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 傅大夫正在为阿晚把脉, 并不是说阿晚又病了, 只是惯例的把脉, 看看她的身体状况,也好调整调整她药膳的方子。
“情况比前段时间好了些许,药膳方子也不用改……”
阿晚听着傅大夫和以往没什么两样的话,笑了笑, 她的身子她自己还能不了解, 根基已经坏了,这十多年下来内里也早就已经被掏空。再怎么调养也就那么一回事, 如今之所以面色看着还好, 不过是靠珍贵的药材吊着罢了。
傅大夫的话还没有说完, 便见有小丫头挑帘子进来,回禀说:“姑娘,太太那边病了, 想请傅大夫过去一趟。”
“傅大夫。”阿晚看向傅大夫, 轻声道。
傅大夫当即点点头说:“嗯, 老夫马上就过去。”说着手脚麻利的收拾了自己的药箱, 很快就跟着小丫头离开。
等到不见了他们的身影, 阿晚便问:“太太病了?严重吗?”
“听说太太昨儿就有些不舒服, 但家里事多,只能强撑着。如今过来请傅大夫,怕是有些严重。”蝉衣轻声回答说道。
阿晚想到昨天自己无意间听到小丫头碎嘴的话,笑道:“怕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病吧。”
“心病?太太能有什么心病?”蝉衣有些疑惑的说。
在她看来, 太太可是个有福气的,虽然是给老爷做继室,但自家姑娘和大少爷可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对太太虽然不算亲近,但却敬重。虽有婆母在,但老太太可是个爽利慈爱的性情,从来都不插手府里中馈,也不会像一些婆婆爱好给儿子房子塞人。太太的肚子也争气,生有两女一子,四姑娘嫁回娘家去,六姑娘更是成了王妃娘娘,又有亲生儿子傍身。老爷官路通顺,盛宠不减,不说在府里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就是在外头,多数也都是被别人敬着的份儿。
她真是不知道,这样顺畅的日子,太太还能有什么心病?
阿晚笑了笑,不再说话。
刘氏现在能有什么心病?不过是因为罗舒悦罢了。
昨儿罗舒悦和罗舒雅一前一后过来报喜,都说有了身子,两个女儿刘氏更偏爱罗舒雅一些,所以她先去看了罗舒雅。回来才想到罗舒悦,使人到皇子府那边传话,说想今日过来瞧瞧女儿,却被拒绝了,说什么害喜严重不便相见。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推脱之词。
“蝉衣,去准备一些补品。”阿晚想了想开口说道。
蝉衣应了一声,却问了一句:“姑娘,准备补品做什么?可是要去看太太。”虽说是继母,但到底也有一个母亲的名头,如今太太病了。姑娘过去瞧瞧,倒也应该。
阿晚笑的灿烂:“不,是去皇子府瞧六妹。”戳人心窝神马,她最擅长也最喜欢了。她可一直都记得刘氏素日说她是病秧子,短命鬼的话呢。
“啊?”蝉衣有些吃惊,不过她知道姑娘主意大,虽然心里有疑惑,但还是听话的去准备了。
……
罗舒悦接到阿晚的拜帖时,还是有些吃惊的,要知道她刚成婚三朝回门时,不过是多问一句,她就已经不着痕迹的拒绝了。
今日接到她的拜帖,倒是一桩稀奇的事情。
十一皇子自从知道罗舒悦怀孕,素日只要无事,都会早些回家,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他对罗舒悦这个王妃是越发满意。不止是出身好,容貌娇艳,更是打理后宅更是一把好手,自从王妃进门,他就再也不用想着朝堂的事,还要操心后院里侧妃姨娘因争风吃醋而闹出的小事,因此对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就多了几分期待。
况且他如今已经二十有余,别说儿子,就是女儿也没有。
早王妃几年入门的两个侧妃,也没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才进门,便看到罗舒悦拿着一份请帖,眉头微皱的样子,便笑道:“谁的请帖让王妃这般为难?”
“是二姐的。”罗舒悦回答说道。
听到这个答案,十一皇子挑了下眉头:“二姑娘?”
他对岳丈的这个长女还算印象深刻,主要是罗舒悦对阿晚的态度不一般,自然也让十一皇子对她比对其他兄弟姐妹多注意两分。
罗舒悦道:“嗯,二姐知道我有了身子,想过来看看我。不知道殿下可允许?”
“自然可以,王妃如今怀着身子,还要打理府里的事情,着实辛苦,若是有娘家姊妹相伴的话,你的心情也能更开怀一些。”十一皇子点头说道。
罗舒悦笑道:“谢殿下。”
就如同阿晚所想的那样,刘氏在知道阿晚要去十一皇子府看望罗舒悦的时候,脸都扭曲了一下,转而泪水涟涟的对心腹嬷嬷道:“舒悦这孩子是真的对我生了怨怼。”才以害喜为由而拒绝她去看望,只隔一夜,就让继女过去看她,这不是明摆着是在给她难看吗?
