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一行一百名锦衣卫,三百个神机营军士,还有三百民夫护送着一百辆装满了大箱子的牛车前往位于大同、宣府两个边镇中间的张家口贡市。
神机营就是大明最精锐的火器部队,随行的三百神机营军士,是由千户王谦统领,装备了大明最精良的火铳-鸟铳,三眼神铳,还有五雷神机。
五雷神机就是五个枪管的火绳枪,两人一组组合射击,是比三眼铳火力更为密集的转轮枪。
崇祯、方原对外宣称,这一百辆牛车上的箱子里,装的是两百万两用于陕西孙传庭部移师的银子。
但只有方原才心中有数,真正有银子的只有二十辆牛车的箱子,共计银子四十万两,这还是方原找崇祯预支来的银子。
其余牛车箱子里装的全是石头。
方原、秦展领着一百锦衣卫,还有王谦的三百神机营,在十日后抵达了长城关内的张家口贡市。
张家口贡市是明朝开放与蒙古通商的最大集市,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边塞的要镇,筑有城墙,哨岗。
贡市西南方二十里是坚固的军事要塞开阳军堡。
贡市东北方一百里是大明九边镇之一的宣府军镇。
张家口贡市里最大的商人,就是被方原讹诈了三万两银子的介休范家。
因方原一行人多势众,前往张家口贡市恐会引起贡市不必要的恐慌,便令随行的锦衣卫,三百神机营军士看守着四十万两银子,驻扎在开阳军堡。
方原、秦展则率领二十个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前往贡市内找范家谈粮食买卖。
方原一行人沿着官道向张家口贡市进发,沿途却发现成群结队的流民也在往贡市方向前进。
秦展找来一群流民打听才知道,这些流民都是因开封战乱,向北逃亡到山西境内的,之所以成群结队赶往贡市,是因为听说贡市的晋商范家在贡市门口施粥。
“难道范家还是大善人?”
方原心里有些纳闷,顺着人群前进的方向抵达张家口贡市的南门,城门外早已聚集了上千的流民,排队的长龙至少有半里长。
这些家丁一袭的黑衣,胸口挂着一个族徽似的吊牌,写着大大的一个‘范’字,看来确实是范家的家丁。
方原令锦衣卫在远处的茶水摊里等候,他和秦展二人凑到了南门前。只见城门外摆了两口大锅,至少五十个统一着装的家丁正在给流民施粥,
方原一眼就发现了端倪,这两个大锅前排队的流民必须先经过范家家丁事先审查的。
第一行排队的是体格强壮的流民,施粥后便被叫到城门右侧候命。
第二行排队的是年轻有点姿色的女性流民,施粥之前,女子连同家人被叫到一边,低声商量,手上还比划着数字,双方谈妥,则家丁给一些碎银子,将女子领进城,家人可以去排队领粥;如果没谈妥,女子及其家人都不许排队领粥。
方原算是真正见识了施粥的目的,范家这是在借施粥的名义买卖人口,还是低价买入的那种。
“好仁义的范家!”
方原在心里冷笑不止,慢吞吞的靠近了城门右侧,在上百个体格健壮的青壮劳力,找了一个正在喝粥的壮汉打听,“范家是白给你们施粥的?”
那壮汉看了方原一眼说,“哪儿有这种好事?每日吃了粥就必须替范家干活。”
方原又问,“干的什么活?”
壮汉吧唧着嘴,一边喝着白粥,一边说,“昨日是将一大堆粮食搬到牛车上,今日还要去搬。”
“搬运粮食?”
方原微微一惊,又问,“有很多粮食要搬?一日还搬不完?”
壮汉喝完了白粥,被他连连追问,不耐烦的说,“哪儿来这么多话儿?我要去睡一会,一会还要干活。”
方原冲秦展使了个眼色,秦展忙掏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了壮汉,“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壮汉忙将碎银子放进怀里,又说,“听说要出发八千辆以上的牛车,至少要装五日。”
方原暗自盘算了一下,一辆牛车可以负重10石,八千辆牛车至少需要两万的青壮劳力来押送。
牛车加上民夫的负重,大约就是10万石粮食,难怪范家在这里施粥,就是要召集廉价劳动力。
更令方原心惊的是,这10万石粮食是运去哪儿的?难道是出关运去满清?
