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公主这个尖锐的问话,陈圆圆双眸怔怔的望着地面,似在回忆过往的往事,又似在沉思该怎么巧言应对。
在场的气氛既沉闷又尴尬,尤其是首当其冲的方原,这也是方原最大的心病。陈圆圆有这么多前男友,他堂堂一个摄政王和**丝接盘侠有什么区别?!
良久,陈圆圆终于抬起了头,望着公主,缓缓的道,“公主,或许是因为,他们认为圆圆是红颜祸水吧!”
这正是公主想的,未曾想陈圆圆主动的提了出来,倒是出乎她的预料,公主呵呵一笑道,“圆圆姐,你这倒真有自知之明。”
陈圆圆不理会她的讥讽,自顾自的道,“公主,我自就出生在一个货郎之家。父亲好赌,好声『色』,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然后被上门『逼』债的『逼』死了。我自幼就随着以姨、姨父生活。后来,又因有几分姿『色』,被姨父卖给了桃花园。义父还算待我不错,供我吃穿,育我成才,也成了艳盖江南的名『妓』。但,女人最美好的年华最这么几年,圆圆宁可不要这个名『妓』之名,也想找一个避风的港湾。”
“圆圆第一个想嫁的是吴江邹家的邹枢,不过邹家付不起圆圆赎身的银子,只能作罢。江阴贡家的贡若甫倒是花了重金将圆圆赎了出来,但贡家的夫人,还有老父,都一致认定圆圆是红颜祸水,刚进门几日就被赶出了家门。”
“圆圆便回到了桃花园寄居在义父这里,后来遇到了冒辟疆。冒辟疆想娶我回府,我也见过了冒母,定了约期。但在这个『乱』世,冒家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举家被流寇,匪兵洗劫,不得不避祸舟上,以至于失了约期。”
“圆圆在桃花园久等冒辟疆不至,却遇上了前来选美入宫的田弘遇,也就遇上了摄政王,全靠摄政王护着,才没被田弘遇劫去京城。摄政王离开江南之后,冒辟疆终于回到了苏州,也愿意履行之前的承诺,迎娶圆圆入府,义父应允了放人。但冒家虽是书香门第,却连圆圆的籍属都变不了,入府之事便这么拖了下来。”
所谓的籍属,就是户口。青楼女子的籍属全在南京教坊司,若要从良,便需要将籍属从南京教坊司转出,然后编入良籍。
转籍属一事,难不难,对钱谦益来就不难,轻而易举就能搞定,直接将柳如是的籍属从教坊司抹去,然后归入良籍。
但易也不易,对投靠方原,被重用之前的冒辟疆就很不易。冒辟疆折腾了一,两年,也没有令陈圆圆脱『妓』从良。这其中或许有教坊司之饶故意刁难,不愿见到陈圆圆这么个大美人归了冒辟疆。但冒辟疆缺乏人脉,社会背景,更缺乏银子开路,也是显而易见。
换做钱谦益,就是句话的事,冒辟疆就偏偏办不成。甚至后来冒辟疆能娶回董宛,也因董宛与柳如是的关系亲密,由柳如是做主,才顺利的令董宛脱『妓』从良。
陈圆圆一五一十的向公主坦白了往事,泪水儿已划过了脸颊,呜咽着道,“邹家、贡家认为圆圆是红颜祸水,那是担心圆圆会带来祸事。但摄政王君临下,公主更是母仪下,为什么还担心圆圆会带来祸事?圆圆没什么野心,只是想在这个『乱』世找个避风的港湾,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陈圆圆这话儿已是真情流『露』,方原听了是默然不语。
所谓的红颜祸水,并不是指美人会给国运带来什么威胁。国运昌盛与否,有很多条件制约,而美饶因素,恰恰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条件。将美人和亡国拉扯在一起,就是文人『骚』客的瞎扯谈。
真正的红颜祸水,指的是拥有美人,尤其是陈圆圆这种绝『色』佳人,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古今中外,美人资源都是稀缺资源,人人都想拥有美人,但没有金刚钻千万不要揽瓷器活。绝不是将美人三言两语骗回家,好吃好喝的供着,就能拥有美饶。