“太太。”心腹嬷嬷看刘氏难受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虽说我素日是比较偏爱舒雅一些,但也没亏待她半分,反而金尊玉贵的把她养大,更是给她寻了一门难得的姻缘,她怎么能怨我呢?怎么敢这般对我?”刘氏伤心道。
嬷嬷听着这话神情僵了僵,更无法开口了。
两个女儿里太太偏心四姑娘这事府内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且可不是偏爱了一点点,她还记得几年前,因一套首饰四姑娘和六姑娘拌了嘴。本来这种事姐妹间很常见,但太太却给了六姑娘一巴掌,以至于六姑娘说了好些不得体的话,最后罚六姑娘再寒冬腊月里跪了一炷香。
六姑娘昏迷了三天才醒,足足病了两个月。
想来,那时六姑娘怕是就寒了心。
虽说如今已经时三月的暖阳天,爱美的姑娘家都已经换了轻薄的春装,但阿晚身上却还裹着厚实的披风。
罗舒悦再看到裹得像团子一样的阿晚,甚至进了屋,身上的披风也没第一时间解开,不由笑道:“需要帮二姐端个暖炉吗?”
她的本意是调侃之语,却没想阿晚倒是点了点头:“恩,麻烦了。”这具身体真的是太弱了。常年手脚冰凉,夏日还要一些,冬日里即便她用星辰诀时刻蕴养着身子也不顶用,这也是为什么她能一整个冬天都不出门的缘故。
听到这话,罗舒悦倒是愣了一下。
先是吩咐了丫头准备暖炉,这才细细的打量阿晚一番,这才发现她的脸色,即便用胭脂水粉点缀,也能看出来比起过年时又差了两分。
“无事吧?”罗舒悦问道。
阿晚点点头:“老样子,暂时死不了。”最起码在罗母过世前,她绝对不会死的。
罗舒悦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底也叹息了一声:“太医院那边新来一位顾太医,年纪虽轻,但医术却极好,皇上和贵妃娘娘都几次称赞,不若请他过来给二姐把把脉?”想到自己曾经因父亲的宠爱二姐,心里还曾嫉妒过她,说她,这么病歪歪的活着也是受罪,倒不如早点死了,于她于家里都是解脱。
“也好。”阿晚对此可有可无。
罗舒悦转头吩咐大丫头茯苓拿了十一皇子的帖子,去太医院请人。
阿晚之所以过来也不过是临时起意,想要戳一下刘氏的心窝,让她更难受一些,倒不是真的有什么大事,所以接下来,便和罗舒悦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家常话。顺带告诉罗舒悦,七姑娘罗舒灵的婚期提前了,就在一个月后,若是她到时得空,也可回去一趟。
“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前?可是薛家那边有事?”罗舒悦轻挑了一下眉头,问道。
“听闻薛老夫人不大好,薛家那边怕有个万一,就要等三年。到时,薛公子可就二十又二了。是以,前几日,薛大人亲自登门,和父亲商量,把婚期提前了几个月。”罗舒灵的婚期本来是定在今年年底。
罗舒悦恍然:“这样,也不错。早日出嫁,许能过的更自在一些。”
说着话顾太医也就来了。
对比那些白胡须的老太医,这个顾太医倒是极为年轻,看着不过二十多岁,可惜长相却有些一般。不过也是,若是长得出色的话,皇帝怕也不放心让他进出后宫,宣隆帝虽然老了,那后宫中不乏貌美年轻的宫妃。
能得到宣隆帝的赏识,这顾太医本事也有一些,直言不讳的说,阿晚的身子已经无药可医,只能养着,且看能多活几年。
对于这个结果,阿晚是意料之中,神情无波:“麻烦太医了。”
倒是罗舒悦问了一句:“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抱歉,在下才疏学浅。”顾太医如是的说道。
对此,罗舒悦自然怪不到顾太医的身上,便让大丫头好生送顾太医出去。有心想要去安慰阿晚两句,但对上她微微含笑的眼睛,想好的话,一个字也没说。
在送走了顾太医没多久,阿晚也起身告辞离开。
不过临走前才告诉罗舒悦说:“忘记告诉你了。太太昨儿接到府上的传话就病了,听说是郁结在心,气性难消,而且颇为严重,今早都有些下不来床,你自己且注意一些,罗舒雅和罗启晟或许会过来寻你求个公道。”
“谢谢提醒。”罗舒悦倒是不在意,不过她并非是不相信阿晚的话,相反她可以肯定罗舒雅和罗启晟在知道刘氏生病的缘故。一定是会寻上门来的,但又如何?以为她还是那个事事都要顺从他们的罗家六姑娘呢。
上辈子,罗六就已经死了。
……
阿晚估算的一点错都没有,刘氏病了,而且还颇为严重。
罗启晟得了消息,便着急忙慌的从国子监赶了回来,他如今年岁还小,才不过十二。罗鼎虽然最看重的是嫡长子罗启瑜,但对这个幼子也颇为关怀,小小年纪便把他送入国子监读书,无事都是一个月才回家一次。
只是罗启晟做为刘氏唯一的儿子,被她有些惯坏,性情顽劣,不大爱学习。时常借机请假回家偷懒,刘氏想着儿子年岁还小,不打紧,便也帮瞒着。后被罗鼎知道,好一顿的□□,还给刘氏下了死命令,不许再惯着他,不然就把他送到苏州的松山书院,让人好好磨磨他的性情。
刘氏听到这话,虽心疼的很,但她也是大家出身,有几分见识,知道夫君是为儿子好,况且她也了解罗鼎,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情。因此,也不敢再帮着儿子打圆场。
因此,罗启晟早就在国子监呆的有些厌烦。
回来后,见到刘氏,与其说是病重,倒不如说是愁容满面,心事满怀更贴切一些。
在从一个丫头的嘴里的知道刘氏病倒的原因后,心中是大怒,只觉得罗舒悦这个姐姐简直太不像话了,居然敢这么对自己的亲生母亲。
当下便怒气冲冲的离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是勤奋日更好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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