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雁儿总算明白,原主为何是这般性情。原来原主好好一张出色的面孔,却任由一个嬷嬷打扮得老气横秋。想来是因萧玉时常便说着个这些话,让原主当真觉得容貌好些有些不端庄。
“娘怎么跟女儿开起玩笑,我这一身,似乎也没有什么逾越处。”姚雁儿抬起头,不轻不重的,柔柔的添了一句。伴随这般一句话儿,姚雁儿也便缓缓站起身,目光盼转,亦是挺直了身躯。
她这一身,是不见逾越品级的,颜色也并不如何鲜亮,可担待不上这些个酸话。
“二妹妹,你别怨姐姐多说了你几句。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可不兴说别人夫妻间那些个事。否则坏了妹妹闺誉,可是会耽搁妹妹亲事。”
姚雁儿这么些个话,顿时让萧玉与纳兰羽给怔住了。纳兰音性子,她们却也是知道的,那可是极软和的,甚至有些自卑。故此纳兰羽虽知自己说话有些个不妥处,只因长姐从不敢计较,倒真不当回事了。
如今姚雁儿只淡淡两句话,却镇得两人哑口无言,言语中蕴含机锋,竟然不好借口。萧玉肚里搜罗言语,想要将姚雁儿给镇住,却不想姚雁儿竟自便转身走了。萧玉更禁不住皱起眉头,心中越发狐疑了些。
她这个女儿,自己是清楚的。从前每次见到自己,便要凑来,总要添几句话说。萧玉也不以为意,女人这依靠不就是娘家?且姚雁儿又是无出的,自要更加讨好自己几分。怎么今日,便这般干脆利落?如今这女儿,心里是糊涂了?还是当真猪油蒙了心,因为得了男人一时宠爱,就当真便觉得终身有了依靠?
萧玉无奈笑笑,果真是个眼神短浅的,也怪这女儿从小就不服管教,当真不曾学到自己半点端庄大气。等李竟待她失了兴趣,又没一儿半女傍身,那又能有什么?到时候有她后悔。只是这等短视小家子气的女儿,萧玉还真不愿意再对她费什么心思。
纳兰羽手指松开了帕子,这好好一张帕子已经被揉得有些皱了,不悦道:“娘,大姐用了什么法子,怎么如今大家都说她在侯府十分得宠?”
要说纳兰音容貌虽然是个好的,可是要能得宠,早便是得宠了。
“她放下身段,什么面子也不肯要了,样子又是好的,侯爷怜惜几日也是有的。至于什么恩爱,不过是传出的夸大的话儿。昌平侯我也瞧过,也不是那等爱脂粉的。也不过是说几句虚话,在脸上贴金罢了。外头虽传得好听些,终究也是不算什么。”
纳兰羽垂头,蓦然轻轻抬头:“娘说得也没错。”
侯爷那般不俗的人物,哪会瞧上大姐这样子的。纳兰音连个儿子也没一个,能有什么好的?都往房里抬了好几个姨娘了,这纳兰音的贤惠名声早有了,现在却也不知道生了什么心思,竟然一门心思传什么夫妻情深,也是不知道臊的。
贺氏亦下了马车,目光落在姚雁儿身上,亦是透出了几许不悦之色。她原本想要姚雁儿领着玉氏来应酬一番。只是玉氏门槛太低,亦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姚雁儿不知为何,心中忽的生出一股郁闷之情。许是原主,原本是不喜来这里的。原主身子骨弱,且人又是个软弱的,据说是极少来应酬。
从侧门进去,几个婆子抬着纱轿子,抬着姚雁儿进去。姚雁儿眼珠轻轻一眯,一缕缕阳光透着薄纱帘子透出来,一片水亮柔和。这诚王府果然是极富贵,庭院布置就是透出了一丝不俗之气!
只今日,姚雁儿也不知为何,脑子晕沉沉的,娇嫩脸颊之上,顿时也是升起了一股潮红。她低低唤了声红绫,听着外头丫鬟应了一声。
“那薄荷油膏子你可还带着?”姚雁儿嗓音低低的,红绫外边慌乱应了几句。那轿子似停下来,红绫也赶紧伸出手,给姚雁儿额头上擦了薄荷油。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冰凉辛辣的味道,姚雁儿却恍恍惚惚的,只觉得脑子也晕沉沉的。只她脑仁,却一股股的泛疼。
“表哥,音儿愿随你离开,下个月,我就要嫁入昌平侯府了。”那荷花池边,月色下,少女双目含泪,只顾瞧着眼前那道如雪身影。
姚雁儿仿佛被禁锢在这女子身子里,只随她动作,抬起头,将那男子面容尽收眼底。是个极倨傲骄傲,瞧着便极高贵的男子。那衣衫打扮,看着就透出了几分世族古风。可是那眼,却透出了不屑,甚至有几分轻蔑。仿佛这样子的绝色,这样子凄苦,竟然不值得他半点动心。
姚雁儿知自己是被魇住了,只这个梦不是自己梦魇,而是原主纳兰音的。她内心之中泛起了一阵阵的惊涛骇浪,那个守礼懦弱的纳兰音,竟然私下去见外男?如今胸中那股酸楚,阵阵犹如刀割,让姚雁儿极是不适。
“奔者为妾,我自是知道的。”姚雁儿只听着自己说道:“只我宁可高门妾,不为寒门妾。那个李竟,只是得圣恩而沐宠的莽夫,虽是什么新贵,却连半点世家贵气也无。表哥,我只盼能在你身边服侍你。”
姚雁儿听得心里抽了一下,错了错了,她一开始便弄错了。不是李竟冷待妻子,是纳兰音从一开始便打心底里瞧不上自己丈夫。
“既然如此,表妹为何不去死呢?”一道冰冷微凉的嗓音却是在姚雁儿耳边响起,竟自透出了几分戏谑。她喉头一片腥甜,一缕鲜血顺着唇角溢出,鲜艳灿烂。她只瞧着那个男人,月色透在眼里,静静瞧着自己,竟无一丝慌乱怜惜,只仿佛瞧着什么有趣之事。他拂袖而去,姿态优雅,浑然不顾犯病了的纳兰音在地上垂死挣扎,只徒留一地鲜红凌乱,仿佛雨后散落花瓣,柔弱而堪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