的一国同胞,我做不到完全不关心,我故意装作好奇的追问,“那位主将叫什么啊?是不是人高马大的?像个熊一样?”
“他姓萧!”徐离硕只来的及说这一句话,外面又响起了冲锋的号角,他简单的披上了战袍,就跑到了外面。
外面营帐里一片混乱,显然是军营被大辽给突袭了,别的姓氏的人我也许可能不管,可是萧氏一族是我的本家,我又如何能装作不知呢。
我想去主帅的营帐探探情况,被帐外徐离硕派来负责保护我的士兵给拦住了,“晴儿姑娘,外面危险,您还是回吧!”
“我只是一个女子,但是我明白男人应该在最需要的地方发挥他的光和热,你别管我了!快去帮硕他们吧!”我以大义劝士兵,我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得了徐离硕喜爱的艺妓,和家国天下相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些。
士兵犹豫了一下,听着远处战士们的厮杀声和刀光剑影的响动,还是下了最后的决定,向我报了一拳道,“晴儿姑娘自己保重,我去去就回。”
我点头,当看到士兵走了以后,偷偷的往外溜了出去,还没有多久就遇到了大辽安插在大宋的内应,他把我拉进了一个黑暗角落里,着急的询问,“萧小小姐,你知不知道这片营帐的布局?”
我常在军营里出入,不说什么都知道,但是大概还是了解的,但是面对要做出卖徐离硕的事,我犹豫了。
“萧将军被抓起来了,那可是你的亲表哥啊!萧小小姐难道为了一个男人连亲情都不要了吗?”内应见我沉默,怒火压抑不住的蔓延。
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被抓的是谁了,那个表哥为人粗狂,不是格外有谋略之人,但是对我却是极好的,当初没少给我弄大宋的玩意,他有难,于情于理我都必须要帮,“你等一下!”
我咬破自己的手指,拿出随身佩戴的素帕,以最快的速度将地图画好交给内应,“我能记得的就这么多,一切小心!”
“谢谢萧小小姐,告辞。”内应得了地图,很快消失了夜色之中,我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明亮又美好,可是在它的光芒之下照耀的却是无尽的血腥。
我握紧滴血的那只手,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斥了一抹血红,我辜负了徐离硕的信任,我们的爱情到底该何去何从。
有了地图,能不能救出来萧表哥便是要看双方的本事孰高孰低了,完全不由我一个人来控制,我回到了营帐,给自己的伤口包扎了一下,静静的等待着徐离硕回来。
可是血战结束了,他却整整一晚都未归,连去支援他的那个士兵都没有消息,我急了,出去四处寻找徐离硕,被告知他为了救左卫将军受了重伤,至今仍是昏迷不醒,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乱了,疯了一样跑到士兵说的那个营帐。
当在众多的伤员里寻找到浑身是血的徐离硕时,我才第一次感受到战争中的死亡原来可以离我这么近,我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在大辽的猎杀里将生死早已看淡,但是我发现我不怕死,却怕他离开我的生命。
不自觉的,我的泪水已经满面,站在徐离硕身边的左卫将军见我这样,带着沧桑的感觉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受的伤?”我边用手绢沾湿帮徐离硕净面,边问。
“大辽的军队突袭主帅的营帐,企图救那个姓萧的,我和大硕刚好负责保护主帅的安全,在不注意间被人钻了空子,把那个姓萧的绳索给松了,那个姓萧的离我最近,想要从背后给我来一刀,让大硕发现,替我挡住了!”柴宗庆平静的叙述着当时的情况,尽管极为轻描淡写,却能使我幻想出当时的每一幕,这一切是因为我而起,是我害的他这样的,就连哭,我又有什么哭的资格呢。
“晴儿姑娘,好好照顾他,他的仇我一定会向大辽人讨回来的!”左卫将军说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拿起身旁的剑就快步出去了。
徐离硕的伤口已经经过了处理,看不出来到底有多么的严重,可是我的心却好痛好痛,我问自己,我该怎么办?爱上一个和自己国家敌对的将军,这个结果是不是从开始就注定了是一个悲剧。
我照顾了他两天两夜,连合一下眼睛都不曾,生怕他突然醒了有什么需要的,终于在我的细心照料下,他的情况有所好转,并在第三天的下午醒了过来,我永远记得他看到我的第一话,他说,“能活着见到你,真好!”
我的心因为他的一句话被温暖覆盖,仿佛这些天的疲惫都得到了抚慰,我声音颤抖的问他,“你渴不渴,我去给你拿水?”
