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时光匆匆而过。
罗鼎成为当朝首辅多年, 荣宠不衰, 膝下四子四女, 除了嫡长女身体羸弱, 言明不提婚嫁之事外,其余三女也都到了适龄年纪。尤其是次女罗舒雅,是京中出了名的才貌双全,自及笄后登门求亲的人几乎都要把门槛给踩破。
刘氏都没允, 舍不得女儿是一方面, 但更有的是她心有抱负。今年是三年一次的选秀之年,不过宣隆帝已经年过五十, 于女色上也已经看淡, 这次选秀是为几个还没有正妃的儿子挑选适合的皇子妃。
而她也有心要争一争, 她女儿是首辅千金,出身名门,才貌双全, 皇子妃的位置自然坐得。
对于夫人这个想法罗鼎是不大赞同的, 除了不想要搅和到皇子们争夺储君之位的风波中, 再有也是心疼女儿。皇家媳妇不好做, 因此比起让女儿嫁入皇家, 他更希望女儿寻一个品德上佳的君子。
只是夫人和次女都有这个心, 罗鼎几次劝说无果。
更有宣隆帝也私下里召见了罗鼎,话虽然说得隐晦,但意思却很明显,大抵就是这次选秀, 朕有意要未几个未曾婚配的儿子挑选正妃,你家姑娘就很不错,朕很是欣赏,有意要和你做个亲家,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虽说询问,不过罗鼎心里却清楚,不过是意思意思询问,宣隆帝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君命不可违。
况且家里的太太和次女也都有这个意思,罗鼎便也就应答下来。
回去后,和刘氏悄悄的透露了意思,刘氏的心里本就存着这个意思,听到这话自然是满心的欢喜之意,女儿若是成为皇子妃的话,日后最不济也是一个亲王妃,这样罗家的门第也能更上一层楼,将来儿子成人也能更好的帮到他。这么一想,刘氏的动力十足,更加热情的准备起这次的选秀来。
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不要钱的给罗舒雅准备起来,更还提前让教养嬷嬷教导罗舒雅一些宫廷规矩。
她全然忘记了府里不止是罗舒雅一个适龄女儿,罗舒悦和罗舒灵也都年纪刚好,也要参加这次的选秀。
对此,罗舒灵是不在乎,她已经和父亲说好,选秀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自行婚嫁。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可没那个金刚钻,她也就不去拦那个瓷器活,倒不如寻一个性情温厚,品德上佳的男子,即便门第差一点也没关系。
只要夫妻恩爱,日子清净就行。
倒是罗舒悦看着刘氏忙忙活活的样子,嘴角讽刺的一笑,这次要让她彻底失望了。
“好戏要开演了。”想到这三年来罗舒悦的变化,阿晚轻轻的如是的说道。
“布布…”一个走路还有些不稳当的小娃娃,一把扑进阿晚的怀里,口齿有些不清的喊道。
这是阿晚大哥罗启瑜的儿子罗初。两年前,罗启瑜中举后便在罗鼎的安排下成亲了。妻子叶氏是刑部尚书的嫡长女,年初进门年尾就生下儿子初哥儿,就是如今她怀里抱着的小家伙。
阿晚抱住初哥儿,纠正他的发音:“是姑姑,不是布布。”
“布布。”小家伙对着阿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算了,布布就布布吧。跟布布一起去找太奶奶。”阿晚一贯对这种软萌的小生物抵抗力较低,况且小家伙没几个月时,大哥因父亲的运作,倒是不必和其他进士一样,要在翰林院熬上三年,只呆了几个月,便在外调到江州的宁寿县任县令,大嫂自然也跟着一起赴任,江州虽不是贫瘠之地但也绝对不富饶,据京城更有千里之遥,初哥儿年岁太小,压根就经受不起路途的颠簸和折腾,因此纵然叶氏心里再怎么舍不得也只能把孩子留在府里。
初哥儿被阿晚抱起来,习惯性的伸手,楼主阿晚的脖子,笑的开心。