他忙低声问,“八千辆牛车是去哪儿的?出关到关外?”
壮汉点了点头说,“来回要一个多月,唉!混口饭吃不容易啊!”
方原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眼下的范家,还有其他七家晋商就是合在一起往关外运输粮食,卖给满清。
这些粮食就是满清用来储备,准备秋后入关所需要的军粮。
方原冷冷的问,“组织八千辆牛车,两万以上的民夫,只是范家一家恐怕没这么大的势力吧!”
壮汉说,“范家是领头的,今次的10万石粮食乃是大数目,听说贡市的八大晋商全参与进来了。”
方原的双眼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杀机,之前他对晋商还有所保留的话,如今已亲眼证实。
“大爷们,求求你们,给一口粥吧!”
几个衣着褴褛,满脸都是尘土的流民围着施粥的家丁哀求,顿时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方原冲秦展使了个眼色,两人又凑近了过去。
一个家丁仔细打量着上来哀求的五、六个流民,目光定在了流民中的二女身上,挥着马鞭点着二女,“我是范家家丁主管范福,这两个女子,开个价!”
两个妙龄少女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忙缩在家人身后,怯生生的望着,如豺狼虎豹、凶神恶煞一样的范福。
方原往流民堆里的两个女子望去,虽故意以尘土掩面,却难遮其美貌。
两个俏丽女子的爷爷颤巍巍的拱手作揖,“大爷,我们是开封逃难来找点生计,不卖女人。”
范福不耐烦的怒喝说,“还不捉来?”
他既有令,便有三个家丁推开流民的阻拦,将两个女子押了出来。
老者还待阻拦,却被范福二话不说,一脚踹中胸口,
老者惨叫一声,倒地卷缩成一团,猛的咳嗽起来。
范福狠狠的踢过人,厉声呵斥说,“给脸不要脸!你们给我听着!谁家不愿卖女,立时滚回河南府去自生自灭。”
他摆明了是威逼强买强卖,流民堆里一阵骚动,替老者鸣不平。
横行霸道的范家家丁挨个的拳打脚踢,凡想出头的,更是马鞭狠狠的抽打。
家丁凶恶,又人多势众,流民们争斗不过,只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去找打。
在范福的淫威之下,老者不得不答应谈这笔人口买卖。
范福抛出三两银子扔在地上,便令家丁拉着两个女子走。
通常一个女人要价是五两银子,三两银子买两个姿色出众的女子,已算强买强卖,老者和女子家人只能跪着求情,恳求多给一些。
两个范家家丁挥舞着马鞭,呼呼作势,想恐吓走纠缠的女子家人。卖女已是不得已为之,遑论才不足市价三分之一的钱?
女子的家人不服,继续缠着范家家丁讨价还价。
范福狠狠踢着当先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民,几名家丁便将两个呼天喊地的美貌女子拉走。
女人的哭喊声,还有众流民的惨叫声,交织一处,围观的流民虽忿忿不平,却不敢出头,只能暗中咒骂不止。
流民逃难已是背井离乡,无家可归,却还要受范家家丁的欺辱,稍有良知的人也看不过眼。
方原缓缓的说,“狗日的范家,不,八家晋商,全都该死!”
秦展低声说,“老大,我们此行是来找这些晋商买粮的,还是少惹事端吧!”
方原侧了头似笑非笑的瞧着他说,“谁说我们此行是来找这些晋商买粮的?”
秦展从方原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杀机,浑身猛地一颤说,“老大,难道你是想?”
方原不答秦展的话,冷冷的说,“老四,可以开始搞事了!”
秦展心领神会,直接走到施粥的大锅前,将瓷碗就这么扔在了施粥的大锅里,怒喝,“全是米汤,喂狗也喂不饱,当你老四爷爷是要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