他吃力的点了点头,我把他的头靠在我的腿上,觉得一向高大的他原来也可以这么脆弱,这么惹人心疼。
战争依然在继续,但是好像和我们无关,毕竟谁也不会要求一个弱女子和重症伤员上战场,陪他养伤的日子很痛,为他的伤口痛,却也是格外的幸福,因为我们能够朝夕相伴,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对方,经过了此事,我的感情升温到了最高点,简直是无话不谈。
徐离硕有时会提起那个在青山村等他的妻子,和我讲述在村子里的一点一滴,每当这时,我就在想那时的我在做些什么,估计是驰骋在草原上吧,定是不会想到在许多年以后,能遇到和我生活完全不同的一个男人,并且能彼此相爱。
我从来不问他想不想他的妻子,好像我自己已经自动把他的妻子划分为没有交集的两个世界,所以不需要刻意的太在乎,我问他:“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定是聪明可爱如你!”徐离硕搂着我的肩,十分憧憬的说。
我拿来纸笔,要他给我画一个心目中的宝宝出来。他说不会,对于一个农村出身的孩子,字也是因为有何敏才认识一些,哪里有机会学习到画画的层面呢。
“那要不你写首诗吧!我还从来没见过你动笔呢。”我调皮的穷追猛打,不肯放过徐离硕。
他想了想,还真的提笔写了一首关于孩子的童趣的诗,尽管不是他做的,但是我却格外喜欢。
“我写的不好,晴儿别见笑!”徐离硕谦虚的说,他在边关待了这些年,打仗的时候居多,却从来未忘记充实自己,偶尔会借左卫将军的书拿来看看,日积月累下,倒是也积累了一些才华出来。
“不,已经很好了,你还没见过我刚学大宋的汉子的时候,写出来有多凄惨呢。”我一激动,说话间就少了顾忌,若是徐离硕有心,定是能从我的话里听出些弦外之音来,然而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是全然信任我的。
徐离硕的伤好的再慢也终是有好的时候,他又上了战场,而我则作为她的阿娇一直受着他的保护,大辽那边由于我的帮助而得了胜,转而又开始频繁的联系我,企图从我这里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我却依然守口如瓶,背叛了徐离硕一次已经令我心中难安了,若是再继续出卖大宋下去,估计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对我恩断义绝,而那绝对不是我想要的。
但是徐离硕越是信任我,我所能知道的信息越多,近些天他一直是早出晚归,甚至于我们一天都说不上两句话,我想定是有什么大的计划在暗中进行。
今天,他回来的比往常早些,进了门就把我轻轻拥进怀里,说着道别的话,“我要出去些日子,你在军营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若是我回不来,你去找柴兄,他会替我照顾你。”
“你要去哪里?”我明知故问,大宋和大辽的一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他除了去攻打大辽还能去做什么。
“晴儿,别管太多,知道的越多反而你越是危险,总之,若是这场仗打的顺利,我就能带你从边关离开了。”从萧晴让他幻想孩子的模样时,徐离硕就准备好了要做一个父亲,然而在边关生子太危险,要是情况允许,他希望能和萧晴去一个安定些的地方。
“是嘛!”我听到他说的未来,并未觉得有多少的快乐,反而心中的不安加剧,我很矛盾,既想徐离硕能够胜利,兑现他对我承诺的一切,又想大宋能败,这样大辽才能兴旺,这两种感情纠缠在了一处,很难让我能真正快乐起来。
“晴儿,我先去主帅那里商议一番,明天一早出发!你帮我准备出两件随身的衣服出来。”徐离硕已经把萧晴看做了自己最贴心的女人,万分放心的交代着。
我点头,在徐离硕走后,在他的包袱里不断翻找这个季节合适的外衫,结果找来找去也不过是那两件有着破旧的,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个令牌,一个能随时进出军营的令牌,按照常理像他这个官级的将军的确是有随时进出营的需求,然而他们天天走,士兵们早就对他们眼熟了,根本用不到看令牌,因此这令牌就被闲置了下来,我想了想,还是偷偷的把令牌取下挂在了身上,直觉告诉我,我即将能用到。
下午的时候,我出去打盆水的功夫,又遇到了大辽的内应,他见了我着急的很,我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双双躲在一颗大树后面。
“什么事?”我问。
“萧小小姐!不好了!大宋要突袭咱们大辽,似乎还找到了大辽内部详细的分布图,正商量着明日动身呢,我的信息发送不出去,又阻止不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内应急得团团转,希望我能出个主意。
我仔细斟酌了一下,国之危矣,我的确该尽一些绵薄之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绷紧了脸说,“我来想办法!”
我解下徐离硕的令牌递给内应,“有了他,军营没人敢拦着你,但是切记不要惹出来不必要的麻烦。”
内应似乎有些惊讶于我能拿到这个重要的东西,不过转过头就是对我一番夸奖,“萧小小姐,我就知道你是大辽的女英雄!萧太后让你来果真是再英明不过的了,我这里有几瓶药,希望小小姐能用的上。”
我对医理不是格外精通,但是我却对毒理有几分兴趣,当年还跟着母亲学过一阵子,拿起瓶子一看,里面的东西的确是好东西,却都是罕见的害人玩意,我尽管不想有用到这些东西的一天,但是还是因为瓶中之物的罕见而收下了。
徐离硕明天就要走了,在他走之前我做了一顿在边关人眼里很是丰盛的晚宴。
徐离硕兴致一来,又想得和我分别多日,难得的喝上了两杯烈酒,他的酒量很好,少量的酒不会醉倒,反而能增添大脑的兴奋程度,我和他顺理成章甘柴猎火的滚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