要保住美人,是必须具备相匹配的实力的。
现实生活中,男配女理所当然,男若想拥有女、女,那是痴心妄想。甚至是拥有了女,估计也要随时警惕会不会有隔壁老王来挖墙脚。
武大郎不知高地厚,娶了颇有点姿『色』的潘金莲,代价就是家破人亡。
潘金莲无论如何也只能算个女,尚且引来了祸水。对于女的争夺,则更为惨烈。
男一,晋代石崇,典型的三公官二代出身,富甲下,保不住闻名下的美人绿珠。
男二,王李瑁,堂堂皇帝的儿子,也保不住王妃杨玉环。
单凭区区冒家、贡家这种没有几斤几两的书香门第敢痴心妄想拥有陈圆圆这种艳盖江南的绝代佳人,根本就是取祸之道,引祸水上门。
贡家不敢留陈圆圆在府上,并不是因为陈圆圆与正妻有什么不和,也不是陈圆圆真的有什么贵人之相。而是老陈持重的贡修龄有自知之明,心知肚明凭贡家这几把刷子,是绝对保不住陈圆圆这种绝代佳饶。
至于冒辟疆,在投靠方原成为内阁阁员之前,也是保不住陈圆圆的。田弘遇在苏州时,冒辟疆只是恰巧不在苏州。纵然他在,也只能眼巴巴望着田弘遇劫走陈圆圆的。
莫江南第一美人陈圆圆,就是秦淮八艳里声名稍次的董宛,若没有钱谦益、柳如是给董宛当后台,断了那些官二代、富二代,浪『荡』公子的狼子野心,冒辟疆也是娶不回府的。
历史上,只有吴三桂这种能令下震动的大枭雄,才有足够的实力真正抱得美人归。而如今,真正有实力拥有陈圆圆的只有方原。
纵然方原松了口,放陈圆圆一马,江南也没一个官二代、富二代,名门公子敢去碰她一根指头,那是要用全家『性』命来赌方原会不会冲冠一怒的。
朱以海也是身在淮安府,不知晓其中的内情,才敢往上凑。若方原告知了他实情,朱以海也是马上要打退堂鼓的。
公主默默的听了陈圆圆的讲述,这些悲惨的经历,是她一个生在深宫、养在深宫,无忧无虑的公主所不能体会的。至少陈圆圆的故事在公主听来很是感人,心中的怒火和不满,也消了大半。
公主凝视着陈圆圆的双眸,淡淡的道,“圆圆姐,既然你袒『露』心事,我也就不藏着掖着。我一连生了两个女儿,没能给摄政王添个男丁,所以我给摄政王充实后院,也是想多添几个男丁,令摄政王择选继承人之时,也多一个选择。”
她直直的盯着陈圆圆,沉声问道,“圆圆姐,若你生了摄政王的子嗣,能否过继到我名下,以嫡子的身份,将来继承摄政王王位呢?”
陈圆圆怔怔的望着公主,也不知公主是不是在试探,愕然问道,“公主,我替摄政王生下子嗣,公主真的不生气么?”
在这种类似于皇家后宫之争,方原玩几个女人真的是鸡『毛』蒜皮的事。公主最在意的并不是多一个陈圆圆和方原睡觉,而是子嗣之争。
陈圆圆与苑虽然都是出身『妓』籍,但陈圆圆作为下名『妓』,纵然有了儿子,也不可能成为摄政王的王妃。甚至陈圆圆的儿子,也不敢承认生母是一个『妓』女的,而只能老老实实的认公主为母亲,才能获得最大的政治利益。
反观苑,因为从良得早,十二、三岁就跟了方原,其他男人也没有染指过,又没什么名声,反对声必然少之又少。再加上母以子贵,完全可能取代公主的摄政王妃之位。
陈圆圆若真的给方原产下一子,公主虽然也会吃醋,但吃醋绝对是最次要考虑的因素。
陈圆圆突然问出这个话来,证明她真是不知道这些后院之争的残酷,还沉浸在男欢女爱,夺床之争的眼界。
公主见她见识也就这么浅薄,便彻底放了心,反问道,“圆圆姐,你应是不应呢?!”
陈圆圆如实的答了,“论大明礼法,后院所有妾、婢所生的子女,都是公主的子嗣,认公主作母是理所当然,圆圆当然会遵礼法而校”
这话真是到公主心坎里去了,若苑也这么知情识趣,陈圆圆一辈子也别想进王府的大门。
公主再无疑虑,盈盈起身拉着陈圆圆的手儿,亲热的道,“圆圆姐就留在王府,我立刻令宫女给圆圆姐备一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