罗母看到孙女抱着重孙子过来,自是欢喜:“初哥儿来了。”说着就要伸手把小家伙从阿晚怀里接过来,谁想小家伙却脑袋一侧,抱着阿晚的脖子更紧,显然是不乐意。这让罗母一乐,伸手在初哥儿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果然谁养的和谁亲。”
不过看着孙女儿容白的唇瓣和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不免心疼:“你身子不好,初哥儿如今越发沉,还是让嬷嬷抱着吧。”
“没事的,抱初哥儿一会的力气还是有的。”这三年来通过她的精心调养,身子虽然还弱柳扶风一样,不过比起刚来时,却要好的多。
罗母看阿晚一脸慈爱的抱着罗初,心中是一叹。
其实这三年,并不是没人登门提亲,其中还有好些不错的人家,可惜都被孙女以身体不好,不耽搁别人为由给拒绝了。儿子因愧疚,也纵着她。先前她还劝上一劝,不过这两年也认命,罢了,孙女儿寿数有限,她既是不乐意,也就依了她,总不能让她在剩下来的几年里都过的不安稳。
罗母在这几年阿晚日复一日,潜移默化下,终于是熄了让孙女儿嫁人的心思,如今有阿晚和重孙子初哥儿陪在身边,唠唠嗑,帮着在她的菜园子里搭手,日子过得舒心又自在。
哦,至于参加选秀的三个孙女,已经被罗母忘的差不多。
老太太素来偏心,而且偏的理直气壮,只有大孙子还有她一手养大的孙女儿才是她的心头宝,至于其他孙子孙女,年纪大的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年纪小的有自己的亲娘照顾。
阿晚和罗母这里生活轻松,另一边三年一次的选秀,第一轮也落下帷幕。
罗舒灵按照她自己的意愿,顺利的被刷下来,接下来的选秀就和她没关系,她可以自行婚嫁了。
而罗舒雅和罗舒悦都通过了,即将要参加第二轮的选拔,要到宫里住上半个月,由宫廷嬷嬷教导一应的规矩,最终由宣隆帝点选。
虽说宣隆帝已经和罗鼎暗示,但只要赐婚的圣旨一天没有下来,刘氏就无法彻底放心,因此自两个女儿进宫,她就颇有些寝食难安。想托人打听一下罗舒雅在宫里的情况,却又怕引起皇上的注意,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耽搁了罗舒雅的前程,只能煎熬着。
刘氏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因为没几日的时间,罗舒雅就被宫女太监给抬了回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刘氏看着昏迷的女儿,大吃一惊,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当即的开口问道。
负责送罗舒雅回来的宫女,念着刘氏的身份,也没有计较,回答说:“罗秀女在御花园内,和云秀女起了争执,推搡之下,失手伤了云秀女的脸面。贵妃娘娘勒令她反省两个时辰,没想罗秀女的身子骨如此柔弱不堪,竟昏了过去,娘娘念及她的身体,回禀皇上后,便让奴婢送她回来。”
听到这话刘氏险些要昏过去,完了,虽说宫中并没有下达斥责的意思,但选秀途中竟然被送了回来,还是因为和人起了争执,又在皇上那边挂了名号。且不说皇子妃的位子彻底没戏,就是女儿的名声也有了瑕疵,日后婚嫁也极为不利的,会被人怀疑品德不好,不然的话也不会选秀中被送出来。
纵然心里如何悲愤,面上刘氏也要撑住,真的在宫女跟前昏过去,她怕也要跟着出名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宫女太监,饶是一贯精明刚强的刘氏,看着昏过去的女儿,一时也心乱如麻。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她的舒雅一贯最是端庄沉稳,明白事理,又得了她的再三叮嘱,绝对不会这般不理智,和人在宫里吵起来?还伤了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一会,刘氏的心神总算是稳一些,侧头对心腹嬷嬷道:“嬷嬷,老爷可在家?若是在,就请老爷过来,若不在,就让人守在府门外,老爷回来,让他立刻过来。”
嬷嬷应答了一声,很快就出去。
罗鼎虽然不在家,不过他也很快就得了消息,着急忙慌的往家去。
“老爷,我们舒雅可怎么办啊?”刘氏一见到罗鼎就哭诉道。
罗鼎已经听丫头说了缘由,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事情已经如此,只说:“我先进宫一趟。”顺带请罪,不管缘由如何?舒雅都已经失了礼节,他这个做爹都要顶一个管教不严的名头。
刘氏在家等了又等,久久不见罗鼎回来,女儿又昏迷不醒,纵然大夫说了无事,她也担心。
一直到天黑,罗鼎才从宫里回来。
也是在同时,罗舒雅也醒了。
“娘,你要帮我。”罗舒雅刚醒来,脑子虽有一时不清楚,但很快回忆起她昏前发生的事情,一把抱着刘氏,声音都有些哽咽。
经过大半天的心理建设,刘氏已经稳定下来,拍了拍罗舒雅的后背,低声安慰。
倒是罗鼎甩了一下衣袖,声音有些冷:“还说你性情沉稳,我看你是被你母亲给宠坏了,以为皇宫是你家,随着你的性子来。”去了一趟宫里,向宣隆帝请了罪,也知道事情的原委。
说起来,头还是他女儿挑起来的。
就因云秀女穿了件和她一样的衣衫,她看不惯,开口讽刺了两句,这云秀女乃是昌德公之女,昌德公府虽已经没落,但现任昌德公的□□母乃是公主之尊,和皇家算是有些姻亲关系,因此在京中倒也有一席之地。
这云秀女在家就被养的性情骄纵,口齿伶俐,自是反驳回去。一言一句,两人就起了争执,推搡之间,不知怎么就把云秀女的脸颊给划破。
秀女为了青云之路明争暗斗实属平常事,那都是暗地里,若一旦闹开,可就不是小事了。
“舒雅,你也太糊涂了。不过就是一件衣裳,你何苦要和人计较。如今断了自己的青云路,可高兴了。”刘氏忍不住点了点罗舒雅的额头,叹息道。
罗舒雅也没想会闹成这样,她当时在看到云秀女和她穿的一样,模样却比她胜一筹,不知为何?心头忽然就一阵火气,又有旁边的秀女拿她们相比,她一时生气,就开口讽刺两句。
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不由的哭出声:“娘,我现在该怎么办?”
刘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有心责备女儿,但看她哭的伤心又忍不住心软,抱着她哄了又哄:“好了,不哭。有你父亲在,会无事的。”
“慈母多败儿。”罗鼎见此,拂袖离开。
罗鼎虽然极为不满,但却还是不得不为罗舒雅善后。去皇宫给宣隆帝请罪后,又带着丰厚的礼物到昌德公府去,态度谦和,伏低做小,请昌德公府谅解。
昌德公夫妻虽然恼怒,不过女儿虽说伤了脸,太医也说了不会留疤,闹出事,一个巴掌也拍不响,两人都有错,皇上也已经让他女儿归家,还派了太医诊治。
事情已经如此,罗鼎位高权重,是他们一没落公府不能相比的,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但心里别提多怄了。
女儿可是他们好不容易培养出来,虽性情骄纵些,但容色可是京中一等一,就指着她能凭着她的好模样嫁到皇家,重振家族以往的荣耀呢。
如今却被毁了。
昌德公夫人的一张嘴是极为厉害的,出门交际可没少和人念叨,把事情闹得京中勋贵,无人不知。
气的刘氏大骂昌德公夫人,但理亏在先,也无可奈何。
罗舒雅心性高傲,一直以为自己会嫁入皇家,如今没了希望不说,连带着名声也毁了。气的她趴在床上哭肿了一双眼睛也无济于事。
让她能难受的还在后面。
她这里被毁了名声,门也不敢出,偏生没几日的时间,就有赐婚圣旨下来。
当然不是给她。
而是罗舒悦的,说她知书达理,娴熟大方,品貌出众,可堪为良妇,赐婚给十一皇子为正妃。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更新,勤奋好作者!o(n_n)o ~